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撒尔美夏斯的“为英王声辩”是一本堆砌辞藻,言之无物的书。我在这本“为英国人民声辩”里如果也像他那样的话,便显然也应当被称为一个喋喋不休和愚拙不堪的辩护者了。但任何人即使在写一个极平凡的题目时,也不会匆匆忙忙地不写一个结合内容的开场白。现在我写的几乎是所有的题目中最伟大的一个,我当然不会把序言省掉,同时也不会写得过于简短。我希望达到的只是两个迫切要求的目标:第一,为英国人民辩护的事业是全人类震烁古今的和最值得纪念的事业,我愿竭尽所能,并愿不致捉襟见肘。第二,我曾指责我的论敌愚拙不堪、堆砌辞藻,但愿我本身能不蹈此覆辙。
我所要说的并不是卑微琐屑的事,而是一个最凶暴的国王如何蹂躏法律,摧残宗教。他临政时是如何纵欲狂乱,并如何在战场上终于被他奴役已久的子民所俘获。此后他又如何被监禁,并且在他的言行都让人认为忍无可忍而感到失望时,终于被我国枢密院判处死刑,绑赴他的宫廷门前当众枭首。此外我还要说明这一判决是根据哪一系统的法律,尤其是根据哪一种英国法律作出的和执行的。这一点可以大大地帮助人们在心理上解除一个大迷信。我们英勇而高贵的同胞对世界一切国家和人民都有极大功劳,我将十分自如地为他们声辩,并驳斥国内外一切谩骂者的恶毒污蔑,其中特别要驳斥这个胸无点墨的诡辩家,他竟充当了这帮人的头目。试问世界上一切高高在上的君主有谁的至尊权位曾像英国人民的这样光辉灿烂呢?我们摆脱了世代相沿、长期统治的迷信之后,用审判的方式镇压了由从前的国王变成现在的敌人的人;让他作法自毙,用他自己制订的法律惩处他。原先在兆民之中唯独他自称有神圣权利,可以不受法律惩罚。但他自己要是发现有他那样行为的人也一定会加以极刑,所以我们也就照样毫不犹疑地把他这个罪犯处以极刑。
我们人民到处都异口同声地证明,这事情是在上帝亲临监督下进行的;那么我为什么说这是人民自己作出的呢?上帝常常根据自己无穷的智慧将骄横不可一世和放纵无度的国王推翻,并把他全家连根斩绝。至于我们则是清楚地听到上帝的命令,才下决心挽救已经濒于危殆的自由与安全。我们只尊奉上帝为领导人,遵循他到处留下的神圣足迹。因此我们所走的路不是黑暗的而是光明的。我们遵循他的指引。如果我认为仅仅通过我个人目前的辛勤劳动,就可以十分完满地说明这些事实,并且为这些事实留下一个万世传诵的史册,那我就大错而特错了。谁能有这样雄伟磅礴的辩才,谁能有这样洋溢纵横的才情来担当这样一个伟大的任务呢?许多世纪以来,世界上只有我国找到了一个人配得上记述这些伟大的英雄人物和强大的国家的业绩,这种光辉而神奇的事业决不是人力所能达成的,这显然是全能上帝的业绩。试问这样一个人能不能目空一切地说单凭他自己的文笔和言词就能记述这桩事业呢?
