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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作者的生平

“我们要求发挥出我们全部的力量,

我们人类的力量,从同一起点出发,

大家具备同样的行装。”

“但是一旦完全觉醒,每一只巨臂挥舞,

每一根筋肉绷紧,伟大的心脏急剧跳动,

他必然会猛然跃起,站立在自己的土地上,

他的漫长胜利的征途这才开始,

这才是他的诞生的时刻。”

—布朗宁—

这个伟大诗人的诗句表达了爱德华·贝拉米创作他的名著时所抱的目的。这个目的将促使那个赋予我们国家以生命的伟大宣言 在我们国家的日常生活中实现;并将在机会均等的条件下给予每人以立足之地,从而使他获得空前未有的惊人进步——这将是人类第一次能毫无阻碍地利用上帝所赐予的一切可能性。

自从美国年青一代作家中最富有才华的作家通过写作《回顾》一书成为一个热情奔放的社会改革家以来,迄今已十二年了。他的作品对于他那个时代的运动注定要产生巨大的影响。他的特长以前在《海顿霍夫医生的治疗法》(“Doctor Heidenhof's Process”)、《拉丁顿小姐的妹妹》(“Miss Ludington's Sister”)这类传奇和许多短篇小说中已经露出锋芒,这些短篇小说具有优美丰富的想象力,主要的特色是对精神方面的题材作了富于独创性的发展。《盲人世界》(“The Blindman's World”)和《这可能落到谁的头上》(“To Whom This May Come”)这类故事,使过去二十年的杂志读者留下了永远难忘的印象。

《海顿霍夫医生的治疗法》发表后立即被认为是一篇显示非凡才能的心理研究作品。英国一个刊物指出:“其作者在智力方面是霍桑的直接继承人。”欣赏爱德华·贝拉米早期作品特有的那种独创性和不同凡响的风格的,在美国也不乏其人。在所有这些创作中,都有一种预示作者未来活动的强烈而突出的特色,这种特色就是对于人性内在的善良具有坚定的信念,对于真正的和广义的爱的含义有所领悟。《回顾》一书虽然表面上是一部传奇小说,然而却普遍被认为是采用小说体裁的一部伟大的经济论著。如果没有这种形式,本书不能得到像它业已获得的那种地位;这位才能卓越的小说家在创作中充分地运用了技巧,使本书娓娓动听,并对广大读者的想象力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将一个十九世纪的人物移到二十世纪末的那种匠心独具的手法,本书结尾描绘的梦境所具有的那种生动而富于戏剧性的特点,都足以证明这位经验丰富的小说家的艺术手腕使本书在传奇小说中独创一格。倘若当时社会接受本书的条件尚未成熟,则它也不会获得成功。材料原已具备;它们中间的星星之火便可燎原。本书出版不过十余年,而它帮助煽起的骚动却遍及全世界。它指导了经济思想的方向,确定了政治行动的方法。

爱德华·贝拉米诞生于1850年——几乎恰恰正当十九世纪的中叶,对于这个世纪的最后几年,他注定要产生十分显著的影响。他的家一直在故乡马萨诸塞州的契柯皮瀑布村庄(现已划入契柯皮城),而契柯皮城是以斯普临菲耳德为中心的市镇之一。他住在教会街的那幢房屋,长期以来是他父亲——当地一位受人爱戴的浸礼教会牧师——的住宅。他的先辈是牧师,这也许对他基本上的宗教本性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他的外祖父本杰明·普特南牧师(Rev. Benjamin Putnam)是斯普临菲耳德早期牧师之一;而在他父祖辈中,则有康内提克特州伯利恒地方的约瑟夫·贝拉米博士。约瑟夫·贝拉米博士是革命时期一位著名的神学家,是乔纳森·爱德华兹(Jonathan Edwards) 的朋友和阿隆·伯尔(Aaron Burr) 的教师。然而他在成年以后,却摆脱了一切教派的束缚,但这种祖传的特点,却使他的社会观带有强烈反唯物论的唯心特色;一种伦理的目标主宰了他的思想。他认为单纯的物质繁荣不值得作为一种社会理想去奋斗。但他却认为物质福利的平等,是实现人类真正精神上的发展的必要条件。

年轻的贝拉米进了斯克内克塔迪地方的协和学院(Union College),但未毕业。留德一年后,学习法律,取得律师资格,但从未执业。文学事业对他具有更强烈的吸引力,而新闻事业似乎是从事文学工作更方便的门径。他最初从事新闻工作是在《纽约晚报》(“Evening Post”)担任编辑,后又转到斯普临菲耳德的《协和报》(“Union”)。除了漫游欧洲外,曾取道巴拿马运河前往夏威夷旅行,归途横过大陆,使他在地理方面对世界的阅历扩大了眼界。

