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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第一单到的货是30吨的玉米,装了一个车皮,卖给深圳养鸡公司(该公司是后来的上市公司康达尔的前身)。

深圳养鸡公司将30吨的玉米拉走了,我也要去公司收钱了。骑着自行车,后座上夹着两个条纹塑料大口袋,一边骑,我一边想:“这30吨的玉米现金用自行车驮回去,不会遇到打劫的吧?可得小心点儿。”

到了红岭路的养鸡公司。我对公司的袁经理扬了扬提着的编织袋:“货你都拉走了,我来收钱了。”

正抽着烟的袁经理看着我:“发票呢?”

发票?我有点懵了。

在省外经委三年,对合同、信用证等常识还比较熟悉,但却不知道发票是何物。又不好意思问,就猜想可能是收据一类的凭证,“你要发票呀,我回去给你拿。”

回到特发公司,找到财务部要求开个证明。会计是一位刚从暨南大学财会大专班毕业分配来的女生,叫张敏。

“小张,给我开个收款的证明。”

“开什么证明?”身材有些单薄的小张会计疑惑地问我。

“你就写‘卖了30吨玉米给深圳养鸡公司,每吨人民币1 300元,共计3.9万元,特此证明’,就行啦。”

“从来没有开过这种证明啊?”

“你就开吧,客户要求的。”

小张给我开了证明,上面盖了财务章。

骑着自行车,后座依然夹着塑料编织袋,到了养鸡公司。把证明递袁经理:“给,发票。”

袁经理接过那张证明条,瞥了一眼,乐得呛着了喉咙,一边咳嗽着一边说:“来,小王跟我来。”

把我领到财务室,袁从财务抽屉里拿出一本发票:“呐,发票上有国家税务专用章。这是专门印制的,证明不能作为发票。你回去告诉财务要发票,她就清楚了。”

再次返回公司,对张敏说:“他们要发票。”

张敏笑了:“早开好了,我还纳闷怎么不拿发票就能收到钱?”

发票送到养鸡公司财务手上,对方给了我一式二联的银行转账单。

再次敲门,进了财务室隔壁的袁经理办公室。

“怎么没有给钱,却给了两张这样的东西?”我彻底糊涂了。

袁经理又乐了:“小王啊,你回去把这两张单交给财务,其中一联是给银行的,银行见票就会把钱划拨到特发财务。”

半信半疑回到公司,将转账单交给张敏:“这就是钱吗?”

“如果银行弹票,就说明养鸡公司银行账号上没有钱。不过,这种情况很少发生。应该没有问题。”张敏耐心解释,我释然。

这两来两往,让我深刻感受到业务知识的贫乏,尤其财务方面,我更是个门外汉。我开始规定自己:每晚下班后,无论多晚都要看两个小时的财务书。通过自学,我才了解到什么是资产负债表,什么是资产平衡表。为了加深对财务的理解,我就在日常经营中进行练习,自己开始学着记账,将每天的交易、支出、收入记下来,下月初的时候,同张敏的财务账对照比较。

三个月过去,阅读财务报表没有障碍了。

赚了钱,买了一辆1.5吨的丰田小卡车。一人多职:组长、推销员、货场搬运、司机……忙得不可开交。

随着业务的拓展,就是三头六臂,每天24小时连轴转也顾不过来。一个助手已经不能应对业务的拓展。我招聘了第二名助手,一位本地民办教师,黄世浩。陆陆续续的招聘,加上特发的关系介绍,饲料贸易组的人手增加到7人。

邓奕权虽然个子瘦小,人却机灵,也肯卖力气,星期天的时间还悄悄把“王经理”(他从不叫我“王组长”)的脏衣服给洗了。他小学文化程度,文字表述能力奇差,数学也不行。除了民办教师出身的黄世浩,其余的农民工,文化程度同邓仔差不多。我决定给这些农村孩子开文化课。规定每星期三个晚上上课,每次一个小时,数学和语文轮流上。给他们上完课后,我自己一个人自学财务课程至零点。睡觉前,再听半个小时音乐磁带,威瓦尔第的《四季》、德沃夏克的《新大陆》、莫扎特的《弥撒曲》成为伴我入眠的天籁。

四个月过去了。一天中午,省外经委的一位同僚来深圳办事,顺便来探望我。恰逢午饭时间,他表示吃过了,但可以陪我午餐。我说:“不用,很快就可以打发。”顺手撕开一袋方便面,倒了一杯温开水,咯哧咯哧,就着温水,嚼咽了起来。三分钟时间,拍拍手上的面渣,“瞧,午餐结束了。”

“你就这样对付,是不是艰苦了点?胃受得了吗?”广州的朋友很惊讶,我却一点不觉得,反而喜欢这种富有激情的特区节奏。虽然未来的道路有许多不确定性,但正是这种不确定性才使你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艰苦?”我反问了一句,“在新疆戈壁滩上开汽车的时候,冬天零下30几度,夏天零上40度,一天两顿饭,连续十几个小时驾驶,有时候驾驶着汽车就睡着了,汽车一偏斜就脱离公路驶进戈壁滩,呵,好在那时候公路上行驶的车辆不多。”

5年部队生活,当时年轻,并不解其中滋味。到了深圳创业,才感觉到部队磨炼出的吃苦精神、坚忍不拔的耐性对创业者来说,是多么的弥足珍贵。

业务开展得顺风顺水,航线开通了,远东金钱饲料厂和正大康地的业务十分顺利。随着时间推移,特发公司财务部的饲料组专项账户上资金越滚越多。风言风语也伴随而来:王石自成体系,借用特发名义,却背着特发贸易部赚大钱。贴着4分钱邮票的匿名信纷纷向特发总经理办公室飞去……

特发总办主任李守芬曾任宝安县政府办公室主任,个矮壮实,黑白发间杂。大概是抽烟太多的原因,话音有些嘶哑。我申请进口饲料指标或其他业务前往总办时,碰到李总往往只是点点头,算是礼节性的招呼。但有一次,李主任把我唤进他的办公室,从抽屉里掏出一沓撕开的信封:“你干得很好,总办清楚。这些信的内容就没有必要告诉你了。”

临走时,这位当地出身的干部拍拍我的肩膀:“去闯吧,不要有后顾之忧。”听到这位老干部的鼓励,心里暖融融的。

去特发经常打交道的除了财务部的几位人员,还有业务秘书曾国华。健谈的曾秘书属老三届,毕业于宝安一中,善思考,同其谈话有种快感。去总办办事,总要同曾秘书聊上一会儿,最感兴趣的话题是社会主义国家的改制问题,比如匈牙利经济学家科尔内的一些观点很值得借鉴等。风言风语的环境中,能遇到一位谈得来的同事,真是很愉快的事。

工作中的兴奋点之一是新的玉米又到了笋岗北站。我带上邓奕权到笋岗,雇请好民工就指挥着他们装卸玉米包,就像一位战地指挥官。有时候,忍不住自己也加入装卸玉米的行列。仗着年轻,150斤的玉米包,肩头一抗,来回十几趟。一次中间休息,一位民工不解地问:“一个城里人,随便做什么不成,不用和我们一起扛麻袋啊。”

我淡淡一笑,没吱声,心里想: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fbuPRHyKuw2g152EbJ4VZgNmJFXU1ypSW9k8K9c+TYUJgbWF7CqLCcxHdiGscE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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