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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论预言家

根据上章所说,我们可以断定,预言家是赋有非常生动的想象力,而不是赋有非常完善的智力,这我已经说过了。这一个结论在《圣经》中可以得到一个充分的佐证。因为我们知道,所罗门是最有智慧的人,但没有预言的特殊本领。希曼、加尔克与达勒虽是很有才能的人,但不是预言家。而未曾受过教育的乡下人,甚至妇女,如亚伯拉罕的婢女哈各,却有这种才能。有高度想象力的人并不适宜于抽象的推理。而以运用智力见长的人却抑制他们的想象力,可以说是控制他们的想象力,恐其越俎,代替了理智。

这样说来,若认为关于自然现象或精神现象的知识可以得自预言的书籍,是完全错误的。这种错误,我将勉为揭露。因为我觉得哲学、时代、和这个问题的本身都有这种需要。我对于迷信的束缚是不喜欢的,因为迷信是所有真实知识与真实道德的死敌。是的,已经弄到这个地步了!有些人公然说,他们不能构成上帝的观念,只能由创造物以知上帝,创造物的起因是他们不知道的。这些人竟厚脸皮地以无神论加之于哲学家们。

我将有条不紊地讨论这个问题,证明预言各有不同,不但依预言家的想象与身体的气质之故各有不同,而且也因其特有的意见而不同。并且预言并不能使预言家比他从前更有智慧。但我先要把预言家所得到的真理的确实性加以讨论,因为这与本章的题材相近,且可略明我们现在的论点。

每一明晰清楚的观念都含有真理的确实性。但是想象,就其本有的性质而论,并不如此,而是需要外在的理由,使我们确信其客观的真实,所以预言并不提供确实性。预言家确信上帝的启示,不是由于启示的本身,而是由于某种神迹。这由亚伯拉罕可以看得出来。亚伯拉罕于听见上帝的允许以后,请求一个神迹。这不是因为他不相信上帝,而是因为他要确知做此允许的确是上帝。从基甸一事看来,这更加明白了。他对上帝说:“给我一个神迹,我借以知道是你和我谈话。”上帝也和摩西说:“这就算我给你的一个神迹吧。”希西家虽好久就知道以赛亚是个预言家,可是要求给一个以赛亚所预言的治疗的神迹。由此可见预言家们总是得到某种神迹以证明他们预言的想象。因为这个道理,摩西嘱咐犹太人(《申命记》第十八章)向预言家要个神迹,那就是说,预言将来要有什么事情发生。关于这一点,预言的知识要逊于自然的知识。自然的知识不需要神迹,其本身就表示确实性。不但如此,可以说预言家的确实性不是像数学那样的严正,而是虽不能证明,却是确实可靠的。这可以证之于《圣经》。摩西规定若有预言家宣扬新的神,就要处以死刑,他虽是用神迹和奇事以确证他的教旨(《申命记》第十四章),他说:“因为主也用神迹和怪异以考验他的信徒。”基督也用这事警告他的门徒。(《马太福音》第二十四章第二十四节)不但如此,以西结(第十四章第八节)明说上帝有时用假的启示以欺人,弥迦在亚哈的预言家一事中有类似的证明。

虽然这些事例证明启示是可疑的,可是,我们已经说过,启示仍然含有不少的确实成分,因为上帝从不欺骗好人,也不欺骗他的选民。只是,(根据古代的谚语和阿必格的历史和她的言论)上帝把好人当做善的工具,把恶人当做上帝发怒的方法。这可以见于上文所引弥迦一事。因为上帝虽然打定主意借预言家欺蒙亚哈,他是利用说谎的预言家的。他对好的预言家却启示真理,而且并不禁止他把真理说出来。

话虽如此说,如我上边所说,预言的确实性仍然不过是含有盖然性而已。因为无人能在上帝之前证明无罪,也不能自夸他是上帝仁慈的工具。《圣经》明说上帝把大卫领走来计算人民,虽然《圣经》充分证明大卫的虔诚。

关于预言确实性的问题,是根据下列三点:

1.启示的事物鲜明地显现在想象中,就好像和预言家醒时所见的一样。

2.有神迹出现。

3.最后而且也是主要的,就是预言家是一心一意为正义与善良。

虽然《圣经》并不总要提到神迹,我们仍然必须认为神迹总是赐给的。因为《圣经》并不是像许多人所说,把各种情形都加以叙述,只是认为是当然的。但是我们可以承认,当预言所说的都已含在摩西律里的时候,就不需要神迹。因为已经为那个律所确证。例如,耶利米的关于耶路撒冷的毁灭的预言,是为别的预言家的预言和律的威吓证明为确实,所以就不需要神迹。而哈那尼亚,和所有预言家相反,预言国家的迅速复兴,就需要一个证据,否则,在为事实证实之前他就不知道他的预言是否确实。“预言家预言和平,当预言家的话实现的时候,然后预言家才可算是上帝确曾打发过他。”

那么,既然神迹所给予预言家的确实性不是数学的(那就是说,不是感性事物的知觉的必然结果),而只是盖然的,而且,既然神迹之赐予是按照预言家的意见和才能的,所以,一个神迹能使一个预言家深信不疑不足以使意见不同的另一预言家深信不疑。因此之故,神迹是随个别预言家而有不同。

我们也曾说过,启示也随个人的性情、脾气和意见的不同而有差异。

启示随性情而不同,是这样:若是一个预言家心情愉快,胜利、和平与使人高兴的事就启示于他,因为他自然是易于想象这一类的事。反过来说,若是他性情忧郁,战争、屠杀和灾祸就启示于他。所以随一个预言家还是仁慈的、柔和的、易怒的、或严厉的,他就宜于某种启示,而不宜于别一种。启示随想象的性质而有差异,是这样:若是一个预言家有修养,他窥察上帝之心是有修养的。他若是糊涂,他就糊里糊涂地窥察上帝的心。至于由幻象所见的启示也是如此。预言家若是个乡下人,他就看见公牛,母牛等幻象;他若是个兵士,他就看见将官和军队;他若是个官员,他就看见宝座等。

最后,预言随预言家所持的见解而有不同。例如,对初生基督礼拜的三贤人有相信星相学的糊涂思想,基督的降生是借着东方见有一颗星,得到启示。在尼布甲尼撒的巫人看来,耶路撒冷的毁灭是借内脏启示的,而王他自己是由卜兆和他向天空射出箭的方向以推知耶路撒冷的毁灭的。预言家若是相信人的行为是随自己的自由意志而发的,他就以为启示于人的上帝是和未来人类的行动没有关系的。所有这些,我们将用《圣经》举例来说明。

第一点可由以利沙一事来证明。为要给耶火兰有所预言,以利沙要了一张竖琴,在欣赏了音乐之后,他才能窥察上帝的意旨。然后,他确给耶火兰和他的朋友们预示一些可喜的消息。这些可喜的消息是他此前不能得到的,因为他对王嗔怒了。凡对某人有所嗔怒就会认为他坏,不认为他好。说愤怒的或愁苦的人不能得到上帝的启示,这种说法简直是做梦。在摩西发怒的时候,上帝就曾启示于他第一胎的可怕的屠杀。这次启示是不借竖琴的。开因在愤怒的时候,上帝启示于他。以西结不耐烦闹脾气,上帝把犹太人的不服从命令和恶劣启示于他。愁苦的厌倦了生活的耶利米预言了希伯来人的灾祸,因此约西雅就不来求他,而求一个妇人,因为上帝启示慈悲于妇女是合乎妇女的天性的。弥迦从来不对亚哈预言好事,总是坏事。虽然别的真的预言家对他预言过好事,这样,我们就知道个别的预言家由于脾气不同,有的宜于某种预言,有的宜于别种预言。

