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杯子,胆怯地问道:“光是由波,还是由粒子组成的呢?”
房前的一棵大树下,放着一张桌子,三月兔和帽匠坐在旁边喝着茶,一只睡鼠在它们中间酣睡,那两个家伙把它当做垫子,把胳膊支在睡鼠身上,而且就在它的头上谈话。爱丽丝想道:“这睡鼠太不舒服了,不过它已睡着,可能就不在乎了。”
自从爱丽丝上了最后一次科学课之后,她就深深地被某种东西所困惑,她希望她的这位新朋友可能会澄清这些混乱。她放下杯子,胆怯地问道:“光是由波,还是由粒子组成的呢?”“是的,完全是这样。”帽匠回答道。爱丽丝有些恼火,提高声音问道:“我重复一下我的问题:光是粒子还是波?答案是什么呢?”“是这样的。”帽匠回答。
欢迎来到乐趣屋,这儿是疯狂、混乱的量子世界,不确定法则和一切都无法感知。
牛顿认为光线是由一束微小的粒子组成的,几乎类似于从机枪中快速射出的小子弹。虽然这个理论几乎是全盘错误的,但它巧妙地解释了光的许多性质。直到1865年,苏格兰数学家和物理学家詹姆斯・克拉克・麦克斯韦彻底怀疑牛顿的子弹理论。他证明光是由波——电磁波组成的。麦克斯韦建造的大厦惊人地坚固,不久就成为一个普遍接受的理论。
麦克斯韦指出,当电荷运动时,例如电线中电子的振动,运动电荷将导致波浪般的扰动,非常类似于在池塘中摆动手指所引起的波浪。
光波是由电磁场组成的,和带电粒子、导线中电流和普通磁铁周围的场完全一样。当电荷和电流振动时,发出的波在真空中以光速传播。事实上,当你把一束光射向两条狭缝时,你可以发现由波的叠加所形成的清晰的干涉图样。
麦克斯韦的理论甚至可以说明光为什么是五颜六色的。波由波长所表征,波长是从一个波峰到相邻波峰的距离。这里有两列波,第一列波的波长要比第二列长。
想象以光速运行的两列波恰好经过你的鼻子。当它们经过时,波周而复始地从最大值到最小值振荡,波长越短,波振荡得越快。每秒钟全振动(从最大值到最小值,再到最大值)的次数称为频率,显然短波的频率更高些。
当光到达你的眼睛时,不同频率的光对视网膜上的视网膜杆细胞和圆锥细胞影响方式不同。传往大脑的信号会显示成红色、橙色、黄色、绿色、蓝色或紫色,这依赖于频率(或波长)。相对于谱的蓝端或紫端来说,谱的红端由较长波长(或较低频率)的波组成:红光的波长大约是700纳米 [1] ,然而紫光的波长只是它的一半。由于光传播得如此之快,因此振动的频率是非常巨大的。蓝光1秒钟振动10 15 次,红光的振动次数大约是该次数的一半。用物理术语来讲,蓝光的频率是10 15 赫。
光的波长能大于700纳米或小于400纳米吗?当然可以,但那就不再是可见光,眼睛对这样的波长不再敏感。紫外线和X射线的波长比紫光短,所有射线中波长最短的是伽马射线。在长波段,我们有红外线、微波和无线电波。从伽马射线到无线电波的整个谱就是著名的电磁辐射。
因此,爱丽丝,你所问问题的答案是:光的确是由波组成的。
但是请你等一下,不要太着急。在1900~1905年间,一个很令人困扰的意外发现,推翻了物理学的基础,使这个问题陷入完全混乱的状态之中达20年之久(某些人可能会说现在依然混乱)。在马克斯・普朗克(M ax Planck)工作的基础之上,爱因斯坦完全“推翻了主流的范式”。本书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篇幅,来详述他发现的历史,但是到1905年为止,爱因斯坦确信光是由粒子组成的,他称之为量子。不久以后,它们被命名为光子。我们将一个有趣的故事缩写到仅叙述它的实质,当光极其微弱时,它的行为像粒子,每次发射一个,就像断断续续的子弹一样。我们回到那个实验,光经过双缝后,最终到达一块屏上面。减弱光源,将其想象成微小的一滴。波理论家希望得到一个非常微弱的、波形的图案,它是几乎不可见的,也可能是完全不可见的。但无论可见与否,我们所期望的形状应是波形的。
通常情况下爱因斯坦是对的,但这不是他所预言的结果。他的理论得到的是光点,而不是连续的图形。第一次闪光无规则地出现在屏上不可预料的某点。下一次闪光随机地出现在另一处,接着是又一次闪光。如果把这些闪光照下来,叠加在一起,在这些随机闪光中会出现一个类似于波动的图样。
那么光是粒子还是波呢?答案依赖于所进行的实验和你所问的问题。如果实验涉及的光很暗,以至于每次流出一个光子,光表现为无法预测的、随机的光子。但如果有足够多的光子,以至于它们可以形成一个图案,光的行为就像波。伟大的物理学家尼尔斯・玻尔(Niels Bohr)认为,光的波动理论和光的粒子理论是互补的,以此来描述这个令人混乱的状况。
