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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治不从国教者 [1] 的捷径

或为确立国教提出的建议

罗格·莱斯特兰治爵士 [2] 在他的《寓言集》中给我们讲过一个公鸡和马的故事。有一次,人们把一只公鸡放到马厩里,让它和几匹马住在一起。看来马房里并没有为它预备的鸡架或别的设备,于是公鸡只好栖息地上。结果,几匹马挤挤撞撞地抢地盘,那只公鸡眼看生命难保。因此便郑重地忠告它们说:“先生们啊,为了避免你们踏伤我、或者是我踩坏你们,咱们大家都安静点儿不要乱动吧!”

现在世间有些人已经丧权失势,无枝可依,不再高人一等,他们成天提心吊胆,生怕进一步受到应得的惩治(他们这样想确实有其理由)。因此开始和《伊索寓言》中的公鸡一样,大谈什么“和解与团结”,鼓吹什么“基督徒的温和之道”。可是他们忘记了在他们执掌权柄的时候,这些美德却是被他们拒之于千里之外的。

到今天,世界上最纯洁和最昌盛的教会横遭摧残已经将近十四年了 [3] 。它的光荣和安宁受到了威胁、攻击和侵害,有那么一些人趁着一时好运,对它百般侮辱,把它踏在脚下。但是它以不可战胜的坚韧精神忍受着恶人的辱骂。结果,上帝终于听见了它的祈祷,把它从异邦人 [4] 的压迫下解救出来。

现在,这些人发觉大势已去,他们的好日子完结了,我国已经有了一位英国国教的忠实教徒和朋友,真正的英国皇族贵胄 [5] 即位。他们看出英国国教的正当愤慨将给自己带来什么危险,于是大声疾呼,叫嚷什么和解、团结、宽容、仁爱等等,好像国教对她的敌人纵容得时间还不够长似的,应该对这一窝险恶的毒蛇继续哺育下去,直到它们咝咝地反噬养育着它们的母亲。

不,先生们,讲宽容的时期过去了,宽容你们的期限已经结束!如果你们当真盼望和解、温和与仁爱,那你们早就该以身作则。

在以往的十四年中,我们从来也没有听到过这种教诲,我们所领略到的只是你们那个“容忍法” [6] 的威胁和恐吓。你们曾经告诉我们说,你们和别人一样,同样是依法建立的教会;你们曾经对着我们的教堂门口修建起你们那些虚伪的异教徒礼拜堂。国教和它的教徒受尽了指责,被迫立下各种誓言和书面誓约,发誓断绝原来的各种关系等等;那时候,你们的“怜悯、宽容和仁慈”到哪里去了?你们为什么不把这些恩惠施给英国国教敏感的良心呢?要知道,英国国教发起誓来不会像你们制定誓约那样迅速,当他们宣誓效忠自己的正统合法的君主 [7] 以后,在这位君主还在世的时候便不能背弃原来的誓言,向你们那大杂烩式的荷兰政府宣誓服从。你们夺去了这些人的教会俸禄,迫使他们一家老小忍饥挨饿。你们对他们的产业加倍征税,用这些钱去进行一场不容他们过问而你们从中也一无成就的战争 [8] 。你们凭什么理由用你们新创出的那套诡辩政治迫使民众违背自己的良心,像法国的叛教者 [9] 一样,为了吃饭不得不犯背教之罪。现在形势转变为不利于你们了,你们却来这一套“切不可对别人迫害啦,这不是基督徒的精神啦!”等等。

你们杀害了一个君主 [10] ,废黜了另一个君主 [11] ,又立了第三个伪君 [12] ,却居然还有脸来希望得到第四位君主的重用和信任。一个人要是不知道你们这一派的习性,对于你们这种厚颜无耻和愚蠢透顶的打算一定会万分吃惊。

你们把你们那位荷兰君主完全变成了一个俱乐部国王,这种做法,已经使日后任何王子看透你们的原则,引以为戒而避免被你们操纵。谢天谢地,当今的女王没有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她知道你们的根底,会留神你们的。

