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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山

放学后,大头来找小山,说:“小山你觉得老师的课怎么样?”小山说:“很中听的,要是把老师的知识全学了,就回去开个大公司,把家乡变成聚宝盆。”大头说:“美吧你,你连资本也没有,公司是想开就能开的吗?不过我倒可以带你去个地方,让你很快成为富翁。”小山说:“真有这种地方?那太好了!工作累不累?”大头说:“不累,很清闲,只要坐在那里,喝着饮料,就能把钱赚到手了。”

小山一听就催促大头带他去。大头说:“带你去可以,你得给我买包烟抽。”

小山是在爹的背上长大的。母亲去世早,他从小就和爹一起生活,每次爹去山上砍柴,就把小山背在藤椅上。小山问爹:“你砍这么多柴干什么?”爹说:“卖钱,然后供你上学,娶媳妇。”小山七八岁时,爹把他送到了山后的小学,上学和放学时,爹就来回地背着小山。

现在,小山已经进城读中学了。城里的路平坦,小山不需要爹背了。而且小山已经比爹高出了一头,壮实得像座小山,爹也背不动他了。但小山羡慕城里的同学,羡慕他们的爹。城里的同学从上幼儿园开始,就是车接车送的,所以同学问起小山的往事时,小山总要把爹背着他上学的这段光阴省略。省略了这段岁月,小山的记忆就几乎是空白的。空白就空白吧,小山认为那段记忆是灰暗的、不光彩的。一旦和同学们提起,他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在同学之中,和小山最要好的是大头。大头的脑袋比小山的大,个头却只够到小山的肩。大头虽然满脑袋稀奇古怪的想法,却从不问小山的过去。这也是小山喜欢和大头交往的原因。所以,当大头指给小山一个可以变成富翁的方向后,小山毫不犹豫地就跟他去了。小山认为只要有了钱,他就可以扬眉吐气,就可以把自己的往事编得天花乱坠。

大头带小山去的地方是网吧。大头把小山带到一台电脑前,打开一个网络游戏,手把手地教他。小山说:“你让我玩游戏?”大头说:“这不是游戏,是梦想的开始。”小山虽然上过电脑课,却从没玩过游戏。小山按大头说的,玩了几天,果然发现自己有了不少钱。虽然那些钱是虚拟的,但毕竟是小山有生以来挣的第一份钱。小山很兴奋,他抱着大头,甚至要热泪盈眶了。大头说:“你不要这么激动,只要记着给我买矿泉水喝就行了。”小山说:“别说矿泉水,有了钱,别墅也给你买。”

从此,小山和大头就天天去网吧,小山的虚拟币越来越多,兜里的钱却越来越少。

小山便给爹打电话,小山说:“爹,我又没钱了。”爹说:“小山你别急,明天一早我就给你送去。”小山说:“你别来,你千万别来,就把钱打到卡上吧。”小山既不想让同学们知道他的往事,也不想让同学们看到他爹。城里同学的爹个个衣着光鲜,车来车往,看上去形象高大,让人崇拜。和他们相比,小山觉得自己的爹太土气了。

这天,小山和大头在网吧里玩了个通宵,虽然很困,也很疲倦,但两人精神蛮好。因为两年多来,两人都成了“大富翁”,钱庄里存有亿万虚拟币。

小山说:“大头,有了钱我们该干些什么?”大头说:“享受啊,不会享受的是孙子。”小山说:“去哪里享受?有什么新鲜的玩法没有?”大头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没多会儿,大头把小山带到城南的山脚下。小山说:“爬山啊,我家乡的山多的是,不爬了,我们回去睡觉吧。”大头说:“放心,咱们不爬山,有一种新鲜的风景,你体重超标恐怕不行,不过我还能体验一下。”小山问:“什么体验?”大头说:“两年前这山上来了个背山工,有些带孩子的游客怕累坏了孩子,就让孩子坐在藤椅上,由他背上去。瞧,就在那。”小山顺着大头手指的方向望去,在前面不远的山道上,正有个乡下男人弓着腰向上爬着,在他背后的藤椅上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旁边跟着一个中年女人。中年女人不断地吆喝道:“快点,慢吞吞的,还要不要钱?”

小山心弦一震,他撒腿跑了上去,奔到背山工的前面一看,那人正是他爹。

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儿子,他惊奇地放下藤椅,撇下那个小女孩,来摸小山的脸。爹问小山:“功课很累是不是?瞧你的脸,怎么这么苍白?好像一夜没睡好。”小山“扑通”一下跪在爹面前,啥也不说,只是“哇哇”地哭,哭得随后跟上来的大头也愣住了。小女孩等不及了,下了藤椅,扑到中年女人怀里。中年女人说:“你这人还做不做生意?”爹摸着小山的头嘿嘿地笑,他根本就没有听到中年女人的话,因为此时,他的眼里只有儿子,他的世界里只有小山。

自从小山的娘去世后,爹就一直把小山放在心底最暖最暖的地方。他知道自己这辈子不但要承担起爹的责任,还要替小山的娘把那份未完成的爱延续下去。两年前,当小山的花费突然增加时,他没有问小山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小山在城里好好地读书。为了应付小山那忽然增多的花费,他背着藤椅进了城,在山脚下当了一个背山工。

爹早就想去看小山,但他记得小山的话,小山说过不让他去学校,他就没去,怕影响了小山的学业。现在,儿子突然出现在面前,爹自然很激动。他从兜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一把五块、十块的钞票,全塞进了小山的兜里。爹说:“小山,这是爹这个月挣的,你全拿着。”

小山突然抱起爹,把他放在藤椅上,然后猛地把爹背起来。爹又惊又喜,说:“小山快把爹放下来,别累坏了身子。”

小山一边往上爬,一边流泪,说:“爹,你看山上的风景,是不是很美啊!” f+hEUcC9GI35/s/MzkHBNz+sykmHL/RO9iJo+fTpXuCm48MTVw6iURpu6bSoU2B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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