爱因斯坦主张光子必须具有能量,对此有确切的证据。太阳光是由太阳发射的光子,它们使地球变得温暖。太阳能电池板将太阳光子的能量转化成电能,电能可以使发动机运转,可以提升重物。如果光具有能量,那么组成它的光子也必须如此。
很显然,单个光子只有一份很小的能量,但精确说来是多少呢?烧开一杯茶或发动一个100瓦的发动机需要多少光子呢?答案依赖于辐射光的波长。相对于波长较短的光子来说,波长较长的光子含有较少的能量。因此,为完成一定的工作,需要更多的长波光子。一个非常著名的公式给出了单个光子的能量和其频率之间的关系 ,虽不及E=mc 2 著名,但也是非常出名:
E=hf
方程左边的E代表光子的能量,单位是焦耳。方程右边的f是频率。蓝光的频率是10 15 赫。余下的那个量h是著名的普朗克常数 [2] ,是普朗克在1900年引入的。普朗克常数很小,但它是自然界中最重要的常数之一,统领着所有的量子现象。它和光速c、牛顿引力常数G并驾齐驱。
h=6. 62×10 -34
由于普朗克常数如此之小,因此单个光子的能量是很小的。为了计算一个蓝色光子的能量,用普朗克常数乘以它的频率10 15 赫,可得到6×10 -19 焦。这的确不是很多的能量,需要10 39 个蓝光光子才能煮开你的茶,需要2倍这样数目的红光光子才能做到这点。相比之下,用目前有着最高能量的伽马射线来烧开同一杯茶,仅需要10 18 个光子。
脱离所有这些公式和数字,我只想你记住一件事情:光线的波长越短,单个光子的能量越高。高的能量意味着短的波长,低的能量意味着长的波长。把它念几遍,然后写下来。现在再来说一遍:“高的能量意味着短的波长,低的能量意味着长的波长。”
爱因斯坦理直气壮地宣称:“上帝不掷骰子。” 尼尔斯・玻尔的回答很尖锐,玻尔责备他:“爱因斯坦,不要想知道上帝如何工作。”这两位物理学家都极为接近美学家,似乎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无法想象坐在云端的神来掌管这天地。但玻尔和爱因斯坦正在争论某种全新的物理,这是爱因斯坦所无法接受的:量子力学奇异的新规则意味着不可预知性。爱因斯坦的思维反对此种想法,反对自然定律中有着随机的、无法控制的因素。光子的到达完全是一个无法预知的事件,这深深地与他的性格相抵触。相比之下,尽管玻尔也不喜欢这个想法,但他接受了它。他同时相信将来的物理学会重新改写量子力学,改写的部分包括爱因斯坦所害怕的不可预知性。
这并不是说玻尔擅长形象化思考量子现象,对此应付自如。他曾经说过:“谁要不为量子理论感到震惊,那他一定没有理解它。”许多年之后,理查德・费曼说:“我可以有把握地说,没有人懂量子力学。”他对此补充说道:“自然界的行为越是奇异,越是无法用一个模型来描述它,甚至对最简单的现象也是如此。因此理论物理学已经放弃了这一点。”我认为费曼并不是说物理学家应该放弃解释量子现象,毕竟他在不断地解释它们。他想说的是,人类无法用标准的智力装备的形象化术语来解释量子现象。如同其他物理学家那样,费曼不得不诉诸抽象的数学。显然,阅读本书中没有方程的这一章,无法使你重新装备自己,不过耐心点儿,我想你会抓住要点的。
爱因斯坦坚决相信自然定律是决定性的,而这正是物理学家应该摆脱的首要观点。决定论意味着,如果我们对现在了解得足够多,那么将来是可预测的,牛顿力学以及它的一切推论,都是有关预测未来的。皮埃尔・德・拉普拉斯(Pierrede Laplace)(就是提出暗星的那个拉普拉斯)坚信将来可以预测。他写道:
我们可以把宇宙现在的状态,视为过去的果以及未来的因。如果有一位智者,他能够在某一特定时刻,通晓一切可以主宰自然界运动的力,熟知这个自然界组分的位置,假如他也能够对这些数据进行分析,那么从宇宙里最大的物体到最小的原子的运动,都包含在一条简单的公式之中。对于这位智者来说,没有什么事物是不确定的,而未来只会像过去般呈现在他的面前。
拉普拉斯只是简单地展示了牛顿运动定律的推论。事实上,牛顿和拉普拉斯看待自然界的观点,是纯粹的决定论。为了预测未来,你仅需要知道宇宙中所有粒子在某一初始时刻的位置和速度即可。噢,对了,还有一点:你需要知道作用在每一个粒子上面的力。注意,仅知道某一时刻粒子的位置是不够的,知道了粒子的位置并不能告诉你它将欲往何处。但是,如果你知道它的速度 ,包括它的大小和方向。你可以说出下一时刻它将在何处。物理学家用初始条件来指定某一时刻为预测系统将来的运动所需要了解的一切。
为了理解什么是决定论,我们来想象一个最为简单的可能世界,它是如此的简单,以至于仅存在两种状态。硬币是一个非常好的模型,它的两种状态分别是“字”面和“背”面。我们同样需要确定一条定律来支配事物从一个时刻到另一个时刻如何变化。这个定律有如下两种可能性:
这第一个样本是非常乏味的。所定的规则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如果某一时刻硬币的字(H)朝上,那么接下来的时刻(即1纳秒之后)也是字朝上。同样的,如果某一时刻硬币的背(T)朝上,那么接下来的时刻也是背朝上。这个定律可以用一对简单的“公式”简述为:
H→H T→T
世界的历史是H H H H H……,或者是T T T T T……,不断地进行着。
如果第一条规则是令人乏味的,接下来的这条规则稍微要好一些:无论某一时刻是什么状态,1纳秒之后转为相反的状态。这可以用下述方式象征性地表述为:
H→T T→H
历史的行程为H T H T H T H T……,或者是T H T H T H T H……。
这两条规则都是决定论的,意味着将来完全由初始点来决定。不管在哪种情况下,如果你知道了初始条件,就可以确切地预测任何一段时间之后将发生什么。
决定性的定律不是唯一的可能性,随机定律同样也是可能的。最简单的随机定律是:无论初始状态是什么,接下来的时刻字和背将随机出现。以背开始的一个可能的历史是T T T H H H T T HH T H H T T……,不过T T H T H H T H H H T T……同样也是可能的。事实上,任何序列都是可能的。你可以认为世界没有定律,或者世界的定律是随机地更新初始条件。
定律不需要是纯粹决定性的或纯粹随机性的。这些都是极端的情况,一个定律主要是决定性的,仅仅有一点随机性是可能的。定律可能显示,状态以9/10的概率保持不变,以1/10的概率发生翻转。一个典型的历史如下:
H H H H H H H T T T T T T T T T T T T H H H H H H H H H H H H H T T T T T……
在这种情况下,赌徒可以很好地猜测最近的将来:下一个状态几乎和现在的状态相同。甚至他可能会更大胆一点儿,猜想接下来的两个状态都和现在一样。他正确的机会很大,只要他不将猜测拉得过长。如果他试图猜测更远的将来,他正确的概率不会大于1/2。这种不可预知性正是爱因斯坦反对的东西,因此他说上帝不掷骰子。
你可能会对其中某些方面感到困惑:真实掷硬币的序列更多地像完全的随机定律,而不是其中的一个决定性定律。随机性似乎是自然界中一个常见的特点。谁需要量子力学来使得世界不确定呢?在不考虑量子力学的情况下,普通硬币的无法预测性的原因,仅仅是太常见的疏忽,源于记录每一个相关的细节通常太困难。硬币并不是真实的孤立世界。肌肉移动手指抛硬币、屋子中的空气流、硬币和空气分子热振动的细节都与结果相关,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不需要处理这些信息。记住,拉普拉斯说道,了解了“使得自然运动的所有力,组成自然界的所有组分的位置”。然而仅一个分子的位置的微小错误可能会毁坏预测未来的能力。不过这种通常的随机性并不是困扰爱因斯坦的东西。关于上帝不掷骰子,爱因斯坦所指的是:自然界最深邃的定律,有着无法避免的随机性,即使我们知道了所有的细节,也无法克服它。
一个不允许随机性存在的原因是,在大多数情况下,过程一定不能违背能量守恒(见第7章)。这个定律说明,虽然能量有多种形式,可以从其中一种转化到另外一种,但能量的总量永不变化。能量守恒是自然界中最为精确地确立了的事实之一,破坏它的余地留得很少。随机地冲击物体会改变它的能量,使其突然加速或减速。
存在另外一个非常精妙的物理定律,它也许比能量守恒更为基本。有时我们称它为可逆性,但在这里我们就叫它信息守恒。信息守恒意味着,如果你精确地了解现在,那么你也能够了解任何时刻的将来,但这仅仅是它的一方面。我们同样可以说,如果你知道现在,那么你可以完全了解过去。它可以有两个走向。
在单个硬币的字与背的世界中,一个纯粹的决定论可以保证信息完全守恒。例如,如果定律是:
H→T T→H
那么将来和过去都可以很好地预测。然而,甚至是微小的随机性都会破坏这个完美的可预知性。
我们再来给出另外一个例子,这次是一个假想的三面硬币(骰子是六面硬币),分别称这三个面为“字”、“背”和“侧”,记为H、T和F。下面是一个完全的决定性定律:
H→T T→F F→H
为了形象化这个定律,画一个图是有所帮助的。
有了这个定律,以H为初始状态的世界的历史会如下:
H T F H T F H T F H T F H T F H T F H T F H T F……
实验上存在验证信息守恒的方法吗?事实上,存在着很多种方法,只不过是某些可行,某些不可行而已。如果你能控制定律,随你的意愿去改变它,那么有一个简单的方法可以验证信息守恒。三面硬币的运作方式如下:以硬币的三种状态之一开始,保持某种特定长的时间;假设每一纳秒,状态从H翻转到T,再到F,在三种可能性之间循环,在时间段结束时改变定律。新的定律与旧的定律相反,是逆时针而不是顺时针。