毫无疑问,一个国家的最高权威本身对其治下国民中的任何一部分人都具有执行法律的权力,也有资格具有这种权力。我国的那个狂热的党派大嚷大叫的所谓“迫害”,只不过是政府执行我国原有的法律 [13] ,并且执行得不再那么软弱温和罢了。他们对这种措施极尽夸大之能事,好像连法国的胡格诺教徒 [14] 所遭受的痛苦都比不上他们似的。当初这些人自愿同意制定这些法律,后来却又故意触犯,对这种人执行国家原有的法律绝不能叫做“迫害”,只能说是“公正”。但是“公正”在任何作奸犯科的家伙看来永远都是“暴虐”,因为每个人在他自己的眼睛里都是无辜的,英国最初执行惩治“不从国教者”的法律是在国王詹姆斯一世的时代,说真的,那时他们最坏的遭遇是什么呢?也只不过是依照他们自己的请求,让他们到新英格兰去建立一块新殖民地,给予他们种种优越的特权、补助金和适当的权力,保护他们,为他们抵御一切侵略者,不向他们征收一文钱捐税。这就是英国国教的残酷!唉,致命的仁慈啊!国王查理一世那位圣君就断送在这一点上了。假如当初詹姆斯国王把英国的所有清教徒都送到西印度群岛去,我们就会有一个全国一统的纯正教会,英国国教就会保持住她的完整。

看看他们是怎样报答老王这种仁慈待遇的吧!他们拿起武器来反对小王,把他打败、追捕、俘虏、囚禁,最后竟至悍然杀害了奉天承命的一国之主。他们毁灭了政府的灵魂和本质,拥立一个卑鄙的骗子 [15] ,他既没有君临天下的资格,又不懂治国的经纶,只能用野蛮的暴力、阴谋诡计和血腥而肆无忌惮的国务会议来弥补这种缺陷。

要是国王詹姆斯一世充分执行了法律,对他们进行严峻的惩处,就可以把他们从国内清除,而结果很明显:他的儿子就绝不会被他们杀害,一代国祚也不会断绝。断送了他的后嗣,破坏了国家安宁的,就是由于他对他们失之过宽。一个人一定会这样想:不从国教者的心里既然明白,他们曾以国内战争和难以容忍的暴虐迫害两次报答我们早先的宽厚,要是仍然以为我们还会听信他们的甜言蜜语和哀求而和他们讲什么“和解、宽容”的话,那他们可真够不知耻的了。

不,以往的事实教训我们不能再对他们宽大为怀了。在他们得势的时候,他们没有一次对国教不是尽量苛刻对待和竭力排挤侮弄的:在他们成立共和国 [16] 的那段得意时期中,他们对信从英国国教的保皇的贵族讲过什么“和解、宽容”吗?他们当初又是怎样绑架英国贵族勒索钱财,而不管这些人是否真正为国王打过仗;怎样逼迫人们拿出自己的产业来免祸,害得他们全家挨饿的呢?他们当初是如何对待英国国教的圣职人员的呢?他们解除牧师的职务,侵吞教会的财产,把教会的土地拿去分给他们的士兵,把国教的牧师从教堂中逐出去挨饿……。现在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时候了!

仁慈和博爱是英国国教一贯遵循的原则,显而易见,她对于不从国教者已经实践了这种美德,甚至都超过了他们应得的限度,直到她本身感到匮乏,实际上苛待了自己的教徒;尤其是已经提到的国王詹姆斯一世,实在宽厚得太过分,如果他早把我国的清教徒清除干净(他早就有这样做的机会),他们就不可能像后来那样欺凌国教了。

在国王查理二世时代,国教是如何以德报怨的呢?它不咎既往,宽恕了他们那种血腥的罪恶,除去僭用法庭名义的弑逆者以外 [17] ,没有一个人为那场不应有的战争所流的全部鲜血受到过惩处。詹姆斯国王皇恩浩荡,宽仁大德,抚助他们,宠信他们,任用他们,行仁政,轻刑典,有时候甚至不听议会的劝谏,给他们以信教的自由。但是他们又是怎样恩将仇报的呢?他们筹划了卑鄙的莱府阴谋 [18] ,企图废黜和刺杀国王以及他的继承人。

仁慈就像是这支皇族的先天品质一样,詹姆斯国王即位以后,也对他们特别恩宠,连他们和蒙茂斯公爵 [19] 串通谋反这件事都没有使国王对他们严加追究。这位想错了的君主打算用仁爱和温情来感化他们,明令公布给予他们普遍的自由 [20] ,宁愿委屈英国国教而不愿让他们不满,但是全世界都知道他们是以什么报答他的。