预言的风格也随个别预言家的文章是否通畅而有不同。以西结和阿摩斯的预言比较粗疏,写得不像以赛亚和那鸿的文章那么典雅。研究希伯来的学者倘要对于这一点详加考究,如把论及同一事项的不同预言家的各章加以比较,就知道文章的风格大不相同。举例来说,可以把娴雅的以赛亚的第一章,自第十一节到第二十节,和乡下人阿摩司的第五章,第二十一节到第二十四节比一比。也可以把写在《以都米亚》中(第四十九章)耶利米的预言的次序与推理和欧巴底亚的次序与推理比一比。最后请把《以赛亚书》第十章第十九、二十节及第四十四章第八节和《何西阿书》第八章第六节及第十三章第二节比一比。诸如此类。

把这些段加以适当的研究,我们就可了然上帝说话没有特别的风格,不过随预言家的学识与才能而有典雅、简练、严肃、粗朴、冗长与晦涩的不同。

不但如此,赐予预言家的幻象也有些差异,预言家用以表达幻象的符号也有所不同。因为以赛亚看见主的光辉离开圣堂,和以西结所见的其形式是不同的。法师们主张这两个幻象其实是一个。但是,以西结是个乡下人,得的印象极深,所以说得十分详细。但是除非关于这一点有可靠的传说(我绝不相信有此传说),这种说法分明是一种虚构。以赛亚看见上等天使有六个翅膀,以西结看见兽类有四个翅膀;以赛亚看见上帝穿着衣服坐在宝座上,以西结看见上帝像火,毫无疑问,他们二人每人所见的上帝的形状是他们平常想象中的上帝。

并且,幻象的清晰和详情也有所不同;因为撒加利亚的启示过于暧昧,没有解释,预言家是不懂的。这可见之于预言家对这些启示的叙述。但以理所见的幻象就是在加以解释之后,他还是不能了解。这种意义暗晦并不是由于启示的事情有什么难解(因为只是人世的事,其非人的才能所能知只是因为属于未来),而是完全由于但以理的想象力在醒着的时候没有睡着的时候那样能够了解预言。还有一事,使这一点更加明白。就是,在幻象之初,他大为惊恐,他几乎绝望,以为力有不胜。所以,由于他的想象和力气有所不足,启示的事物在他看来是极其暗晦,就是加以解释之后,他还是不能懂得的。这里我们可以注意,但以理所听见的话,正如我们前边所说,只是想象的,无怪在惊恐之下,这些话在他的脑里非常杂乱不明,后来他完全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说上帝不想做一个清楚的启示的人,不像是曾经读过天使的话。他明明说,他是来使预言家明了人在末日会有什么遭遇的。(《但以理书》第十章第十四节)

启示之不明,是因为在当时找不到一个人,其想象力之强足以把启示想得更要清楚。

最后,有些预言家得到启示,上帝要把以利亚带走。这些预言家使以利沙相信他曾经被带到一个地方,他们可以找到他。这分明证明他们对上帝的启示没有正确的了解。

没有必要对于这一点多用篇幅更加陈述,因为,在《圣经》中,上帝使一些预言家的天资高于另一些预言家,是极其显然的。但是我要详尽地多用篇幅证明,预言随预言家平素所持的意见而不同,而且预言家各人有不同的甚至相反的主张和偏见。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认为这一点是比较重要的。(要弄清楚,我所讲的完全是思辨方面的事,因为关于正直与道德一方面,情形就大不相同了。)因此我断定,预言从来没有使预言家变得更有学问,他们此前有什么主张,他们还是一仍旧惯。因此之故,关于理智方面的事,我们完全不必信赖他们。

大家一向遽然断定预言家对于人类理智以内的事无所不晓。并且,虽然《圣经》里有些段分明说预言家对有些事是不明了的,但是这些人宁愿说他们不懂得这些段,而不承认有什么事是预言家们所不晓得的。不然他们就曲解《圣经》本文的原意。