我们共和国的杰出人物却多方勉励我承担这个事业。希望把这个仅次于事业本身的工作托付给我,让我捍卫这个事业,驳斥那些诽谤中伤的谰言。对于这些谰言,战场上的坚甲利兵是无能为力的。所以他们委托我用完全另外一种武器来捍卫他们在上帝的指示下完成的光荣事业。我当然认为他们的决定对我个人是一个极大的荣誉。他们特意从众人中把我挑选出来,让我一往直前地襄助我国英勇的解放者。我自幼就燃烧着一股热情的火焰,它一直在敦促我;叫我如果不能自己去完成一个伟大的事业,至少也要歌颂一个伟大的事业。但我不敢自信这些有利条件,于是便祈求神助,我祈祷一切恩惠的赐与者——伟大而神圣的上帝。我们光荣的自由先驱者在战场上击败了骄横的王权和不可一世的暴君,最后又用深得人心的审判彻底地结束了暴政。不久以前,我也曾体无完肤地驳倒了国王本人;他就像从坟墓里爬出来似的,在他死后发表的书里,当着人民面前用奸猾邪僻的字眼大声喊叫 。因此,我祈祷上帝,让我现在也同样获得庇佑,彻底驳斥并摧毁这个外国修辞家的谩言谰语。
他是一个外国人,同时又是一个文法家,而自己还一再否认是个文法家。他不满足于文法家的赈济金,而要来管人家的闲事,他装腔作势地瞎过问国事,甚至还是外国的事。然而除开他的装腔作势和文法以外,他既不能缓和这桩事情,也没有带来使人谅解的其他东西,根本他就不值得这样过甚其事地审定。如果他在我国用英文把他现在用拉丁文写的东西发表出来,我想谁都会认为根本不值一驳。一方面因为这些都是屡遭破产和极为平庸的,另方面纵使是赞成国王的人,对这些声名狼藉的“专制经”也将退避三舍;连最卑贱的奴隶也不能甘心忍受。然而他现在却把这些人神共愤的东西向外人传布。他们完全不了解我们的事,因此得到了一个完全虚假的印象。所以我们就必须把事实充分地告诉他们。同时,对胆敢谩骂别人的人,也应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假如有人问我们为什么竟容忍他在这样长的一段时间里,大摇大摆地悠来晃去而没有受到一点损害,当我们默不作声的时候,却眼见着他洋洋得意地陶醉在胜利里?关于这一问题,旁人怎么说我可不知道,至于我个人则可以肯定地声明:像这样一桩正义的事业决不难找出词句和理由来声辩。要是我有功夫,而且身体又能让我操劳执笔的话,我早就写了。但由于我体力仍然十分孱弱,所以只能断断续续地写,几乎每一个钟头都要中断,而这个题目却又需要心神专注地加以研究。我国的救星,我们光荣同胞的不朽事业已经是名震全球了,如果我因为体弱而不能拿起号角来参加仪仗队的行列歌颂他们,至少我也希望自己能自如地来为我们的事业声辩说理,反击这个可恶的村学究,驳斥他的谰言以及其从职业性口吻中发出的狂吠。如果自由十分沉寂,而奴役制度却大放厥词;假如暴君能够找到辩护者,而力量强大足以征服暴君的人却找不到,那么自然法则和法律就遭殃了。如果上帝赐与人类的理智不能为人类的生存、获救和合乎自然的平等找出更多的理由,而只能为人类被独夫压迫、摧残等事找出理由,那么事情就非常可悲了。但我可以精神焕发地来从事这个崇高的事业,因为我坚信对方是充满了欺骗、奸诈、愚昧和妄测,而我们则掌握了真理,拥有理性之光,并且有最伟大的历史实践和理论作根据。