前一朝(威廉三世)的情况人们记忆犹新,无需多加赘述。他们干了些什么呢?他们打着和国教同心协力 [21] 平息民愤的幌子,和一些误入歧途的绅士们联合起来把事情弄到如此极端的地步,竟至废黜了那位已故的国王,好像不把那位国王搞垮就不足以平民愤似的。这就是他们的癖性和他们所说的和解与仁爱的一个实例。而在他们的国王当政时期,他们的气焰高到了什么程度呢?他们如何钻进了一切有利可图的重要部门,怎样用曲意奉承博得国王的宠信,优先占据国家要津,以及他们如何独霸牧师的职位,特别是他们的政绩多么可怜,所有这些事实都彰明昭著,不需要我们再作任何评论。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向我们谈了这么多的“仁慈”、“宽容”和“团结精神”,而他们自己在这方面做得怎样呢?这在苏格兰表现得极为明显。如果有人想要看看不从国教者的仁爱精神,那就请他仔细看看苏格兰吧!他们完全征服了那里的教会,粉碎了各派神圣的教团,镇压了主教派教社,取得了绝对的胜利。他们并且认为战败者已经一蹶不振万难再起了,这种情况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不过他们也许会发现自己是想错了 [22] 。现在,我们可以向他们那些厚颜无耻的宣传家和观察家提出一个再适当不过的问题:请问,主教派教徒在苏格兰得到了苏格兰长老会教社多少宽恕和恩惠呢?然而我敢代替英国国教担保,不从国教者在这里仍然会得到同样多的宽恕和照顾,尽管他们理当受到排斥。

从一篇记载苏格兰主教派牧师的痛苦情况的短文中,我们可以看到他们曾受到什么样的待遇。他们不仅失去了教会的俸禄,而且在某些地方亲身遭到劫掠和侮辱。凡是不信奉苏格兰国教的牧师都被赶出了教会,他们拖着一大家子人,生活没有一点着落,连勉强能够糊口的救济金都得不到。这帮人的残酷行径难以一一列举,在这篇短文里就不打算多谈了。

现在,他们感到自己大祸临头了,为了不使那片遥远的乌云也出现在英国的上空,他们实行了真正的长老派政策,鼓吹英格兰苏格兰合并,让英国教会和苏格兰教会合而为一,让他们的长老派议员坐进我们的下议院,让他们那些装腔作势的僧侣参加我们的教士会议。假如再让我们这些狂热的辉格党政治家继续掌权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那真是只有上帝知道了。不过,我们希望现在用不着再担这份心了。

某些异教派有这么一种打算,他们开始恐吓我们说:如果我们不和他们携手合作,他们就要在王位继承问题上和我们再启争端 [23] ,一待女王陛下百年之后,他们便要按照自己的意思挑选一个国王。

如果他们不肯同意,我们就强迫他们同意,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有能力这样做,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到目前为止,这些王国的王室 [24] 并没有否认自己的继承权,他们可以重新继承王位。如果苏格兰不想拥戴有继承权的君主,而要自行推选政府,那么英国便可以不顾他们那个荒谬的践祚令,支持拥有正当权利的继承人,帮助他即位,因为英国并没有答应在这方面受任何约束。

这就是这些绅士们的嘴脸,这就是他们在国内外对待教会的方式。现在,让我们看一看他们硬说我们应该照顾他们,应该继续对他们容忍所举出的理由吧!

首先,他们说他们人数众多,在国民中占的比例很大,因此我们不能镇压他们。

关于这个问题,可以作如下驳斥:

1.他们并没有法国的新教徒那样多,可是法国国王却能够迅速地把他们从国内清除出去,直到现今我们也没有发现法国国王对他们有什么怀念 [25]

同时,我并不认为他们的人数真有他们所吹嘘的那样多。他们的党派要多于他们的人数,那些误入歧途的教徒受他们甜言蜜语的欺骗和引诱,暂时和他们结成一伙,扩大了他们的党羽。然而,一旦政府当真动起手来,这些人便会睁开眼睛,像人们常说的那样:树倒猢狲散。

2.人数越多,危险越大,所以就更加需要对他们进行镇压。由于我们没有及早把他们彻底消灭,上帝已经让我们受够了他们的骚扰。

3.如果我们不准备镇压他们仅仅是因为担心我们的力量,那我们就理该先试一下,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这个力量。在我看来,这件事并不困难,如果合适的话,我可以列举各项具体实行的方案和手段,不过我深信政府一定会想出种种有效的措施,把这些祸根从我国国土上连根挖掉。

其次,他们的另一个理由是:现在正值战时,我们需要联合起来反抗共同的敌人 [26]

我们的回答是:如果不是他们挑衅,这个敌人并不会与我们为敌。人家本来挺安稳,丝毫也没有打扰或侵犯我们,我们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人家轻动干戈。

此外,我们坚信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也对付得了这个敌人。因此,我们凭什么因为有外敌当前就要和他们联合呢?如果我们不和他们联合,难道他们就要倒向敌人那边去吗?他们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倒非常满意,而且毫无疑问,我们必将在准备对付敌人的同时也要对付他们。没有他们比有他们要好得多。