若听从这样去做,我们索性不如把《圣经》束书不观。因为若把文义显明诸段归入暧昧难解的谜中,或随意加以解释,要想用《圣经》证明任何事情,也是枉然的。例如,约书亚认为(或许写他的历史的人也认为),太阳围绕地转,地是固定的,并且太阳在某一时期是不动的。在《圣经》中,没有比这更为明显了。不承认天体运行的人有很多托词以混过这段的难点,曲解为有很不相同的意义。还有一些人,有推理正确的素养,知道地是动的,而太阳是静的,无论如何吧,也不会围着地转,这些人竭力把这种意思强加之于《圣经》,虽然显然这是违背原意的。这种强辩的人真是让我吃惊! 难道我们一定要相信军人约书亚是一个博学的天文学家吗?还是奇迹不能启示于他,或太阳的光在地平线上比往常不能留得久一些(他不知道何以如此)呢? 在我看来,这两种说法都是可笑的。所以我倒以为约书亚不明白天长了的原因是什么,我以为他和与他在一起的那群人认为太阳每天围着地转,在那一特别的时候,太阳停留了一些时候,这样就亮得久一些;我以为他们并没有猜到,由于空中的一些雪(见《约书亚记》第十章第十一节),折光要比往常大一些,也许还有一些别的原因,现在我们也就不加追问了。

至于回去的影子的神迹也是按以赛亚的理解启示于他的。那就是说,来自太阳的回归。因为他也以为太阳是动的,地是静的。至于幻日,他也许都没有梦见过。我毫不踌躇可以得到这一个结论,因为这个神迹本来真可以出现,并且以赛亚可以预言给国王,其真正的原因是这位预言家所没有觉察的。

关于所罗门建造圣堂,若真是为上帝所指令,我们也非主张同一的说法不可。那就是,尺寸是按国王的意见和理解启示于他的。因为,我们既是不一定要信所罗门是一个数学家,我们可以说,一个圆的周长与直径的正确比例,他是不晓得的。正像一般工人们一样,他以为是三比一。但是若说我们不懂这一段,老实说,那我可以说《圣经》中就没有我们懂得的了。因为在那里关于建造的经过是简明地按照历史加以叙述。还有,若是可以认为这段另有别的意思,我们不明白书写这一段的理由,这简直是完全推翻《圣经》。因为人类的悖谬邪恶都可以像这样不伤《圣经》的威严,被人维护与滋养。我们的结论绝不是和虔敬相违背。因为所罗门、以赛亚、约书亚等虽是预言家,他们总也是人。是人就不免有人类的缺点。

依诺亚的理解,他得到启示,上帝将毁灭整个人类,因为诺亚以为在巴勒斯坦的界限以外的世界是没有人居住的。

不但对于这类的事,而且对于一些更重要的事,预言家可以是,而且事实上是,无知的。因为他们关于上帝的特质不能有所说明,而且他们对于上帝的观念是很平庸的。他们的启示是迁就这些观念的,这我将引用《圣经》中充分的证据加以证明。据此,显而易见,他们之受称颂,不是由于他们崇高卓越的才智,而是由于他们的虔敬与忠诚。

亚当是第一个得到上帝启示的人。他并不知道上帝是全知全能的。因为他隐蔽起来不让上帝看见,而且在上帝的面前设法为他的过错找些借口,好像是和人打交道一般。所以上帝启示于他也是按照他的理解的。那就是说,对于他的情状和罪恶是没有觉察的。因为亚当听见,或好像听见,上帝在花园里走,呼唤问他在什么地方。然后看见他面红耳赤,就问他是否吃了禁果。显然,亚当只知道神是造物主。按照开因的理解,上帝也启示于他,不知人世的事情,而且忏悔他的罪恶,也不需要对于神有更高的观念。

主启示于拉班为亚伯拉罕的上帝,因为拉班相信每个国家有其特殊的神(见《创世记》第三十一章第二十九节)。亚伯拉罕也不知道,上帝无所不在,对于事物预先知道;因为当他听见判决了所多玛城的居民的时候,他祈祷主,在确定是否他们都应该受这惩罚之前,不要把判决执行;因为他说(见《创世记》第十八章第二十四节):“也许在这城里有五十个好人。”是按这信仰,上帝启示于他的;亚伯拉罕想象,上帝这样说:“我现在要下去看看他们是否完全按照我所听见的风闻而行;若是没有,我将要知道。”并且,关于亚伯拉罕,神学上的证据只是说他是服从的,并且他“命令他的家人要追随他,他们要从主的路”(见《创世记》第十八章第十九节);并没有说他对神有高尚的思想。