以上所说的都是引言。但我们的任务既然是批判,那么就让我们首先考察一下他这部杰作的名称吧。这书名说明什么问题呢?“查理一世至查理二世王室辩护书。”你从父亲一直辩护到儿子?这真是一桩伟大的事业,不论你是谁,你要是不把这事辩赢了才怪哩!撒尔美夏斯,当初你用一个假名躲过了一场官司,现在你竟根本不署名,但我却要把你召唤到另一种法庭和另一种法官面前来。在这里你可不能像往常在课堂里一样拼命地讨得人家叫“好”或“别闹,听着”。但这篇王室辩护书为什么要献给国王的儿子呢?这根本用不着我们拷问,他自己就直认不讳:“费用是国王支付的。”好一个贪婪而知道要价的讼棍!要是国王不给钱,你就不会给你所谓的“圣明”国王查理一世和最穷困的国王查理二世写辩护,不是吗?你这个老流氓!你假用“国王辩护书”这个名称,一定是想不让自己遭受耻笑。你既然已经出卖了这本书,当然它就不再属于你了。按照法律来讲,它的确应当属于国王。这本书是一百金雅可布 成交的,这对一个穷困的国王说来,已经是一笔可观的款项了。我说的事大家并不是不知道。是谁提着一个珠子做的钱袋把这一百个金币送到你家里去的,我很清楚。我也知道是谁看到你伸出一双贪婪的手,假装去拥抱送礼的宫廷牧师,而实际上则是紧紧地抱住了这一宗礼物。你得了这一笔钱之后,国王的金库就空了。
那时某人亲自出台了,只见门响处,主角姗姗地走将出来:
各位看官请听着;
细听我乾纲不振的人 说分明。
不管你是怎么一回事,那回你比往常都显得趾高气扬。“不久以前,我们听说英国竟有一帮人神共怒的东西用该遭咒骂的阴谋犯下了弑君的滔天罪行。这一可怕的消息不但骇人听闻,而且震动人心,给我们留下了深深的伤痕。”传播这一惊人消息的人必定有一支剑,比彼得拔出的那支还长 ,要不然听话的人就一定具有一种特别长的耳朵;因为事情相距得这样远,竟然也把他们伤了。其实除开笨蛋的耳朵以外,它不可能伤及任何人的耳朵。我们在国内把敌人和卖国贼处死,这对你们外国人又能有什么伤害呢?你们是不是有谁受了伤害呢?至于被处死的人是平民、是贵族还是国王岂不一样吗?撒尔美夏斯,你最好还是管管自己的事吧。我有一个“骇人的消息”要告诉你,如果这个消息不在所有的文法家和批评家的耳朵里留下更深的伤痕,就会使我吃惊了,因为这些耳朵非常娇嫩,而且很温顺。这消息就是“撒尔美夏斯可怕的粗鄙无知在荷兰杀死了‘亚里达古’ ,犯下了弑君罪”。因为你这位伟大的批评家受了国王金钱雇佣来替国王写辩护,但你却作了一个令人作呕的开场白,听起来很像被人雇去哭灵的女人那种假号啕, 除了傻瓜以外,就没引起任何人的感伤。同时,你刚写到第一句末尾,你那举不胜举的粗鄙无知就逗得刚打开书的人哈哈大笑。请问什么叫“Parricidium in persona regis admittere(在国王的身份上犯了弑君之罪)”?什么叫“in persona regis(在国王的身份上)”?谁的拉丁文会用这样的字眼?除非你是在告诉我们说,有某一个假腓力——某一个伯金·瓦贝克 冒充国王在英国犯下了弑君罪,要不然,你就是说,有人对一个国王的扮演者或伪装者犯下了谋杀罪 。这句话,我认为你说的比你知道的情形还要巧。因为暴君并不能算真正的国王,他只是一种伪国王,只是国王的面具或牙笏。总而言之,你这种法国式的拉丁文错误到处都是。我倒不会来处罚你,因为我根本没有功夫,只好让你的同行文法家来处罚你。我将要把你送给他们作笑料,让他们用鞭子把你赶出去,这样对他们是有很大好处的。
我们最高官员下令对国王执行死刑,你竟说是“一帮入神共怒的东西用该遭咒骂的阴谋”干下的勾当。流氓啊!过去我们的王国是强大无比的,现在我们的共和国更是强大无比的;对我们的事业,实际上任何国王都没有说出什么有失恭敬的话,难道你就这样来给我们的议案和法令编排名目吗?