而且,如果说我们有大敌当前,那么为安全起见,就越发需要先清除私敌。既然有了外患,就更不能容许有内忧。

在反对废除旧币的时候,就曾有人提出一项重要的理由:现在正值战时,国家这项措施过于冒险,万一我们不能控制全局,那就要天下大乱了。可是结果证明,危险并不像估计的那样严重,局面是可以控制的,得到的成果是合算的。同样,镇压不从国教者并不是一件比这更困难的事情,而且对于公众来说也一样是当务之急。辉格党主义、宗派组织、分立主义,这些东西像旧币一样一天不被摒除,我国就一天不能出现稳定、持续、统一而又平静的局面。

如果尽谈困难,就会把他们这一党的力量想象得过于强大可怕,因而使自己减了勇气,其实他们已经完全无权无势了。远远看来,往往是困难重重,可是当我们冷静地对它们加以仔细的分析,剥去它们那唬人的外衣以后,它们就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们不会被困难吓倒。有了我们自己和他们的经验,现代的人们要比过去聪明多了。国王查理一世要是采取更加审慎的措施,早就把这一党人镇压了下去。总之,论武力他们不值一提,他们的蒙茂斯、沙夫兹勃里 [27] 和阿吉尔 [28] 这辈人已成过去,他们的荷兰避难所也已完蛋大吉,上天已经为他们的毁灭安排好了条件,如果我们不抓住这个天赐良机,就是我们莫大的罪过,等日后我们想起当初本来有机会根除自己的死敌,为英国国教做一件天大的好事,而我们却白白放过去了的时候,可就悔之莫及了,到那时,恐怕我们就只有悲叹“时乎时乎不再来”了。

在这方面还有一些很普遍的反对意见。

第一,女王已经答应让他们继续享有信教自由的权利,并且她也告诉过我们她将严守自己的诺言。

女王陛下愿意做什么,我们当然无权过问,但是她作为教会领袖应当怎样做,却是另一回事。女王陛下已经答应保护和捍卫英国国教,实际上,如果不消灭不从国教者就不可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她当然就得撤回一项诺言,以便遵行另一项 [29] 。但是,针对这种吹毛求疵的说法,更有效的回答是:女王陛下从来也没有答应过维持信教自由可以损害国教,相反地,它恰恰是从这样的假定出发的,即:信教自由绝不能和女王陛下宣布过要特别加以保护的国教的昌盛和安全相冲突。如果这二者不能并存,很显然,女王陛下的意图便是支持、保护、捍卫和确立国教。而我们认为这二者是不可能并存的。

也许有人会说:目前教会并没有受到不从国教者的威胁,因此一切可以从长计议。但是这个理由也站不住脚。

1.假如危险的确存在,那么,我们非但不能因为它还要隔些时候才发生便不加过问,反而要尽快防患于未然,不然的话,以后再动手,时间便可能太晚了。

2.眼前摆着大好良机,也许还是教会巩固自己消灭敌人的空前未有的唯一良机。

国民的代表们现在已经有了机会,一切善良的人所盼望的,英国绅士可以为英国国教效力的时刻来到了。现在,他们得到了一个信奉英国国教的女王的保护和鼓励。

当有人来给你的妹妹提出婚事的时候,你打算替她怎么做呢? [30]

如果你想建立世上最好的基督教会,

如果你想镇压狂热的异端精神,

如果你想把那些长期以来一直吮吸着母亲鲜血的小毒虫从我国消灭干净,

如果你想使自己的子孙后代不受宗派和叛逆的危害,

那么,现在是时候了!

这种骚扰治安的异教徒莠草长期侵扰着教会的安宁,侵害了良好的谷物,现在是根除它们的时候了!

但是,另一个没有主见的反对者说:这样做岂不是要重新恢复火刑,恢复火焚异教徒的法令了吗?这种举动性质未免有些残酷,在全世界面前显得太野蛮了。

我的回答是:这是一种对冷血的毒蛇或癞蛤蟆的残酷,因为从它们那种有毒的本性来看,弄死这些东西就是对邻人的仁慈。我们要弄死它们,并非由于自己受到了什么损害,而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并不是为了它们已经干出什么坏事,而是为了它们可能要犯的罪恶。

毒蛇、癞蛤蟆这类东西会伤害人的身体,毒死娇嫩的生命;而这些家伙们却毒害人的灵魂,侵蚀我们的子孙,诱惑我们的孩子,破坏我们的真正幸福和未来吉运,使普天下的人全都受到玷污!