值得一提的是,当他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时,他在当地中学所作的第一次公开演讲,就是专门发表社会改革的见解的,这预示着他后来的工作。当《回顾》一书问世后,当年轰动一时,有家报纸便指责贝拉米先生“沽名钓誉”。对于了解作者那种稳重克己、几乎是羞怯的性格的人们来说,再没有比这种指责更为荒谬的了。对于利用惊人的文学成就所带来的巨大号召力去发财致富的一切机会,他都不屑一顾。曾经有人邀请他作公开演讲,可以使他顿时发财;曾经有杂志编辑请他撰写文章或小说,表示对他提出的任何条件都可以接受;曾经有出版家劝诱他再写一本新著或乘此机会将他的短篇小说编辑出版,保证能够畅销——对所有这些,他都极其冷淡。在他准备就绪、着手第二部著作以前的一切公共活动,仅限于作两三次公开演讲,在杂志上发表几篇文章,有一个时期编辑他在波士顿创办的《新民族》(The New Nation)周刊。对于一切世俗的动机,他都无动于衷,好像他就是一个世纪以后的他那个新社会制度下的人民一样。通过他的作品,他结识了许多私人朋友,他们都认为他有可爱的性格;事实上,与他相识就会对他产生喜爱。他具有强烈的同情心。他的谈吐敏捷风趣,能对别人的暗示应答如流,并且因为亲切幽默,有时还很俏皮,显得生气勃勃。他厌恶辩论,认为无益的讨论浪费精力,曾经戏谑地说,倘若有改革家住在他附近,他一定迁居。

《回顾》一书的主要特点,使它与一般《乌托邦》著作有所不同。这些特点表现在:它提出了一个全国性的产业组织的具体计划,主张所有的人对于劳动产品或公共收入都分配到相等的份额,理由就在于所有的人对大自然的财富如空气和饮水都是平等享受的;因为在个人对劳动生产所贡献的力量和他在劳动产品方面应享受的份额之间,根本无法根据不同的等级作出任何公平的比例。但本书只不过勾画出这种制度的轮廓,后来,经过一个继续研究思考的时期,许多论点需要进一步阐发。贝拉米先生将他一生的最后几年和最成熟的思想,用来阐述这种新秩序的经济上和伦理上的依据,他认为社会演变的自然进程将会产生这种新的秩序。

他最后的著作题名为《平等》(“Equality”)。这是一本比《回顾》更为精湛的著作,事实上是阐述书名平等问题的一部渊博的经济论著。这是著名的《回顾》一书的续集。它的主题思想在于认为美国独立宣言(具有美国真正宪法的特点)的不朽绪论,在逻辑上包含着普遍经济平等的完整声明,这种平等是集体的国家对其个别成员所保证的。“我们国家的基础是经济平等,难道这不是对于三种权利——生活、自由、幸福——所提出的明显的、必须的和唯一可靠的保证吗?没有物质基础的生活还成什么生活?除了对于生活的物质基础享有平等的权利以外,还有什么生活的平等权利?什么是自由?如果人们必须向他们的同胞要求劳动和生活的权利,必须从别人手里去找面包,他们怎么能够自由?任何一个政府,除了使人们在独立的地位上取得劳动和生活的条件外,还能用什么其他办法来保证他们的自由?除非政府掌握就业和生存所依赖的经济制度,还有什么办法实现这点?最后,一切人都有追求幸福的平等权利的含义是什么?既然幸福完全依靠物质条件,什么样的幸福是和经济条件没有关系的?除保证经济平等外,用什么方法才能保证一切人享有追求幸福的平等权利呢?”

本书具有很多见解,充满发人深省的部分,并富于值得引证的章节,因而被提倡新的民主制度的人们当作援引论点的宝库。正如阅读《回顾》一书那样,富于人道主义精神和深思远虑的读者在放下《平等》一书而环顾周围世界时所产生的感情,同一个住在贫民区公寓的人在“乡间度过一周”以后,回到熟悉的环境,又闻到令人作呕的臭气,又听见喧闹杂乱的声音和永不休止的争吵时的感情相似。

但是写作《平等》一书,对于作者的体力和精力来说,是过分艰巨的任务。由于身体素不壮健,他终于病势沉重。巨大的精神力量顽强地支持了衰弱的体力,使本书得以写成,这是极其勇敢的事情。肺病,新英格兰传统的普遍疾病,突然发作起来了。1897年9月,贝拉米先生和他的家属前往丹佛,竭力想找到治疗的方法,虽然他并不抱有希望。

他的作品在西部曾产生普遍而又深远的影响,他在西部所受到的欢迎是使他最后一次感到非常愉快的事情。信件来自矿区、农场和乡村,人们都渴望替他服务,以表示对他的热爱。

上面已经提到贝拉米先生特有的那种罕见的谦虚,同时,他根本不愿接受任何私人和公众对他的赏识,也许由于这两种情况,他不知道自己已享有国际声誉。他的作品十年间在英美销售约一百万册,并曾译成德、法、俄、意、阿拉伯、保加利亚以及其他一些文字和方言。这样一位作者,尽管离家两千英里,也不会感到自己没有朋友。