因此,清高的荷兰人,解放祖国的先烈的忠实后裔,把这篇危害一切民族自由的暴政辩护书用公告加以严厉贬责,这是完全正确的措施。至于对这辩护书的作者则应把他从一切自由国家驱逐出去,或不许入境:尤其是供养你这样一个不知感恩而与共和国为敌的人的那个国家更应当如此。他正像攻击我们一样在攻击这个共和国的基础和事业。实际上他企图用这一篇辩护书一举破坏我们两个国家,让我们全都彻底垮台。他在指着我们的名破口大骂那些杰出的自由战士。请你们自己想想尼德兰联省共和国最杰出的议会吧,想想是谁策动这个王权拥护者写文章,是谁在不久以前企图在你们中间立一个王,他们商量了一些什么,有些什么企图,最后在荷兰全国引起了什么骚乱。要不是那个鲁莽的青年人最近适时地死去了 ,而使荷兰重新获得喘息的机会,试问目前的情形会变成什么样子?奴役的命运和新的君主是不是又给你们安排好了呢?你们经过多年战斗,争取到的自由是不是又将濒于危殆了呢?
可是我们这位先生还在继续大放厥词,扮演他那奇特的悲剧:“不论是谁听到这个消息”(无疑这是撒尔美夏斯所说的因粗鄙无知而弑君的消息),“马上就像被闪电击中一般。他们立刻震惊得毛发竖立,并鲠泣难言。”这简直是自然哲学家闻所未闻的奇迹,被闪电击中了会使头发竖立起来!但谁又不知道这一伙卑鄙的胆小鬼一听到稍微大一点的声音,马上就像被雷击中了一样呢?谁不知道他们这时一定会流露出那惯常的一副傻相呢?他说有些人“不由得就哭起来了,”我想这些人都是一些娇弱的宫女和比她们感情更加脆弱的人。撒尔美夏斯本人在这一伙人中经过一种新式的变形也已经成为撒尔美茜小姐了,他那连夜赶制的假泪水之泉,将要把他自己的男子气荡涤净尽了。因此,我提出警告,提醒大家注意:
撒尔美茜,依势胡为,
谁受愚弄,丈夫气微。
来时男子,去时女辈,
泪珠一滴,转眼娇媚。
他又说:“实际上他们更加勇敢了,”(我认为他说到勇敢的人时是不能不令人肉麻地做作一番的)“他们心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几乎难以自制。”这种疯子根本就不值得我们去理会。但我们将以能自制的真勇敢来击败你这种疯癫的狂吠。
“诚然,没有一个人不诅咒这种骇人听闻的恶行。”但你刚才又说,他们鲠泣难言。如果你说的就是我国那些亡命徒,那么就让他们一直鲠泣到今天而说不出话来吧!因为我们肯定地知道,经常挂在他们嘴边的没有旁的,只有诅咒。一切善良的人都厌恶他们,但并不惧怕他们。至于其他的人,尤其是自由人民,当国王就刑的消息传来以后,谁也不会奴性根深地诽谤我们或认为我们的事业是一种罪行,这是无法令人置信的。其实所有正义的人都说我们的事业完全是正义的,甚至还感谢上帝以这样卓越而辉煌的正义事例给所有的君主上了有益的一课。
我不知道那些“铁石心肠的野蛮人”到底是哭谁的“可悲可泣和旷古未有的谋杀”。我说,让他们和那一位巧言令色、愚笨不堪的代言人“从君主之名出现的时候起,开始去哭,尽情地痛哭吧!”试问哪一个小学生哪一个隐修院的小辅理僧从这一个王室坍台的事件中所能作出的修辞学练习,会不比这位王室代言人的文章更流畅、更像拉丁文呢?