现在让系统逆向运转和前次同样长的时间。原来的历史会复原,硬币会回到初始点。不论你经过了多长时间,决定性定律总能保持良好的记忆,总能回到初始条件。为了检测信息守恒,你甚至不需要知道精确的定律,只要知道如何翻转它就行了。只要定律是决定性的,这个实验总是能行得通。但如果有随机性,实验就会失败,除非是一种非常微妙的随机性。
现在让我们回到爱因斯坦、玻尔、上帝和量子力学。爱因斯坦另一个更为著名的语录是“上帝是微妙的,但也没有心怀恶意”。我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他想到物理定律没有恶意。就我个人而言,尤其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偶尔会发现引力定律很有恶意。但是爱因斯坦关于微妙的说法是正确的。量子力学的定律非常微妙,以至于它们允许随机性、能量守恒和信息守恒共存。
考虑一个粒子:任何一种粒子都行,但光子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光子是由光源(例如激光)产生的,指向一个有着小孔的金属板。小孔后面是一个荧光屏,光子打在上面会闪光。
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光子可能会穿过小孔,也可能会错过它而从障碍物上弹开。如果它穿过了小孔,就会撞在屏上,但不一定位于小孔的正对面。光子走的不是一条直线,当经过小孔时,它可能会接收到随机的脉冲。因此,闪光的最终位置是无法预测的。
现在移开荧光屏,再次做实验。一小段时间之后,光子或者会撞击到金属板上弹开,或者会经过小孔,然后随机地打在屏上。如果无法探测到光子,那么我们就不可能知道它在哪里,往哪个方向运动。
但是,想象我们干预并反向地运用光子的运动定律。 如果我们使光子反向运行的时间与上面相同,那么我们希望得到什么呢?一个很显然的预期是,随机性(随机的逆向运行依然是随机的)会破坏光子回到初始位置的可能性。第二部分实验的随机性会复合第一部分的随机性,使得光子的运动变得更加不可预测。
然而答案更为微妙。在我解释之前,让我们简略地回到三面硬币的实验。在那种情况下,我们也在一个方向运行一个定律,接着反过来运行它。我漏掉了实验中的一个细节:在我们反向运行定律之前是否有人看过硬币呢?如果有人看过了,会产生什么样的差异呢?只要观看硬币时不使它翻动而进入到新的状态,就不会有丝毫的不同。这似乎不像是一个有说服力的条件,于是当有人看硬币时,我也会看到这枚硬币跳入空中并翻动。但是,在微妙的量子力学世界,观看某种东西而不影响它是不可能的。
以光子为例,当我们反向运行光子时,它会重新出现在原始位置吗?量子力学的随机性会破坏信息守恒吗?答案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它依赖于我们在干涉时是否观看过光子。关于“观看光子”,我所指的是确定它在哪里和往哪个方向运动。如果我们确实观看了,最终结果(反向运动之后)将会是随机的,信息守恒会失效。但是,如果我们忽略光子的位置,丝毫不去管它的位置和运动方向,而仅仅将定律反向运行,那么经过规定的一段时间之后,光子会神奇般的重新出现在它的原始位置。换句话说,尽管量子力学有它的不可预知性,然而它依然遵守信息守恒。无论上帝是否心怀恶意,他确实是微妙的。
从数学上来讲,反向运行物理定律完全是可能的。但是,真正做起来怎么样呢?即使对于最简单的系统,我也非常怀疑有人能够反向运行。然而,无论我们在实际中能够做到与否,量子力学的数学可逆性(物理学家称之为幺正性),对它自身的一致性极为重要。没有它,量子逻辑将无法保持完备。
那么当结合引力与量子力学时,为什么霍金认为信息守恒被破坏了呢?我们将论点归结为一句警句:
落入黑洞的信息是丢失的信息。
换个说法来讲,定律永远是不可逆的,因为任何事物都无法从黑洞视界内重新返回。
如果霍金是正确的,那么自然定律将会增加某种随机性,物理学的整个基础崩溃了。我们以后再回到这个问题。
拉普拉斯认为,只要他对现在了解得足够多,他就可以预测未来。不幸的是,对于世界上所有的算命者来说,同时知道一个物体的位置和速度是不可能的。我所说的不可能,并不是非常困难或者是现今的技术无法胜任此任务。遵循物理定律的任何技术永远都无法胜任此事,不可能性的程度并不亚于提高技术来进行超光速旅行。为了同时测定粒子的位置和速度而设计的任何实验都会出现违背海森伯不确定原理的困难。