摩西也并不十分知道上帝是全知的,上帝完全用他的命令以指挥人的行动,因为虽然上帝自己说以色列人应该听他的话,摩西仍然认为这事可疑,反复地说:“但是假若他们不相信我,也不听我的话。”启示于他的上帝也是不参与人的行动,对于人的行动是一无所知的。主给了他两个神迹,并且说:“将来会是,他们若是不相信你,也不听第一个神迹的声音,他们就要相信第二个神迹的声音,否则,你要取些河中的水。”等等。的确,若是任何人不存偏见,把记录下来的摩西的主张一加考虑,就要分明看出,摩西心目中的神是一个以往、现在、和将来都存在的实在,因此他称神为耶和华,这个字在希伯来文就有这三个时期存在的意思。至于关于神的性质,摩西只说他是仁慈的、和善的,并且极其嫉妒,这在《摩西五书》的很多段中可以看出来。最后,他相信,而且告诉人,这个存在与所有其他的存在都很不相同,是不能用有形之物的影像来表示的;而且人也不能看见他(神),这是由于人的缺陷,而不是因为真是不可能。并且,由于神的权能,没有能和他匹敌的,他是独一无二的。的确,摩西承认,有些存在(无疑,由于主的计划与指令),是上帝的代理者,那就是说,上帝授他们以权威和力量以指导、供养、照顾一些国家;但是摩西说,他们必须遵从的这个存在是最高的上帝,若用希伯来语说,是诸神中的上帝。所以在歌(见《出埃及记》第十五章第十一节)中他说道:“主啊,在一般神中,谁能像你呢?”而且叶忒罗说(见《出埃及记》第十八章第十一节):“现在我明白了,主比所有的神都伟大。”那就是说,“我最后不得不对摩西承认耶和华比所有的神都伟大,他的权能是无比的。”我们无法确知摩西是否认为上帝的代理者是上帝所造,因为,就我们所知,他并没有提到他们的创始和来源。摩西并且说,这个存在(神)把这一个有形的世界从混沌中开辟出来,使之具有条理秩序,并且授自然以胚芽。所以他有最高权力以统御万物;并且,用这无上的权威,他给自己选择了希伯来国和一块土地。他并且把其余的国家和土地交给他所调换的其他诸神照管。因此之故,他被称为以色列的上帝和耶路撒冷的上帝。而别的神被称为非犹太人的神。因为这个道理,犹太人相信上帝为他自己所选择的土地须受人神圣的崇拜,这种崇拜和别处的崇拜自是不同。并且主不许对别的神的崇拜随别的国家而有变通。所以他们以为亚西利亚王带到犹太来的人为狮子所咬烂,因为他们不晓得国家的神的崇拜(见《列王纪》下第十七章第二十五节)。

所以,据阿本·以斯拉看来,当雅各要他的儿子们找出一个新的国家的时候,他告诫他们说,他们应当有一新的崇拜的准备,要把对于外邦的神的崇拜放在一边,那就是说,他们所在的地方的神的崇拜(见《创世记》第三十五章第二、三节)。

大卫告诉扫罗说,他因为王的迫害,只得在国外生活,他说被赶出主的选民之外去崇拜别的神(见《撒母耳记》上第二十六章第十九节)。最后,他相信,这个存在或神住在天上(见《申命记》第三十三章第二十七节),这是在非犹太人中很常见的意见。

现在我们如一检对摩西的启示,我们就知道这些启示是适应这些意见的。因为他相信神性是常有仁慈、和善诸条件的,所以是随他的观念和在这些品德之下把上帝启示于他的(见《出埃及记》第三十四章第六、七节和第二诫)。并且,据说摩西请求上帝要让他看见上帝,但是,我们已经说过,因为摩西心里没有上帝的影子,并且,我已说过,上帝是按预言家的想象的性质启示于他们的,所以上帝没有显示任何形状。我不妨重复,这是因为摩西的想象是不适宜的,因为别的预言家可以作证,他们看见了主;如以赛亚、以西结、但以理等。因此之故,上帝回答摩西说:“你看不见我的脸”;并且因为摩西相信上帝可以任人观看,那就是说,其中并不包含神性的矛盾(因为,否则他就不会有此请求了,)所以又说:“没有人会观看我还活着,”这样就按着摩西的观念给了一个理由,因为并没有说会包含神性的一个矛盾(实际上确是包含的),只是说由于人类的弱点这事情不会实现。

