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得意气风发,挺直了身子骑在马上,连日苍黄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红润而有光泽。那双冷漠而忧伤的眼睛,却如潭水被清风所吹,闪耀着生动而富有活力的光泽。一直紧绷的嘴角,也终于流淌出笑意。白马载着他,或缓行,或疾驰,无论是缓行还是疾驰,在茫军将士的感觉里,他都像他们的灵魂在他们周遭的空气里飘荡。这使他们感到踏实,感到光明,感到欢欣鼓舞。
熄带着他的巫师团和军队,亲自参与到了橡树湾的战争之中。他从橘营女孩手中拿过黑伞,一边将黑伞撑开、收起、撑开、收起……一边吟唱,声音悲怆而又遥远。那声音带有地狱的气息,是那种曾经回荡在永恒黑暗中的声音,是那种曾经蹑手蹑脚走动在枯枝败叶之上的声音,也是那种曾经登临无人可到的万丈悬崖之上的声音。因为曾经是个屠夫,听了太多的牲口在死之前的哀号,熄的声音总免不了有点声嘶力竭……转眼间,熄与他的军队就被高大浑厚的火墙遮蔽了。
白眼、红斑和豁齿是三个乞丐,早在进入沙漠之前,就混杂在茫军队伍里了。三人身材都很瘦长,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光着脚板,蓬头垢面,各自拄着一根很不讲究的木棍。他们中一人的左眼仿佛在某一天突然爆炸了,黑色的眼珠飞了出去,而今只剩下了眼白;一人的门牙缺了一颗,说话时,有点儿关不住风,并能见到舌头在嘴里面不停地翻动;一人的额上有块红斑,形状很像一片树叶,颜色为暗红。他们三人的肩头上各站了一只乌鸦。
葵本来是一个在听觉上敏锐得出奇的孩子,从他出生的那一天,父亲就感觉到了。当他的脑袋还不能自如转动时,他便开始用他那双乌黑的眼睛去捕捉声音了。风轻轻摇着窗外黑胡桃树的叶子,燕子在梁上呢喃,小小的雨珠落在水洼里,七星瓢虫展开透明的翅膀从空气中划过……都是一些极其微弱的声音,这些声音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觉察不到的,然而,他却都似乎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并且是那样地感到新鲜、充满喜悦。
他是与父亲一道被施了魔法的,那时,他才两岁,他变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