不确定原理是重要的分水岭,它将物理学分为量子之前的经典时代和奇异的后现代量子时代。经典物理包括量子力学之前的一切,包括牛顿的运动理论、麦克斯韦的光理论以及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理论。经典物理是决定论性的,量子物理则充满了不确定性。
不确定原理是一个奇怪的、大胆创新的断言,是在埃尔温・薛定谔(Erwin Schrodinger)发现量子力学的数学基础之后不久,由26岁的沃纳・海森伯于1927年作出的。甚至在那个创新思想如雨后春笋般的时代,它依然以它的异常性而突出。海森伯没有提出精确测量物体位置的极限。我们可以无限精度地测量粒子在空间的坐标。他同样也没有提出精确测量物体速度的极限。他所主张的是,任何实验,无论其多么复杂精巧,都永远无法同时测量物体的位置和速度。仿佛爱因斯坦的上帝,规定了我们永远无法知道得足够多,并以此来预测未来。
不确定原理充满了模糊性,但它自身恰恰相反,没有任何模糊性。不确定性是一个精确的概念,它涉及概率测定、微积分和其他新奇的数学。但是,为了解释一个有名的表述,一幅图相当于1000个方程。我们先从概率分布开始。假如有非常多的粒子,比方说1万亿个粒子,我们研究它们在水平轴,也就是x轴上的位置。我们发现第一个粒子在x=1.3257处,第二个粒子在x=0.9134处,如此等等。关于所有粒子的位置,我们可以列出一个长的清单。不幸的是,需要像本书这样的书大约1 000万册才行,在大多数情形下,我们并不对这个清单特别感兴趣。画一个统计图来表明x位置处粒子的多少将更有启发作用。该图的形状如下:
该图赋予我们的第一个印象是大多数粒子聚在x=1处附近。对于某种目的,这可能就足够了。目测一下此图,我们可能会精确很多。大约有90%的粒子在x=0和x=2之间。如果我们为在哪里发现一个特定的粒子而打赌,那么最好的猜测是在x=1处,而不确定度可以通过数学方法测量曲线的宽度得到,大约是2个单位。 希腊字母(Δ)是表示不确定性的标准数学符号。在这个例子中,Δx代表粒子的x坐标的不确定度。
我们来做另一个思想实验。我们所测量的不是粒子的位置,而是它们的速度。如果粒子向右运动,记它的速度为正,向左运动则为负。这一次,水平轴代表速度v。
从图中,你可以看到大多数粒子在向左运动,因此你同时能很好地了解速度的不确定值Δv。
粗略地讲,不确定原理告诉我们:任何试图缩小位置的不确定性的举动,都会不可避免地增大速度的不确定性。例如,我们有可能有目的的选择x一个狭小范围,比如说,x=0.9到x=1.1之间,去掉剩余部分。对这些精挑细选的粒子而言,不确定度只有0.2,比原来的Δx小了10倍。我们可能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推翻不确定原理,但这样做是行不通的。
结果证明,对上述同样的这些粒子,我们测量它们的速度,发现速度比原来的样本要发散得多。你可能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想这仅是众多无法理解的量子事实之一,没有经典的解释,是费曼所提及的量子现象之一:“因此理论物理已经放弃(解释)它了。”
虽然无法理解,但它是一个实验事实,无论我们做什么来减小Δx,都无法避免地导致Δv增加。同样的,任何减小Δv的方式都会导致Δx的增加。我们越想固定粒子的位置,它的速度越是不确定,反之亦然。
这是简略的说法,但海森伯将他的不确定原理,更为精确地定量化了。不确定原理认为Δv、Δx和粒子质量的乘积总是大于普朗克常数h。
mΔvΔx>h
我们来看它是怎样运作的。假设我们非常仔细地调节粒子,让Δx非常小。这使得Δv足够大,从而它们的乘积大于h。我们使Δx变得越小,Δv就必须越大。
为什么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无法注意到不确定原理呢?当你开车时,仔细观察速度计,你是否会体验到位置上的模糊性呢?或者当你查看地图想知道你在哪里时,速度计是否会疯狂地运转呢?当然不会,但这是什么缘故呢?不确定原理并不是有所偏爱,它适用于任何事物,包括你和你的小汽车,如同对电子一样。答案涉及出现在公式中的质量和微小的普朗克常数。对电子而言,极小的质量值相应于极小的h值,因此组合的Δv和Δx必须非常大。然而相对于普朗克常数来讲,小汽车的质量非常大。于是Δv和Δx都可能非常小而不违背不确定原理。你现在可以赞赏为什么自然界不为我们的大脑准备不确定性了,因为没有必要。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从未遇到足够轻的物体,以至于不确定原理起作用。