难道对于这些虫豸还要讲什么法律吗?有些野兽是行猎取乐的对象,狩猎者给它们以奔跑的余地,但是对于某些野兽,人们却要尽可能使用一切狠毒的方法冷不防地给它们当头一击。

我并不提倡火刑,但是,正如斯奇庇奥 [31] 在谈到迦太基时所说的一样:“我们一定要消灭迦太基。”如果我们想过太平日子,想做上帝的仆人或者享受自己的权利,就非得把他们从这片国土上消灭干净不可。至于方式问题,那些有权替上帝执法惩罚国家和教会之敌的人自会斟酌,我就不多谈了。

但是,如果我们受这些似是而非的理由所蒙惑,害怕得到一个残暴的恶名,因而不敢对他们执行正义的制裁,结果便会一无所获。这对于我们的后代,我们心爱的儿女来说,将是一种更加残酷和野蛮的行为,就像我们责怪自己的先辈一样,他们也要责怪我们,埋怨说:“你们在一位真正信奉英国国教的女王的庇护和恩宠下,本来有可能把这帮该死的蟊贼从世界上消灭掉的,可是你们却出于愚蠢的怜悯,饶恕了他们;当然囉,这是因为你们不愿意太残忍。而现在呢,我们的教会却受到了压迫,我们的宗教被人践踏,我们的财产遭到抢掠,我们的人横遭抓捕,被投入监狱,送上绞架和断头台。你们宽恕了这些亚摩利人 [32] ,却害苦了我们。事实证明,你们对他们的仁慈就是对你们可怜的后代的残忍”。

当我们的子孙后代落到这伙凶残的坏蛋手中,当我们的教会被一片宗派、分立、狂热和混乱所吞没,当我们的政府为外国人所窃据,我们的君主政体退化成共和国,那时候,这种谴责将是多么公正啊!

如果我们执意要饶恕这伙恶人的话,那倒不如让我们自己把子孙召集到一起,进行一次大屠杀更加来得合理,因为既然是我们把他们带到世界上来,让他们过自由生活,那么也该由我们把他们打发走,而不要由于我们的因循苟安和疏忽,使他们遭到别人的杀戮,却还要嚷什么“这是慈悲啊!”

温良慈悲的摩西 [33] ,是那么愤怒地冲进营帐,杀掉了三千零三名他心爱的以色列人当中的偶像崇拜者,这是什么缘故呢?杀一儆百以防止全军覆灭,这就是对其余的人的仁慈。

如果我们把眼前这些灵魂受了毒害的人从国土上肃清,日后将会使多少万个灵魂免于被沾染、诱惑而得救啊!

在这方面的做法上,如果只是愚蠢地、不痛不痒地罚他们几个钱是无济于事的。这种办法成全了他们的面子,便宜了他们。但是如果规定:敢于参加非国教徒的宗教聚会、讲道或听道者,一经查知立即处以绞刑或罚做划船苦力,而不是只罚一笔钱缴几个小角子了事,那样一来,宗教受难者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了,殉道精神也就不时兴了。那些为谋取地方长官和市长职位而愿意上教堂的人,宁愿上四十次教堂也不愿被绞死 [34]

至于说对不参加圣餐礼的人每月处以五先令的罚金,对不上教堂的人每周处以一先令的罚金,这真是一种闻所未闻的办法,它只会更容易诱使人们背弃信仰,这是在让他们用这么几个钱来换取他们可以越轨的自由。如果他们的行为清白无罪,那么,我们为什么不给予他们充分的自由呢?如果有罪,不论出多少钱也不能了结,因为那样一来就等于在向人们出售对上帝和政府犯罪的自由。

如果这是一件滔天大罪,侵害了国家的安宁与繁盛、上帝的光荣、教会的利益和灵魂的幸福,那么就让我们把它列入死罪,给以应得的惩处吧!

我们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把人送上绞架,为了一些不值一提的琐事把人们流放,但是对于一件触犯上帝和教会,危害世界繁荣和宗教尊严的大罪却只处以五先令的罚金,这实在是一个基督教政府的莫大耻辱,连我在把这件事告诉后人的时候,也不禁扼腕叹息。

如果有人敢于违抗上帝,渎犯教会仪式,反对国教,不听尊长告诫,就让我们按照这类死罪应得的惩处对他们明正典刑吧!这样,宗教才会昌隆,这个分裂的国家才可以不久再度统一。

尽管如此,这项法律的“残酷”和“野蛮”的恶名仍然会很快消失。我并不认为英国所有的不从国教者都应该被绞死或放逐。在镇压叛乱和暴动时,只要把几个首恶分子严办一下,暴徒便会一哄而散。在这里也一样,只要惩办几个顽固分子以儆效尤,大众便会俯首贴耳了,而严刑峻法也就可以适可而止。