如果我这样通篇逐句地驳斥这个人的谩言谰语,那是完全不必要的;但一定叫我这样做我倒也很愿意,因为有人说他是十分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不过他是连篇累牍、杂乱无章地写了一大本不堪入目的书,甚至把它当成自己的盾牌,就像特伦斯 所描写的士兵,缩在第一线后面一样。这真是他的一条妙计,纵使叫精力旺盛的人去指出所有细节来,也会感到疲劳不堪而无法驳斥他。但我在这个开场白中,至少还是举出了一个例子,让善于思考的读者在开始时就尝尝这个人的滋味。当我们在某一页中尝了这几道冷盘以后,就能知道往下他打算用怎样的山珍海味来款待我们。他竟写了这样洋洋大观一厚本,但在一开头(最不应当的地方)就表现出他是堆砌了多少愚蠢而又幼稚的废话。
往下我将非常称庆地撇开他那些废话连篇的喊叫。这些字纸只能拿去包鱼。同时,就我们的事件说来,我深信,我们议会所公布的一切,将比这个厚颜无耻的小人所说的谎言和诽谤更受到所有公正的外国人的重视。这个人受到我国亡命客和国家公敌的雇佣,当他们向他嚼了许多舌根并下令叫他动笔时,他就毫不犹疑地把这弥天大谎凑成了这本书。
他根本不问自己写的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是神圣的还是邪恶的,他早把良心抛到九霄云外了。我完全用不着另请证人,只要把撒尔美夏斯本人请出来,大家就可以看清这一点。他在自己所写的“论教皇统治机构”一书中写道:“教会何以要从主教制回到使徒时代的”长老制的理由是非常充分的,因为主教制给教会带来了一种比以往可怕的分裂还坏得多的恶习气,主教制给教会带来的瘟疫,使整个教会匍匐在邪恶的专制主义之下,甚至还使国王和元首、长官处于被奴役之下。教会要是铲除整个神职体系,便比铲除一个为首的教皇要好得多(见该书196页)。铲除主教制和教皇制,对于教会的好处是很大的。主教制一废,以此为基础的教皇制便不攻自破了(见该书171页)。我认为在已经摒弃教皇制的国家中,尤其有理由铲除主教制,保留这种制度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一个改革如果在这方面没有完成,便是不彻底的。教皇至尊地位已经铲除了的地方,便无法提出任何理由或根据来说明主教制应当或可能予以保留(见该书197页)。
他在四年前,虽然写了这一套以及其他许多东西,可是现在当英国议会投票表决说,主教制“不但应当从上院中取消,而且应当彻底根除”时,他竟如此虚伪无耻,以致在这一段文章中猛烈地攻击英国议会。他甚至还用前述书中力斥主教制的那些理由来维护和宣扬主教制。他说:“主教是必须有的,”“必须想方设法加以保存,否则千百种瘟疫式的教派和异端就会在英国滋长起来。”狡猾的叛徒啊,你难道能无耻地在宗教问题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吗?我说,你简直是在出卖教会!你大声疾呼地为教会的神圣教规辩护,其实是想等候有利时机给它更大的侮辱,甚至推翻它。
任何人都知道,当议会两院迫切希望按照其他教会的方式改革我们的教会时,曾决议废除主教制。但国王首先否决这一法案,接着又为这一主要原因而向我们开战。但最后证明失败的是他自己。现在让你去吹嘘你为一个国王作了辩护吧。你彻底地出卖了而且攻击了你原先所支持的事业——教会的事业,你应当受到教会最严厉的谴责。
现在我们不妨回过头来谈一谈英吉利共和国的政体。你这个一文不值的游方学究,你的桌子里和夹子里塞满了乌七八糟的陈篇废纸而又不去管它,其实你应当把它清理一下。但你却自讨没趣,要来管别人国家的闲事,那么我就对你,或者对比你更聪明的人提出这个简短的答复。我们的政体是我们这一时代的纷争所能容许的政体,这不是理想的形式,而是互相倾轧的恶徒能容忍的形式。但任何人在党争的痛苦中拿起武器保卫国家时,如果只和思想纯洁而没有受污染的一部分人发生关系,并进而排斥或铲除其余的民众或党人,甚至由于本身的惨痛经验而从此完全废除国王和上议院,那么他们的行为便是完全合乎正义的。