这就是海森伯的不确定原理:一个最终不可逾越的障碍,保证了任何人不能因懂得够多而能预测未来。我们会在第15章中重新回到不确定原理的讨论。
仅1厘米见方的一只盒子,里面充满了非电抗性的氮原子,将它加热到非常高的温度。由于热量的存在,使得粒子飞来飞去,不断地相互碰撞,再撞到盒壁上弹回,频繁的碰撞产生了盒壁上的压强。
按照通常的标准,原子运动得很快:平均速度大约是每秒1 500米。接下来冷却气体。由于热量被移除了,能量渐渐枯竭,原子的运动慢下来了。如果我们继续移走热量,气体最终会被冷却到尽可能低的温度——绝对零度,或者大约是-273.16° [3] 。由于原子丢失了它们的能量而静止下来,盒壁上的压强消失了。
至少在假想中,这是可以发生的。但是在推理中,人们忽略了不确定原理。
进一步考虑下述问题,我们如何知道目前情况下原子的位置呢?事实上,每个原子都被限制在盒内,而且盒子的尺寸只有1厘米。显然,位置的不确定度Δx小于1厘米。想象这一时刻,热量被移尽了,所有的原子都静止了。任何原子的速度为零,没有不确定度。换句话说,Δv为零,但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正确,那将意味着mΔvΔx同样为零,这显然小于普朗克常数。从另一个角度说,如果每个原子的速度为零,它们的位置将无限地不确定,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原子都在盒内。因此,甚至是在绝对零度的情况下,原子也不能完全地停止它们的运动;它们会继续从盒壁上弹开并施加压力。这是量子力学中无法预期的可能性之一。
当一个系统被抽走足够多的能量(温度为绝对零度情形),物理学家称它处于基态。基态中剩余的涨落运动,通常称为零点运动,不过物理学家布莱恩・格林(Brain Greene)为它杜撰了一个更具描述力的口语名称,他称之为“量子晃动”。
粒子的位置并不是唯一晃动的东西。依据量子力学,任何可以晃动的事物都在晃动。另一个例子是真空中的电场和磁场。振动的电场和磁场存在于我们周围,以光波的形式充满空间,甚至在黑暗的屋子里,电磁场以红外波、微波和各种电波的形式振动。但是在科学允许的范围内,如果我们继续使屋子变暗,移去所有的光子会怎么样呢?电场和磁场继续做量子晃动。“一无所有”的空间是剧烈地振动着、振荡着和晃动着的环境,永远无法安静下来。
任何人在了解量子力学之前,他们都知道“热晃动”,它使得任何事物涨落。例如,加热气体引起分子的随机运动的增加。甚至当真空被加热时,它充满了晃动的电场和磁场。这和量子力学没有一点儿关系,在19世纪就为人所熟知了。
量子晃动和热晃动在某些方面彼此相似,其他方面则不同。热晃动是非常显著的,分子、电场和磁场的热晃动,反馈到你的神经末梢,使你感觉到温暖。同时它们也可以是非常有害的。例如,电磁场热晃动的能量,可以被转移到原子中的电子,如果温度足够高,电子可以从原子中发射出来,与此形成的能量可以使你燃烧,甚至化为气体。相比之下,虽然量子晃动是令人难以置信地充满活力,但是它们不引起任何痛苦,它们不会反馈到你的神经末梢,也不会破坏原子。这是为什么呢?因为需要足够的能量才能使原子离子化(把电子击出)或者激起你的神经末梢的反应,但是从基态中转移出的能量太小,因此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量子晃动是当系统有着最低能量时所剩余的东西。虽然它惊人地剧烈,但是它丝毫没有热涨落的破坏效应,因为它们的能量是一种“不可用能”。
对我而言,量子力学最奇异的魔幻之处是干涉。我们回到本章开头处所描写的双缝实验。它有三个要素:光源、有着两条狭缝的平坦障碍物和一个光落在上面能闪光的荧光屏。
我们开始做这个实验,挡住左边的狭缝,结果得到的是屏上毫无特点的光点。如果减弱光的强度,我们发现光点实际上是由单个光子产生的闪光的集合。闪光是无法预测的,但当有很多闪光时,多个光点构成了一个图案。
如果我们打开左边的狭缝,挡住右边的狭缝,屏上的图案除了向左发生了微小的移动之外,几乎没有发生变化。
当我们同时打开两条狭缝时,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并不是仅将穿过左侧的光子和穿过右侧的光子加起来,而形成一个更强但仍然毫无特色的光斑,与此相反,我们的做法导致了一个新型的斑马条纹。
关于新图案的一个非常奇怪之处是,即使在单缝时的闪光相同的区域,也存在没有光子到达的暗条纹。选取中央暗条纹中的一点X。当每次只有一个狭缝打开时,光子轻易地通过它并到达X。然而当打开两个狭缝时,产生了光子流不能到达X处的反常效应。为什么打开两个狭缝反而降低了光子到达目的地的可能性呢?