当他在科罗拉多州受到了欢迎,他十分感动并且表示深切的谢意。他感到自己不久将要去世,因此在1898年4月离开了当地。

他曾经热望重新回到自己的老家。他回去住了一个月以后,于5月22日星期日早晨逝世,遗下妻子和两个小孩。

在当地举行简单葬仪时,他的亲属以及终生相交的朋友围绕着他的遗体,朗诵了从《回顾》和《平等》两书中摘出的下列几段话,以他自己的语言恰当地说明他崇高的一生的真诚愿望:希望人类进入更完美、更崇高的境界。

“在旧约里,蛇不是说过‘如果你吃下智慧树的果实,你一定会像神一样’吗?这种诺言在口头上是真实的,但显然这棵树有些毛病。也许这是一棵含有自私智慧的树,不然,就是果实还未成熟。这个故事是隐晦费解的。耶稣后来讲了同样的故事,告诉人说他们可以成为上帝的子孙。但他对于他所指点给他们的树,一点也没有弄错,而且果实也是成熟的。这是爱的果实,因为博爱是最崇高、最完整的智慧的种子和果实,又是因和果。通过无限的爱,人变成了神,因为这样,他感到自己和上帝结成一体,一切事物都在他脚下。‘如果我们互相友爱,上帝便在我们心中,他的爱在我们心中完成。’‘凡是爱他同胞的人,心中就有光明。’‘如果有人说我爱上帝,却仇视他的同胞,那么他就是一个骗子。’‘凡是不爱他同胞的人,永沦死亡。’‘上帝就是爱,人们心中有爱,也就有了上帝。’‘凡是有爱人之心的人,会理解上帝。’‘凡是无爱人之心的人,不理解上帝。’

“耶稣关于开始过神的生活的条件的教义,精华就在这里。我们从这里面可以找到充分的解释,说明为什么当一种非人道的社会制度在人类与上帝之间筑了一堵墙的时候,在很久以前就被耶稣、后来又被其他圣徒所找到的启示,不能被一般人找到,并且为什么一旦这堵墙被推倒以后,启示便像阳光一样普照大地。

“‘如果我们互相友爱,上帝便在我们心中’,试看这些话是怎样通过人类最后找到上帝的途径而实现的!记住,这种途径不是直接地、有目的地或自觉地去追求上帝。人类在推翻旧社会而建立友爱的新社会时所表现的巨大热诚,基本上或思想上不是由于对上帝的热诚。这主要是一种人道主义运动。这是人们热情的相互融合与交流;是一种忏悔心情的突发;是相互热爱并对共同福利自我献身的热情冲动。但是,‘如果我们互相友爱,上帝便在我们心中’,所以,人们便找到了这条途径。在人类历史上似乎出现了一个时刻,一个最神圣的时刻,这时新发现的相互拥抱着的兄弟们的世界中的友爱热情和对上帝降福的那种难以描述的激动交织在一起,好像上帝的手紧握着人们互相握着的手一样。这种情况一直继续到今天,并将继续下去。

“你们的预言家和诗人在感情激动的时刻,已经看到死亡只是生命中的一个阶段,但对于你们大多数人,这种说法难以接受。今天,当生命将告结束,不再被哀伤的阴影所笼罩的时候,它的特点是一种油然而生的迫切等待的心情。倘若年轻人不了解,在不久的将来死亡的大门也会对他们敞开的话,这种迫切等待的心情将使他们对老年人产生嫉妒。在你们的时代,人生的低调似乎是一种无法言传的哀伤,正如住在海滨的人们听见海水呜咽那样,这种低调每当猥琐的俗事的喧闹嘈杂的声音暂时停息,便清晰可闻。现在这种低调变得非常欢腾,我们也还可以听见。

“你们问道,既然人类不免一代又一代地死亡,我们还期望些什么呢?我回答:广阔的前途展开在我们面前,但由于前途光明灿烂,我们却看不到最终的目标了。人类要回到作为‘我们的归宿’的上帝那儿去,有两条道路:个人通过死亡的道路回去,人类通过完成进化的道路回去。到那个时候,目前还未显示出来的上帝的秘密也将完全被揭露。让我们用眼泪送走黑暗的过去,转身面向灿烂的未来,遮住眼帘,向前猛进吧。人类漫长的、令人厌倦的冬天已经结束,夏天已经到来。人类已经脱颖而出,天堂就在面前了。”

有人竭力反对爱德华·贝拉米的理想,理由是这些理想的基础只不过是单纯的物质福利。面对以上引证的话,他们还能坚持那种态度吗?

西尔威斯特 巴克斯特(Sylvester Baxter) XttWPG/TJV8GM4T1uNpqHcwJp7+VsuKHvJJwrNa927gbYWpMLPSroTXEeGtSqw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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