你大骂我们的“最高枢密院”,甚至还大骂你自己想象出来的“枢密院主席”!你梦中虚构的这个最高枢密院根本就不是最高的,而是由议会当局指定40个议员组成的,它的存在也有一定期限。枢密院中的任何人都可以被选为主席。同时,我们的议会,即我们的元老院,他有一定成规,选派出少数的议员,赋予他们特权,可以在任何地方集会,并构成类似小元老院的机构。他们往往把最重大的事务托付给这些人,以便作更迅速而妥当的机密处理。例如海军、陆军、财政以及平时和战时的一切事项,都是这样处理的。这个机构不论是称为枢密院或其他什么名称,其名称虽新,实质上还是很古的。没有这个机构,任何共和国都不能合理地处理政务。
关于国王的受刑以及我们的革命等问题,现在你不必叫嚷,你不必用那种绝妙的姿态来倾吐你的恶言恶语。在这方面我将和你对垒。你虽然仍作困兽之斗,我却要一章一章地证明“根据什么法律,什么权利系统和什么审判”(以上都是你自己的话)做出了这些事情?假如你坚持要问“什么权利、什么法律?”那我就要说,根据的是上帝和自然法则所指定的法律,一切为了共和国的安全而做的事情都应当认为是合理合法的。以往的贤哲们就这样答复过你这种人。
你虽然攻击我们不该“废除长期确定的法律”,但你却没有说这些法律究竟是好是坏。纵使你说了,也不值得一顾。欧娄斯先生 ,我们的法律到底关你什么事呢?我们要废除许多法律,取消许多讼棍,那也是为了基督的事业。你恨得咬牙切齿,因为“任何张三李四,土里土气的农民、完全不是出身于贵族的人以及默默无闻的人,竟然都认为自己有资格做这些事情。”其实你应当记住,不止圣经上,而且连抒情诗人都告诉过你:
上帝的神力无边,
可将至尊者与至卑换位。
可使荣耀者受屈辱,
可使隐藏的财富重见天日。
同时我还要提醒你:你所谓“完全不是贵族”的人,有些决不次于你们国家的贵族,另外一些人则在创造门第,以勤恳和品德膺得爵位,他们比任何高贵的贵族都可以当之而无愧。他们宁肯让人称他们为“土里土气的农民”(土地是他们自己的!)却要在自己国内辛勤地劳动,而不愿像你这个地无立锥、家无片瓦、一文不值的草包和纸老虎骑士,牺牲色相在人家的国家奉承人家的颜色,博取主人的恩赐来张罗度日。相信我的话吧,你要不是善于在陌生人中卖膏药、发小册子,并且知道小册子的行情,人家早就不让你在那里游荡,而把你赶回老家去了。
你攻击我们的官员,因为他们“容纳了各教派的渣滓”。他们为什么不能容纳这些人?教会可以把他们开除教籍,但只要他们不违犯国家法律,官吏就不必把他们驱逐出境。人们组成政体的目的是:“过安全和自由的生活,不受摧残和侵害”,而加入教会的目的则是:“过虔诚和敬神的生活。”政体所具有的是法律,教会所具有的是教义教规,两者迥然不同。正是由于政府和教会的裁判事宜浑然不分,才造成基督徒之间连年相互厮杀的惨境。也正是由于这一点,我们才不能忍受教皇制。我们与其说它是一种宗教,不如说它是披着宗教外衣的主教专制政体,它违反了基督本人的戒律而掠夺了许多世俗的权力。
至于说“独立教会派”的问题,在我们中间根本没有你所说的那种独立教会派,只是你才有这种看法。我们这里只有一些不承认在个别教会上还存在其他等级或宗教会议的人;同时也认为这种宗教会议,是神职人员体系的一个支派,甚至是它的主体,应当连根拔掉,这一点和你的见解是相同的。独立教会派的名称从这才流传下来。
我已经看出,你的企图是在煽动所有的国王和君主,使他们将来不但仇恨我们,而且还要对我们发动最残酷的战争。过去密司立德蒂企图煽动所有的国王反对罗马人 ,他的理由虽然和你有所不同,但所用的诽谤却和你完全一样。他说罗马人企图推翻所有王室,不容许任何神圣和人间的事情妨碍他们。并说他们的一切从开始便都是用暴力夺来的,说他们是一群强盗,是王权的死敌。密司立德蒂写给阿尔萨斯的国王的信中就讲了这样的话。你本来只能在课堂上胡诌一些不伦不类的幼稚园修辞学,究竟是什么使你具有不自量力的信心,让你认为只要你吹起了战争的号角,就能不露面地怂恿一个乳臭未干的王子开仗呢?你的声音又是这样微弱难听,我想你纵然给荷马的老鼠当了号兵,它也不会向癞蛤蟆开战!