想象一群喝醉酒的犯人,他们摇摇晃晃地走过一个有着两扇门的地牢到外面去。狱卒很细心,从不会打开一扇门,由于某些犯人喝醉了酒,可能会偶然地找到出路。但是两扇门都打开时,他会感到不安。因为当打开两扇门时,由于某种神秘的魔法,阻止醉汉逃出去。当然,这并不是对真实的犯人所发生的情形,但它是量子力学有时会预测的一类事情。
当光被看做粒子时,这个效应是异乎寻常的,然而将光看做波就很普通了。从两个缝发出的两列波在某些点相互加强,某些点相互抵消。在光的波动理论中,暗条纹是反相消所导致的,要不然称作是相消性干涉。现在仅有的问题是光有时候确实像粒子。
电磁波是振动的一个例子。空间中每一点的电场和磁场以一定的频率振动,频率依赖于辐射的颜色 。自然界中还有许多其他的振动,下面是几个常见的例子。
・钟摆。钟摆来回地摆动,它完成一个完整的摆动大约需要1秒钟。这样的摆动频率是1赫,或者说是每秒1周。
・通过弹簧悬挂在天花板上的重物。如果弹簧较硬,那么振动的频率可达好几个赫。
・振动的音叉或者小提琴的弦,均可达到几百赫。
・电路中的电流,可以达到更高的振动频率。
通常人们将振动的系统称为振子。振子具有能量,至少当它们振动时是这样。在经典物理学中,振子的能量可以取任意值。我在这里所指的是,你可以按照你的喜好以一个光滑的斜面方式取所期待的任何值。下图表示了能量随着你所想象的斜率而增大 :
然而事实证明,在量子力学中能量以不可分割的台阶形式增减而出现。当你试图逐渐增加振子的能量时,所得到的结果是一架楼梯而不是光滑的斜坡,能量只能以能量量子的倍数增加。
量子单位的大小是多少呢?这依赖于振子的频率。规则与普朗克和爱因斯坦发现的光量子规则完全相同:能量量子E等于振子的频率f乘以普朗克常数h。
E=h f
对普通振子而言,例如钟摆,频率不是非常大,台阶的高度(能量量子)非常小。在这种情况下,阶梯图形是由这样的微小台阶组成的,它像一个光滑的斜坡。这就是你永远无法在日常经验中注意到能量量子化的原因。但电磁波可以有非常大的频率,台阶可以非常高。事实上,正如你可能已经推测到的,增加一个台阶高度的电磁波的能量,等同于把一个光子加到光束中。
对于一个仅有经典装备的大脑而言,能量只能以不可分割的量子增加的事实,似乎不符合逻辑,但这确实是量子力学所蕴涵的结果。
拉普拉斯在18世纪关于世界的图景是冷冷清清的:粒子,只有粒子,在牛顿体制的方程所要求的轨道下,不可变更地运动着。我希望我可以报告,现今的物理学为实在提供了一个温和的、模糊的图景,但恐怕我难以做到,依然只有粒子,但它有了现代的变形。决定论铁一般的规则已经被量子随机性的任意规则所代替。
代替牛顿运动定律的新数学框架称为量子场论,在它的支配下,自然界中的所有基本粒子从一点移动到另一点,碰撞、分裂和重组。量子场论是由世界线组成的巨大网络,连接着不同的事件(时空点)。这个由点和线组成的巨大的蜘蛛网的数学无法用外行的语言,来轻易地解释,但是它的要点还算简单明了。
在经典物理中,粒子沿着确定的轨道从时空中的一点运动到另一点。量子力学为它们的运动引入了不确定性。尽管粒子沿着不确定的轨道,我们仍可以认为粒子在时空点之间运动。这些模糊的轨道称为传播子。我们通常用时空事件之间的线来代表传播子,但这仅仅是因为我们无法画出真实的量子粒子的不确定性运动。
接下来要说的是相互作用,它告诉我们粒子相遇时会有什么样的行为。基本相互作用的过程称为角点。角点就像路中的分岔点,但接下来不是选择其中一条路或是另外一条,粒子分裂成两个粒子,每一个走一条分支。关于角点最著名的例子是由带电粒子发射光子。在没有任何警告的情形下,一个电子突然自发地分裂成一个电子和一个光子。 (在传统上,我们将光子的世界线画成波浪线或是虚线。)
这是产生光的基本过程:晃动的电子分裂出光子。
存在包含其他粒子的多类角点。有一种粒子的名字叫胶子,它被发现存在于原子核之中。一个胶子有分裂成两个胶子的本领。
任何可以向前进行的事物同时也可以逆向反演,这意味着粒子可以聚合到一起。例如,两个胶子可以聚合到一起形成一个胶子。
理查德・费曼告诉我们如何结合传播子和顶点,来形成更为复杂的过程。例如,有一个费曼图表明了光子从一个电子跃迁到另一个电子,描述了电子如何碰撞和散射。
另一个图表明了胶子如何形成复杂的、有黏滞性的纤维材料,从而将原子中的夸克结合在一起。
给定初始点,包括一组粒子的位置和速度,牛顿力学试图回答有关预测未来这个古老的问题。量子场论用不同的方式提出了同样的问题:假定原来的一组粒子以某种确定的方式运动,那么不同结果的概率分别是多少呢?
