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注意到破产仅仅是商业三十六个特点之一,那就很难说明这个蕴藏着这样多罪恶的源泉,即这个商业的机构,为什么在这个对社会每个阶级的错误都不轻易放过的时代竟没有受到批判;即很难说明这个曾声讨国王和教皇罪行的时代,为什么不敢公开宣布银行家们的罪行;如果按所列举的三十六个形态的轮廓(我刚刚列举过,并且能够很容易增加到两倍至三倍的数目)来判断银行家们的罪行,那就可能产生一部篇幅很大的论著。
我曾指出过,这种批判的目的不在于扩大无结果的批判,而在于指导我们去寻求救治的方法。假如我们再列出另外一些表式,同样地把证券投机者和囤积居奇者们的犯罪加以分类,然后,对无数的骗局加以分类,如果按商业的每一部门分类下去,那将写满二十厚本。
在阅读到这些商人的肮脏事迹时,你会立刻反躬自问:宣布自己为崇高真理之友的这个时代怎样能够在商业是必要的借口下以完全信任的态度来偏袒骗人的商业呢?因为纵然商业是必要的,也还不能认为一切种类的欺骗和掠夺,例如刚才所列举过的商业的罪行之一的破产,是必要的。
不可忘却作出寻求救治方法的结论;但为了发现这种方法,首先就必须分析罪恶及其原因。首要的原因在于中介所有制,因此我必须把这种所有制放在商业特点中的前列。
假如人们发明一种排除中介所有制的制度,那时人们将会看到一切商业的犯罪行为立刻被消灭。而这种制度或至少是这个制度的萌芽已为我们所知道,这就是寄售制。我们的商人们现在以最不完善的方式来实行,但是应该提高到延长的寄售制阶段;由此将会诞生出第六社会时期,即完全消灭欺骗的商业三十六个特点的保证制度。
当中介商人还有把握可以玩弄他人的财产时,这些特点中的任何一个特点都是不会消失的。农民就不能制造破产,因为他只能使自己的财产遭受危害,而不能损及自己邻人们的存粮。可见,中介所有制是主要的罪恶,应该用延长的寄售制的方法(这是进入第六时期的最好一种方法)来把它根本铲除。因为对于这个方法现在还没有迫切的需要,所以详细地叙述它是无益的,我将留待在论保证制度一文中提到它。
我们在这里只谈一下商业方法上一些显而易见的罪恶,最后论及破产。
说司法只追究小贼那句格言,对商业方面来说是不正确的:因为破产甚至是极小的破产,也可以在商人们的庇护下逃避国家的追究。这在关于第九类中尤为明显,这一类是属于小小破产者的一类。
要举出几个已受惩罚的恶毒破产者的例子,那是无益的;因为如果这些恶毒破产者之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成功了,只有一个失败了,那么这个家伙无疑是一个不会玩弄阴谋的蠢材;因为现在玩弄这种阴谋已可靠到了人们完全用不着去采取老一套慎重方法的程度。以前破产者还要逃到特里扬、列日或卡鲁日去,现在这种习惯自1789年复兴时期以来已经不再存在,每个人都可以在家庭中重弹破产的老调了。人们可以放心地计划破产,当破产爆发后,可以到乡间亲戚朋友家去度过一个月,在这段期间内公证人会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好。过了几个星期后又可以重新露面,公众对于这种大胆的举动已司空见惯,所以用开玩笑的态度来对待它,把它戏称为生孩子,并且十分冷静地说:你看他生产后又复元了。
我曾指出过破产是唯一的社会罪行,它像流行病一样地传播开来,并强制地引导诚实的人模仿欺诈。如果破产再加上证券投机及其他许多卑劣行为(这些卑劣行为是由各派哲学学说的果实)时,那就很容易同意我在前面所说的意见:文明制度下的人们从来没有做过自从他们屈服于商人精神以后所做过的那么多的政治上的蠢事。为什么只梦想着平衡和保障的哲学家们不打算努力为社会争取到政府合理地要求它的国库管理人员做到的那种保障呢?税收人员所以不敢浪费或盗用他们保管的公款,是因为国王采用没收他们的保证金和惩罚的方法来使他们不得不忠于职守。
所以决看不到国家税收人员(连一半也不会有)把税款攫为自己所有,并向政府呈递如下申请书的事:“由于遭遇不幸、局势艰难、命运惨变等等,总而言之,我宣告破产,无力偿付”,或用其他的说法来表达这种意思:“你的金库总计应有一千万现金,我提议给你归还一半即五百万,在五年之内付清,并请你可怜收税人所遭到的不幸,继续信任我并仍委托我管理你的金库,否则我甚至于不能归还我所提议的一半。但如果你保留了我的职务和收入,那么我将努力忠于自己的职守,即是当金库再度充实时,我将以第二次的破产来报答你。”
宣告破产的债务人的所有申请书的内容都是这样简单明了。如果税收人员所以没有仿效他们的例子,那是因为税收人员相信任何哲学学说都不能使他们不受惩罚。可是银行家们在如下原则的庇护下倒可以免受处罚,这条原则是:给商人们以充分的自由,无须要求他们保证不做不正当的行为。
商业的统一性是应该在社会制度中建立起来的,并且应该是在其他两个外部的统一性——行政的统一性与宗教的统一性——之前建立起来的那种统一性的最初表现,注意到这一点是很重要的,所以我们的注意力应该首先集中在商业的统一性上。