当上帝要对摩西启示以色列人因为崇拜小牛要和别的国度列入同一范畴的时候,他说(第三十三章,第二、三节)他要打发一个天使(那就是说,一个替上帝管理以色列人的人),并且说他不再和他们在一起。这样就使摩西没有理由相信上帝爱以色列人甚于其他的民族,那些民族他是交付给别的神或天使来监护的(见第十六节)。

最后,因为摩西相信上帝住在天上,上帝默示于他,上帝自天降到一座山上。为的是和主谈话,摩西就上了山。若是当初他能想到上帝是无所不在的,摩西就不会到山上去了。

以色列人虽得到上帝的启示,却对上帝一无所知。几天之后他们把对上帝的尊崇转移于一只小牛,他们以为这只小牛就是把他们从埃及带出来的神。从这一点看来,他们对上帝一无所知,是十分显然的了。实在说来,习惯于埃及的迷信的人,没有文化的卑贱的奴隶,会对于神有正确的观念,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或者摩西于教他们以正当生活的规则之外,(不像一个哲学家似的谆谆教诲,出于自愿,而是像一个立法者用法律的权威以强迫他们不得不遵守道德,)能教他们任何事项,这也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正当生活所遵守的规则、崇拜上帝、爱上帝,对他们是一种束缚,而不是真正的自由、神的赐予和恩惠。摩西嘱咐他们爱上帝,遵守他的律法,因为他们在过去受过他的恩惠(如在埃及为奴,把他们解放出来),并且,若他们违反他的命令,就威吓他们,若是他们遵守他的命令,就许他们以许多好处。所以待他们就好像父母之待没有理性的婴儿。所以,他们并不知道道德的至上与真正的幸福是什么,是无可疑的了。

约拿认为他逃脱不为诸神所看见。这好像表明他也以为上帝把犹太以外的国家交给别的代理的国家来照管。在《旧约》整部书中,讲上帝讲得合理的无过于所罗门了。实在说来,在才能方面,所罗门要胜过当时所有的人。可是他认为他自己超乎法律之上(认为法律只是为不能以理智为行为的根据的人而设)。他蔑视关于王的法律,其数主要有三。他甚至公然违反这些法律(他耽溺于肉体的快乐,在这一方面他做错了事,不像是一个哲学家所应当做的)。他主张幸运之降于人类的都是虚荣,人类最可贵的天赋是智慧,最大的惩罚是愚蠢。(见《箴言》第十六章第二十二、二十三节)

但是,我们再回头来讲预言家吧。预言家们互相抵触的意见我们前面已经讲了一些。

法师们给我们留下了现存的预言书(如在论安息日(撒巴特)的论文中第一章第十三节,第二段所说)。在法师们看来,以西结所表示的意见与摩西的意见很有分歧,法师们曾正式考虑想把他的预言从经书中删除。并且,若不是因为有一个哈那尼亚把他的预言加以解释,一定是已被删除了。如在那里所述,哈那尼亚勤奋地完成了解释《以西结》的预言的工作。他如何完成这项工作,是写了一篇注释,现在已经散失了,还是改换了《以西结书》的原文,随意大胆地把一些句子删了去,我们无从得知。无论如何,第十八章显然和《出埃及记》第三十四章第七节,《耶利米书》第三十二章第十八节等不相符合。

