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券,又叫固定利息有价证券,对于大多数储蓄者来说,是低风险的投资项目。这是很自然的。如果发行债券的人很有信用,例如国债,买了这种债券的人不会承担亏钱的任何风险。债券到最后总会以其名义价值偿付。在购买时所计算的利息对持有者来说也是有保障的。当然在债券持有期内会发生一些事情。有些债券的期限为10年,甚至30年。在这段时间里,长期债券的利息会有很大浮动。特别是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金融市场上的大动荡,导致很多债券在20世纪70年代贬值40%,而在80年代几乎又升了两倍多。因为债券在美国是可交易的,所以它们的行情适应了当时的利率。如果金融市场上的利率由10%降到7%,那么一个标有利息率为10%的债券——其他新发行的此种债券也一样,只能让购买者得到7%的利润。
散户投机分子、大投机家、套利基金、银行和保险公司拿着数十亿的资金在这种利率波动上大肆投机。1994年甚至美国橘郡也来投机,结果很快就破产了。
在期货市场上进行投机,投入不用太大。当利率在小数点后两位变化时,投机者已经能够获利。但是用10万美元购买债券,获利可能只有2000美元。
我建议那些想利用长期利率变化投机的人最好买股票。交易所对信贷市场上的重大变化,最迟是在12个月之后才做出反应。这样股市上的盈利就会比债券盈利更清楚地表现出来。
当我谈到我的成功经历时,有必要指出另一种债券投机。这里指的不是有固定利息的长期债券,而是指可能不会被偿还的债券。令我感到非常自豪的最近的投机,就是对这种债券的投机。有些债券比我还老。
事情是从1989年开始的。戈尔巴乔夫和里根的几次峰会后,世界两大势力之间的关系日益缓和。因此我预感,戈尔巴乔夫有一天会向西方大国借款,数额能达几十亿美元。我确信,要想保证这一贷款成功,首要条件是苏俄必须至少把沙皇时期的债务清理一下,并且我还确信,苏俄会继续偿还。苏俄是一个资源丰富的国家。据我所知,它的煤炭储量占世界的50%,天然气占世界的35%,有上百亿吨的石油,并且是世界上钢铁和铝的生产大国。他们每年开采150吨黄金,金刚石储量为700万克拉。除此之外,他们总是准时还债,所缺的只不过(即使在今天)是流动性。
我给一位老朋友打电话,他是搞这种所谓无价值债券的交易商。我让他给我买一些沙皇时期(1822~1910年)的债券。1917年列宁宣布苏联政府废除沙皇时期的一切债务后,交易所中就没有多少这样的债券了,并且它们的名义价值还下跌了99%~99.75%。显然许多债券甚至被扔到了垃圾箱里。
第一次成功在1991年就出现了。在巴黎与弗朗索瓦·密特朗会谈时,戈尔巴乔夫正式宣布承认以前的债务。在人们的狂喜中,面值为500法郎的债券上升了12%,即560法郎。尽管如此,我还是预计他们不会用现金偿还的。我也没有在这上面投机。但我想,他们为什么不在行情下跌时把这些债券换成私有化了的公司债券或股票呢?不久苏联解体了,戈尔巴乔夫被历史的洪流卷走了。
1996年我的预想实现了。“生活中的一切都会应验,甚至连人们所想的。”法国哲学家拉封丹曾说过这样的话。
俄罗斯想在欧洲债券市场上发行20亿美元的债券。但法国政府要求俄罗斯必须首先处理沙皇时期的债券。这些债券大约在100年前卖给法国,它们中大多数一直还在法国的储蓄者手里,这是他们父母或祖父母遗留给他们的。多年来法国人的这些要求一直未得到满足,但现在他们拥有了有效的强制手段。1996年11月27日,俄罗斯总理在巴黎签署了一项协议,规定俄罗斯向法国赔偿20亿法郎。这意味着,面值500法郎的债券会盈利300法郎。法国的储蓄者对此仍不满足,他们的计算是,用法郎标价,再加上利息,每张债券将值2000法郎。对我这个以5法郎购买债券的人来说,这意味着我的赢利将是6000%。债务分四期偿还,俄罗斯已经还了两期。每一次我都用鱼子酱和伏特加来庆祝。有一次我曾写到,在过去的俄罗斯,卑微的舞蹈演员成为高贵的公爵夫人不是什么稀罕事,现在沙皇时期的债券也有了这种发迹的命运。
有些人现在也许会问,我为什么能预计到这个结果?我想用一件小事来回答。我年轻时曾经学过开车,驾驶教练告诉我:“你是学不会开车的!”“为什么?”我吃惊地问。“因为你老是看着发动机护罩。抬起头来,看着前面300米远的地方。”从那之后,我在驾驶方面变成了另一个人。在交易所,人们也必须这样。
前几年曾有人问我是否在所谓的新兴市场(emerging markets)投机,我总是回答:“有,沙皇时期的旧债券。”大多数投资者和基金管理者认为是我老糊涂了,这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我在法国的一次会议上碰到了马克·莫比乌斯 ,他对我的回答很感兴趣。几个星期之后,他给我的办公室打电话,询问哪儿能买到这种债券。他是否真买了,我不清楚。此外我还敢打赌,没有哪个政治经济学家和专业理财经理有这种想象力。
我承认,我更容易相信这种预测。因为我曾在贬值的国债上取得过巨大成就。这是指我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买的德国的“杨格债券”。德国变成了废墟,无力偿还这些债务。但我把赌注投在了德国的传统美德和阿登纳身上。我坚信,德国肯定会在某一天偿还债务。阿登纳是位伟大的政治家,比我想象的还要伟大,因为他偿还了以法郎标价的“杨格债券”,就像是偿还美元和英镑一样。法郎在战争中大幅贬值,阿登纳看到了德法友谊的前景,他说:“我不能偿还英国人坚挺的英镑,美国人坚挺的美元,但我能偿还法国人贬值的法郎!”这句话对我来说,意味着140倍的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