为了把这样做的理由摆得清清楚楚,不容有什么辩驳,让我们再来看一看我国国民何以分裂成许多党派,看看他们主张脱离国教的理由是否正当,也看看我们说英国国教受着这一派的侮辱和侵扰是否有理由。

他们的领导牧师之一,一个学识和他们之中大多数人相同的人,在一本题为《间或服从国教 [35] 的研究》的辩论小册子里的第27页上说:难道国教所信仰和非国教徒所礼拜的是两种宗教吗?它们的区别在什么地方呢?它们都具有同一的宗教本质,唯一不同的只是某些无关紧要的仪式和教规罢了。在第28页上他又说:宗教要义一共有三十九条,三十六条包含教义真谛的,我们全都同意;只有三条外加的附录,我们稍有二词。

现在,假如按照他们的话来说,英国国教既是真正的教会,它们之间的差异又仅仅是在某些无关紧要的教仪和教规上,那么我们有什么理由认为他们会因为这些小事忍受绞刑、划船苦役、体刑和流放呢?毫无疑问,他们会更加聪明的;就连他们自己的原则都不足以在这方面支持他们,因此他们肯定会奉公守法,明哲保身。所以,尽管一开始显得有些暴虐,到下一代也就觉得没什么了。这样一来,传染病将被肃清。宿疾一旦治愈,也就不需要再动手术。可是如果他们胆敢以身试法,自寻死路,那么全世界都将谴责他们的执迷不悟,因为他们从自己的原则里都找不到立足的依据。

这样,我们就可以不必老背着“残酷”的恶名,而敌党实际也受到了镇压,他们屡次在我国兴风作浪的情况也就会得到防止。

他们依仗自己的人多有钱而飞扬跋扈,可是这远远不是说服我们容忍他们的理由,相反地,这正是对我们的警告,我们必须刻不容缓地使他们老老实实地服从统一的教会,要不就把他们从身旁清除。

感谢上帝,现在他们失去了往日的威风(他们之所以能够得势,也完全是我们自己的过错),如今这些破坏国家安宁的家伙有了被消灭的可能,在这件事上上帝和英国国教似乎联合起来了,因此,看来现在我们已经把握住了这样的时机。

为此,当今女王陛下似乎是专为王位预备的,以便通过她的手重新恢复教会和国民的权利。

为此,在短短的几个月中,局面就发生了空前未有的改变;政府要员、一般百姓和圣职人员都异口同声地同意下面的看法:我们的教会即将抬起头来了。

为此,上帝给了我们这样一个从未有过的女王,给了我们这样的议会、教士会议和贵族。

如果我们错过了这个良机,结果又将怎样呢?在王位继承方面,前途是颇不乐观的,如果再来一个荷兰国王,那时我们再希望有这样的机会就是荒唐的幻想,当然就更谈不上这样办了。即使未来入继大统的王室非常偏向于我们,他们终归也是外国人,而且为王位物色一个有利于国家的英明的外国人需要花费许多年的时间,谁能说得出,英国王位上再出现一位像当今女王对待英国国教这样热情坦率、温厚和衷心热爱的君主,这中间要隔多少年代呢?

所以,现在是英国国教的教友们千载难逢的良机,他们应该想到用这样的方式来确立和维护国教,使得她不会再受外国人欺凌,不再为宗派、分立主义和谬误的教义所分裂。

我自然非常高兴能用温和顺利的手段达到这一目的,不过伤口已经糜烂,生机已经开始死亡,只有对败坏的肢体操刀一割,才能完全治愈沉疴。一切温和怜悯的方法,一切苦口婆心的劝说都不会起任何作用。

不从国教者的影响已经非常深入人心,因此他们蔑视国教,对我们的教堂深恶痛绝。不仅如此,在他们的教导之下,连他们的子孙也对我们的神圣宗教养成了这样一种嫌恶的偏见,以致一般无知之徒以为我们都是偶像崇拜者、膜拜邪神的人,认为走进我们的教堂就是一种罪过。

有些不从国教者对于国教教堂和教堂内的庄严礼拜仪式的厌恶,比最早的基督教徒嫌恶异教徒的神庙和献给偶像的祭肉,或者少数人的厌恶猪肉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种执迷不悟和公然自认为异教徒的情况一定要全部肃清。这伙人每天肆无忌惮地亵渎全能的上帝,侮辱对他的神圣崇拜,这种现象一天不消除,就是我们一天没有对自己的上帝和我们所热爱的英国国教尽到职责。

假如我们坐视他们在国家内部沉溺于盲目信仰、谬见和执迷不悟之中,容许他们公然与我们为敌,那么,到适当的时候他们就可能重新作出以往的罪恶,发生我国宗教完全毁灭的危险。倘使真是这样,我们又怎能对得起上帝,怎能对得起教会和我们的孩子呢?