这一分册没有可能来说明商业机构,但是我至少应该启发有利于这个新的研究工作的智慧。如果我能使人们相信现代商业的方法是错误的,使他们相信极力颂扬这种龌龊的欺骗环境的科学是荒谬的,那么实际上就已经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假如要完全揭穿商人的伪善,那就应该如培根所希望的那样,编制出这一职业的每一部门所惯用的欺骗手法的一览表,例如:一个包含着面包商和制粉商暗中欺诈的一览表,另一个包含着制革商和制靴商暗中欺诈的一览表。至于银行的经理和经纪人们的秘密诈骗,特别是关于在垄断情况下对国库的欺骗的情形,我可以写出几大章来。国库把垄断权以非常可笑的条件交给银行的经理和经纪人,严格地分析起来,这等于说政府把有五万法郎收入的职位给经纪人作为报酬。
我们的时代对于分析商业来说还是一个生手,因而要愚弄这个生手并不是一件难事;它处在一个像易受欺骗的人们的地位中,这些人垂头丧气地随便相信任何一个男性的或女性的塔尔秋夫 ,当有人向他们提出他们的愚蠢的证据时,他们甚至听都不愿意听。所以我们的时代由于受掠夺它的商人的强烈诱惑,也处在像阿尔贡 对他的朋友塔尔秋夫一样愚蠢的阶段上。关于这一点,最好是在《论海洋的垄断》那一章中再加以说明。
因此,为了使我们的时代睁开眼睛,简单的解说是不够的,必须极其详细地向政府及全社会指出,这种表面上装作为它们服务的商人骗子,其实是一切阶级的吸血鬼,甚至是似乎与骗子毫无关系的,例如处在赤贫中的僧侣阶级的吸血鬼。人们肯定说,在法国没有可能来增加牧师们的薪俸;我答复说,只要从证券投机家所掠去的钱财中拿出四分之一来,就充分可以使他们满意。大概有二万五千个牧师生活过得很不好,对他们只要每年每人平均增加四百法郎就够了,一共是一千万法郎。能不能认为证券投机家在平常一年内不窃取超过此数四倍之多即五千万现金呢?投机家在进行各种证券交易时所窃去的数目比这个数目还要多得多,甚至一个证券投机家就可以赚到八千万法郎。我们年年可以看到突然出现赚三四千万大财产的例子,所有这些钱都是由穷苦无告的农民,即永远是政治上一切罪恶的替罪羊来支付的。
可见文明制度并不缺少产品;它只是在分配方面由于缺乏那种能够排除寄生者和支持各个有益阶级的分配制度,由于缺乏不让证券投机家的收入超过能够满足二万五千名牧师迫切需要的那种制度而犯了过错;假定新的商业制度消灭了上述的掠夺,那么农业就会变得更为富足,除了提供一千万法郎的义务供应外,每年还可以有四千万法郎的盈利。
对另一个阶级——即人民中买彩票的那一部分人——也可适用这个原则。彩票税是五千万之中只有一千万交给政府的一种税收。假如有旁的税收来代替,那么政府是可以考虑取消证券投机的,它除了征收为证券投机所非法攫去的五千万之外,还可征收二千万,其中一千万就可以补偿由不道德的彩票税而来的一千万,另一千万可用之于支给牧师们薪俸——总共是二千万。这样对人民大众来说,就有七千万的纯利,而以前这笔钱中有三千万的产品是被证券投机家所掠夺去的,有四千万的现金是被彩票投机家所窃取去的。显而易见,可以给人民大众七千万好处的这种办法,也可以使政府有资金来避免发生两种可耻的现象,即牧师们陷于极端穷困的现象和通过抽彩票税以鼓励赌博的现象。
在寻求使道德与政治相协调的艺术的那些人看来,上述的估计证明只要政治愿意考虑到镇压商业欺骗这种真正的正义行动,一切好事都是可能办到的。但是当政治还包含有奖励吸血鬼们(他们为了自己祖国的幸福 利用投机发了三千万横财)的制度时,那么它就决不会提高到作出任何一种有益的计划来。
我刚才指出法国在证券投机和彩票上损失了八千万法郎。但是由于商业机构的罪恶,其他被掠夺的资金还不知有多少呢!单是寄生现象的一个罪恶(表中三十六个罪恶之一)就可以证明,它已经使二十万男子游手好闲,更不用说妇女和儿童了。如果这二十万人都从事于农业,那么他们在三百天内的生产劳动,如果每日以三法郎计算就会有一亿八千万,还不包括妇女和儿童的劳动的产品,这两者的人数中,自七岁至六十岁止共计有四十万有劳动能力的人。我按他们的生产品每日以一法郎计算,一年内共计有一亿二千万。
可见,在法国仅仅商业寄生现象的一种罪恶或大群经纪人(他们在正直的单纯竞争的第六种方法下是多余的人物)的充斥,每年就损失三亿法郎以上。受了损害的阶级,如僧侣阶级应该认清这件事,并应指出商人科学的错误,促使人们感到有试行协会的和正义的制度的必要。
我在论商业制度罪恶的三章中曾坚持这种必要性。上节所述的罪恶行为乃新时代人们的最后的愚蠢行为,这种愚蠢行为被他们看作是掉在水里的一根救命稻草,是防止在政治上与道德上犯错误的手段。当人们充分认清商业制度的三十六个特点时,那就可以得出结论:要去寻求的商业制度恰恰是发生三十六个相反结果的那种商业制度。既然问题的解决是在于根除基本的罪恶即产生其他一切罪恶的中介所有制,所以至少也应该说明那些罪恶中的几个,以便提出诚实商业学说(它的方法正与此相反)的概论。我们行将仔细去研究其中的三种罪恶,但比研究破产较为简略,这样就可以使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的读者们能够领悟:文明制度的最新狂妄行为是如何漫无边际。这些狂妄行为的范围我们将在《论海洋的垄断》一章中加以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