然而,简单地说自然界是随机性的(而不是决定性的),还不是答案的全部。尽管拉普拉斯不喜欢这个想法,但他还是认为世界有一点儿随机性。他可能是这样进行推理的:粒子的行为不是决定性的,恰恰相反的是,由过去(两个电子)到未来(两个电子加上一个光子)的每一个明确的路线的概率都为正值。 接下来,依照概率论的通常规则,拉普拉斯将不同的概率相加,得到最终的总概率。对于用经典装备大脑的拉普拉斯来说,这种推理是一种完美的见识,不过它并不是事物真实的运作方式。尽管有点儿怪,正确的方法应是:不要试图去干扰克它,仅仅接受它就可以了。
正确的规则是奇异的新“量子逻辑”中的一个结果,是在紧随海森伯和薛定谔之后,由伟大的英格兰物理学家保罗・狄拉克(Paul Dirac)发现的。费曼追随着狄拉克的引导,给出了计算相应费曼图概率幅的数学规则。而且,你可以将所有费曼图的概率幅加起来,但并不是得到最终的概率。事实上,概率幅不需要是正数,它们可以为正,也可为负,甚至还可以是复数。
但是,概率幅不是概率。比如说,为了得到两个电子变为两个电子加上一个光子的总概率,你首先要将所有费曼图的概率幅加起来。接着,依照狄拉克抽象的量子逻辑,你得到了结果,然后将其平方! 所得结果总是正的,它是这个特定输出的概率。
这是位于量子装备库核心的一个奇异规则。拉普拉斯曾经认为这是胡说八道,甚至爱因斯坦也认为它是没有意义的。但是,量子场论是一种了解万物的不可思议的武器装备,对包括基本粒子及其所组成的原子核、原子和分子在内的万物作出了惊人的精确的解释。正如我们在引言中所提到的,量子物理学家必须用新的逻辑规则来重新装备他们自己。
在结束本章之前,我想回到深深困扰爱因斯坦的那件事。我并不确切知道,但我猜测它不得不涉及概率陈述的终极意义。我感到困惑的是,对于这个世界它们真正说了些什么呢?就我所知的而言,它们没有提到非常明确的东西。我曾经写了下面这个非常短的故事,最初是包括在约翰・布罗克曼(John Brockman)的《我们所信仰但无法证明的事物》这本书中,它表明了这个观点。故事是“与反应迟钝的一个学生的谈话”,是有关一个物理学教授和不得要领的学生的讨论。当我写这个故事时,我把自己想象成学生,而不是教授。
学生:您好,教授。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我打算做一个有关随机性的实验,就是投掷硬币嘛,这东西应该能检验您所教的课程,但有点不对劲,失效了。
教授:噢,我很高兴你对此感兴趣。那你做了什么呢?
学生:我将这个硬币投掷了1 000次。您记得吗,您告诉我们得到字面的概率是1/2。我想这意味着,如果我投掷1 000次,那么应该得到500次字面。但结果并非如此,我得到了513次。这是怎么回事呢?
教授:是啊,这是由于你忘记了误差范围。如果你将硬币投掷一定次数,那么误差范围大约是投掷次数的平方根。投掷1 000次的误差范围大约是30,因此你的结果在误差范围之内。
学生:哎呀,我现在懂了。每当我投掷1 000次时,得到字面的次数总是位于470~530之间,每一次都是!噢,那么我现在可以依靠这个事实了。
教授:不,不!它仅仅意味着你很可能会得到470~530之间的某个数。
学生:您指的是我可以得到200次字面吗?或者是850次字面吗?甚至全部都是字面呢?
教授:可能性很小。
学生:可能问题在于我的投掷次数不是足够的多。我应该回去尝试1 000 000次吗?情况会好一些吗?
教授:很可能。
学生:噢,教授,赶快告诉我可以信赖的一些东西。您尽是用可能性来告诉我可能意味着什么。能否不用“可能”这个词来告诉我可能性究竟是什么意思。
教授:嗯。下述的讲法可能比较好:这意味着如果答案落在误差范围之外,我会感到吃惊。
学生:上帝呀!您指的是您教授给我们的所有有关统计力学、量子力学和数学概率论,所有这一切都意味着,如果它失效,您只是个人感到吃惊吗?
教授:噢,嗯……
如果我投掷100万次硬币,我可以确信我不会得到所有的字面。我不是一个赌徒,但我如此肯定,以至于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和灵魂来打赌。我全部豁出去了,以一年的薪水来打赌。我完全肯定概率论中的大数定律不会失效,使我抵御风险。所有科学都基于它。但是我无法证明它,也不是真正地知道它为什么有效。这可能是爱因斯坦为什么说“上帝不掷骰子”的原因,而且很可能是。
我时常听物理学家们声称爱因斯坦不懂量子力学,因此为朴实的经典理论耗费时间,我非常怀疑这是真的。他反对量子力学的论点是极其奥妙的,他的那篇论文是物理学中最深刻的、引用达到最高的论文之一。 我猜想爱因斯坦所具有的某种不安,正是困扰那个反应迟钝的学生之处。难道对于真实性的终极理论,我们就没有比对实验结果的惊讶度更为具体的东西了吗?
我向你们展示了量子力学对仅有经典装备的大脑所产生的某些似非而是、几乎无逻辑的东西,不过我猜想你并不为此而完全满意。事实上,我希望你们不满意。一个实际的补救方法是沉浸在一本好的量子力学教材当中去几个月,并认真演算。只有非同寻常的怪才,或者是在一个极其特殊的家庭中长大的人,才能自然地具有新装备来理解量子力学。记住,连爱因斯坦最终也没能干扰克它。
[1] 纳米是10亿分之一米,或者是10 -9 米。
[2] 译者注:在我们熟悉的单位制下,普朗克常数h=6.62×10 -29 厘米 2 ・克・秒 -1 。这里使用了焦耳(J)为单位,1焦=1米 2 ・千克・秒 2 ,所以h=6.62×10 -34 焦・秒。
[3] 译者注:原文为华氏-459.67℉,两者的换算公式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