像你这样一个众所周知的孱头鬼,用枯燥无味的语言在外国国王中间蛊惑煽动,我们根本就不怕你能煽起什么战争的危机。你造谣(你大概是在讲笑话)说我们“拿国王的脑袋当球抛,拿皇冠当铁环滚,把王笏倒过来当丑角的笏杖”。你竟然认为用这样的幼稚语言就能激起国王和王子轻动干戈,你的傻瓜脑袋才最适合于装在一个笨蛋的笏杖上哩。你大声疾呼地向各国呼吁,但我很清楚,他们根本就不会理你。你甚至呼吁那些野蛮而丧失人性的爱尔兰渣滓帮助保王党,仅这一点就足以衡量你的恶毒和愚蠢,看出你在鲁莽、疯狂和不信宗教方面是超越一切人的。因为你竟然不惜叫一个狂热的民族助桀为虐。这种人都是以不信神这一点相交结的,他们满身沾满了无辜公民的血污,就连国王本人也望而生畏,或至少也要故作畏避。利用爱尔兰人的阴谋这一层,即使国王本人也都尽力掩饰,并尽力洗清这个残酷污点,但你这个两足动物中最卑鄙的家伙,却亵渎神灵玷污人类,竟然胆敢公开承认这一点。就这样干下去吧,把你的裤带紧一紧,加把油为你的国王去辩护,还有爱尔兰人做你的帮凶给你捧场哩!
一开始你就小心翼翼(凭良心说,这真是必要的小心)不让人家怀疑你企图抢夺图里(西塞罗) 或狄摩斯提尼 的演说家的桂冠,你在序言中说:“做得像个演说家是不恰当的。”你真聪明,一切办不到的事,你都能看出来是不适合你的!真正了解你的人谁又会认为你能当演说家呢?你从来没有把一句话说顺了,或者说明白了,同时你也没有说过一句饶有趣味的话,而却像第二个克利皮诺或腐朽的希腊人策策斯一样,一心想写而不问写得怎么样,其实你挖空心思也难写出好东西来。
你说:“这桩事业将在全世界面前受到审判,就像请全世界的人来开庭审判一样。”这正是我们切盼的;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希望和我们出庭对簿的人通达事理而有智慧,不像你这样莽撞而笨拙。你真像拿着鞭子的厄甲克斯 一样,是个悲剧中的英雄,你竟嗫嚅地说:“我对这些人的不公、不敬、不信、不仁的罪行将向皇天后土呼吁,使他们在服罪之后再受后世谴责,我将揭露这些罪犯。”好一段画龙点睛的结语啊!你这个没头脑、没知识,狂吠乱叫的小讼棍,生来就只能拾人牙慧,抄袭剽窃。你难道真正自认为能写一些足以流传后世的文章吗?相信我的话吧,后代的人会把你和你这些东抄西袭的废纸一起送到垃圾堆里去;但你这篇王室辩护词倒可能会被人拿着对照我的答辩来看,因而在长期搁置之后,也许会有人去翻一翻。我要请求荷兰国尽快地从宝库中把这份宝贝——根本不是宝贝!——扔出去吧,让它爱流传到哪里就流传到哪里。只要我说明这里面究竟塞满了一些什么样的废话、蠢话和狂妄无知的疯话,我想它就会很快地湮没无余了。现在请看他将怎样“揭露”我们这些“罪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