现在这种情况和我们过去受罗马教会(经过改革,我们已经摆脱了它)的势力统治时期,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区别呢?如果说一个失之于过右,那么另一个就失之于过左。不论它们是什么性质,让迷误人的宗教在我们当中有安身立命之地,都同样危害真理。

既然这两者都是我们的教会和安宁的敌人,为什么我们不把一个狂热派 [36] 和耶稣会会员 [37] 同样看成是有罪的呢?为什么奉行七大圣典的教皇派 [38] 就要比不奉行任何圣典的教友派 [39] 更坏呢?为什么修道院就比非国教徒礼拜堂更加不可容忍呢?——唉,英国国教呵,一边是天主教,一边是分立主义的宗派,看你一直是怎样被钉在两个强盗中间的吧 [40]

现在,让我们把这些强盗钉上十字架吧!误入歧途的人只要幡然悔悟,怜悯的大门永远是为他敞开的,让那些执迷不悟的人受到无情的镇压吧!

我们的母亲是这样神圣,却受人欺压。一切因此而义愤填膺的、忠实于她的儿子们,硬起你们的心肠来消灭压迫她的家伙吧!

愿全能的上帝使一切站在真理一面的朋友同仇敌忾,举起讨伐猖獗的反基督分子的大旗,使得异教徒的后代永远从这片国土上被剪除干净!


[1] “不从国教者”主要指的是不信从英国国教的其他基督教新教教徒。这个名词在1688年以后,特别是“容忍法”通过以后才开始流行于英国。尽管不从国教者和国教派之间的斗争极为错综复杂,但是主要反映的是资产阶级和贵族之间的冲突。——译者

[2] 罗格·莱斯特兰治爵士(1616—1704),英国复辟时期保皇党短文作家,曾经翻译过许多世界文学名著。——译者

[3] 本文写于1702年,“将近十四年”这句话指的是从1688年威廉执政以后对不从国教者较为宽容的这一段时期。——译者

[4] 指威廉·三世,他在1688年来英国之前是荷兰的亲王。——译者

[5] 指詹姆斯二世的女儿安娜女王,这里着重提出她是“英国人”,其实暗含着对贵族集团的讽刺。笛福在1701年写了一篇讽刺诗《真正的英国人》,嘲弄贵族这种可笑的观念。——译者

[6] “容忍法”于1689年通过,规定给不从国教者以自由礼拜的权利。——译者

[7] 指被驱出国的詹姆斯二世。——译者

[8] 指英荷联盟的对法战争。这次战争受到英国资产阶级的支持拥护,在安娜女王即位后这场战争仍然继续进行。——译者

[9] 路易十四于1685年废除确立信教自由的“南特勅令”,法国的新教徒中有人迫于威胁,只好改变信仰。——译者

[10] 指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的查理·斯图亚特,他于1649年1月被革命法庭判处死刑。——译者

[11] 指1688年政变中被迫退位的詹姆斯二世。——译者

[12] 指1688年进入英国的威廉三世。——译者

[13] 1689年通过的“容忍法”并没有全部明令废除对宗教的限制,但当时对宗教有迫害性的各种法律大都无形中被搁置起来,虽未废除也不执行了。这里所说的“原有的法律”指的就是这些被弃置到一边的宗教迫害的法令。——译者

[14] 法国的基督教新教教派。路易十四废除“南特勅令”以后,对胡格诺教派大肆血腥迫害:如用酷刑逼他们改做弥撒,拆散他们的家庭,男的送上船去摇桨,妇孺被捆绑起来逼着改变信仰等种种令人发指的暴行。——译者

[15] 指后来被推为护国主的克伦威尔。——译者

[16] 指查理二世复辟前的共和政治时期,自1649年起到1659年止。——译者

[17] 1649年,英国革命势力为审判国王罪行,曾成立了由一百三十五人组成的最高特别法庭。复辟后,十二名曾经参与判决查理一世死刑的人被反动势力处死,而且连克伦威尔的尸体都受到了侮辱。所以下一句话显然与事实不符,是笛福的讽刺。——译者

[18] 1681年辉格党人的议会被解散后,一部分军人密谋在莱府(Ray House)暗杀查理二世,并未成功。——译者

[19] 1685年,蒙茂斯公爵发动反对詹姆斯二世的武装政变,失败后,蒙茂斯本人被捕处死。——译者

[20] 詹姆斯二世蓄意恢复罗马天主教,他发布“信教自由会”正是为了实现这一阴谋,所以招致国教派和清教徒的一致反对(英国在亨利八世进行宗教改革后,国教与罗马教廷断绝了关系)。所谓“和国教同心协力”,指的就是这件事。在策划迎接威廉入英的时候,有一部分托利党人参加。文中所说的“误入歧途的绅士”就是指的这些人。——译者