撒母耳相信主对于主所命令的事项从来没有懊愧过(见《撒母耳记》上第十五章第二十九节)。因为当扫罗有了罪心里难过,想崇拜上帝请求饶恕的时候,撒母耳说主不会收回成命。

从另一方面说,对耶利米启示道:“若是我(主)所斥责的国家改邪归正,我就要把我原意要加之于他们的祸患追悔。若是在我眼前做坏事,不听我的话,我就追悔我原来说要加福于他们。”(《耶利米书》第十八章第八至十节)《约珥书》(第二章第十三节)说,主只追悔降了祸。最后,从《创世记》第四章第七节分明可以看出,一个人可以战胜罪恶的引诱,行为正直;因为把这种教义告诉过开因,虽然我们据约瑟法斯和《圣经》所见,他并没有战胜罪恶的引诱。这正和方才所引的《耶利米书》那一章相合,因为在那里说,——若是当事的人改邪归正,改变生活方式,主就追悔他所发布的福与祸。但是反过来说,保罗(《罗马书》第四章第十节)分明主张,若没有天召和圣灵的感化,人是不能节制肉体的引诱的。并且当(《罗马书》第三章第五节和第六章第十九节)他说人有正义的时候,他自己加以改正,那只不过是因为是人,有血肉之躯的弱点,才那样说的。

我们现在已经充分地证明了我们的论点,那就是,上帝随预言家的理解力和意见而变通启示,并且对于和仁爱与道德无关的理论,预言家可能是、并且事实上就是无知的,并且持有相反的意见。所以我们万不可求知识于预言家,无论是关于自然现象的或是关于精神现象的。

那么,我们已经断定,我们只是必须相信预言的著作,启示的目的与实质。至于细节,每个人可以相信或不信,随他的意。

例如,对该隐的启示只是告诉我们,上帝告诫他要过正直的生活,因为这才是启示的目的与实质,并不是关于自由意志和哲学的学说。因此,虽然这个警戒清楚地含有自由意志的意思,我们可以随意持反对的意见,因为措辞和所持的理由是随该隐的理解变通的。

所以,弥迦所得的启示也只是说上帝把亚哈和亚兰之间的战争的真正的争端启示于他。我们所不得不相信者不过如此而已。至于启示中所含关于上帝的真与假的灵,上天的军队站在右边与左边,和其余的细节,都完全不关我们的事。每个人都可听其理智以为相信的根据。

主对约伯显示他的力量所持的论证也属于这一类。(假如这些论证真是启示的话,并且历史的作者是在叙述,而不是像有些人的想法,只是以修辞的方法来装饰他自己的思想。)那就是说,这些论证是随约伯的理解力变通的,其目的是在使他信服,而不是含有普遍的真理,或用以使所有的人信服的。

基督用了一些论证以判定法利赛人骄傲和无知,并且劝他的门徒们过正直的生活。关于这些论证,我们也能得到相同的结论。基督随每个人的意见和主义把他的论证加以变通。例如,他对法利赛人说(《马太福音》第十二章第二十六节):“若是撒旦赶掉了魔鬼,那就是自相纷争,那么他的王国将如何站得住呢?”当基督说这话的时候,他只是要根据法利赛人的思想来使他们信服,并不是说有魔鬼,或有什么魔鬼的王国。所以当他对他的门徒们说(《马太福音》第八章第十节):“要留意不要小看这些小人物,因为我对你们说他们的天使,……”等等,他只是要警告他们不要骄傲,不要小看他们的同类任何人。并不是坚持所给的实际的理由。采取这种理由,只是为更容易说服他们。

最后,关于使徒们的奇迹和论证,我们的持论也完全相同,但是关于这一点没有再多说的必要。假如我把《圣经》中只对个人或对某一人的理解所说的各段都一一列举,(若为这些段辩解,以为就是神的教义,那对于哲学就有很大的妨害,)我就要远远超过了我心目中所计划的简短的篇幅。那么,说几个可以普遍应用的例子就够了,好奇的读者可以自己斟酌其余的例子。虽然我们方才所提出来的关于预言家及预言那些点只和我们的目的直接有关,那就是说,哲学要和神学分家,可是,我既已接触到这个广泛的问题,我在此也未尝不可以考求一下是否预言的本领只为希伯来人所专有,是否这种本领为各民族所共有。然后,对于希伯来人的天职我须有个结论,这一切我将在下章讨论。 UiLln1sCRsgfi+xE90mkeZ/iem+SsdHv5jnswcDbqcNTezCtVHWozZHpGujHnYx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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