[21] 詹姆斯二世蓄意恢复罗马天主教,他发布“信教自由会”正是为了实现这一阴谋,所以招致国教派和清教徒的一致反对(英国在亨利八世进行宗教改革后,国教与罗马教廷断绝了关系)。所谓“和国教同心协力”,指的就是这件事。在策划迎接威廉入英的时候,有一部分托利党人参加。文中所说的“误入歧途的绅士”就是指的这些人。——译者

[22] 在苏格兰,长期以来存在着复杂的宗教纷争。威廉入英后,鉴于詹姆斯党在苏格兰的势力庞大,便出兵苏格兰,粉碎了詹姆斯党人的力量,立长老会为苏格兰国教。虽然其他教派受到一定的排挤,但威廉实行的主要仍是信教自由政策,而且使政教分离,以世俗人代替教士掌握政权。不久以后,苏格兰便与英国合并。——译者

[23] 1701年,托利党和辉格党在王位问题上达成协议,通过“践祚令”,规定安娜女王如无子嗣,则以汉诺威家族入继。这说明资产阶级和贵族缙绅都反对维护罗马天主教的国王。但当时也有不少托利党人希望斯图亚特氏复辟。——译者

[24] 指兼领英国和苏格兰国王的斯图亚特家族,例如詹姆斯一世即苏格兰王的詹姆斯六世,詹姆斯二世同时为苏格兰的詹姆斯七世。——译者

[25] 路易十四对新教教徒的迫害引起人民大量逃亡国外,若干年间,偷出国境者达数十万人之多,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工匠和商人,使法国的国力受到很大损失。——译者

[26] 指和英国作战的法国国王路易十四。——译者

[27] 沙夫兹勃里(1621—1683),辉格党的政治领袖。——译者

[28] 这里可能指的是苏格兰贵族,威廉三世的积极支持者阿契鲍德·坎普尔·阿吉尔(1651—1703)。——译者

[29] 玛丽·安娜于1702年即位后,在第一篇演说中说,她将保护一切臣民,但她又说:“教养与心趣使朕忠于英国国教,故最热心于国教者,朕将最加眷顾。朕保护臣民虽一视同仁,对此等人将格外照顾”。——译者

[30] 据圣经《创世记》第34章,希未人示剑先强奸了雅各的女儿底拿,然后才向雅各来说亲。底拿的两个哥哥为了替妹妹报仇,用计杀尽了示剑族的男人。——译者

[31] 斯奇庇奥(公元前185—前129),罗马大将,于第三次布匿战争中毁灭了迦太基城。但是这句话却是老人加图说的,他在出使迦太基时看到该城的繁荣,认为它和罗马的利益不能两立;因此主张毁灭迦太基,他在元老院每次演说结束时都要说一句“迦太基一定要被毁灭”。笛福在这里弄错了人。——译者

[32] 据圣经,这是在巴勒斯坦和埃及之间专事抢掠的一支游牧民族。——译者

[33] 据圣经记载,以色列人先知摩西,听说有人拜金牛偶像,便摔碎法板,怒不可遏地杀了三千人。事见《出埃及记》第32章。——译者

[34] 根据“鉴定法”,凡担任公职者必须上教堂参加圣礼。——译者

[35] 出自“间或服从国教法”。按照此法,凡曾在国教教堂参加圣餐而得担任国家官职的人,如再参加非国教徒的礼拜,就要被处以极重的罚金。——译者

[36] 狂热派本来是公元四世纪至八世纪美索不达米亚和叙利亚一带的一个基督教派。这个狂热的教派行乞游方,相信人只有通过不断祷告才能得救,这里泛指清教徒。——译者

[37] 耶稣会是十六世纪成立的一个天主教派,在英国一贯被嫌弃。——译者

[38] 教皇派是反对宗教改革、崇信罗马教皇的天主教徒,七大圣典是:洗礼、按手式、圣餐、忏悔、临终涂油礼、圣职、结婚式。——译者

[39] 1650年英国的乔治·福克斯创立的一个教派,又称战栗派。——译者

[40] 借用耶稣和两个强盗一同钉在十字架上的典故。——译者 rYGrdf2vE5iduixLYhpeGuALz10PMUb0XB6KjKadRoh7L9wh9x8Xr9p+CS3zxQ6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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