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嬖倖废立

汉和帝元兴元年冬十二月辛未,帝崩于章德前殿。初,帝失皇子,前后十数,后生者辄隐秘养于民间,群臣无知者。及帝崩,邓皇后乃收皇子于民间。长子胜,有痼疾。少子隆,生始百余日,迎立以为皇太子。是夜,即皇帝位,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临朝。

殇帝延平元年三月丙戌,清河王庆、济北王寿、河间王开、常山王章始就国,太后特加庆以殊礼。庆子祜年十三,太后以帝幼弱,远虑不虞,留祜与嫡母耿姬居清河邸。耿姬,况子曾孙也。祜母,犍为左姬也。

八月辛卯,帝崩。太后与兄车骑将军骘、虎贲中郎将悝等定策禁中。其夜,使骘持节以王青盖车迎清河王子祜,斋于殿中。皇太后御崇德殿,百官皆吉服陪位,引拜祜为长安侯。乃下诏,以祜为孝和皇帝嗣。又作策命。有司读策毕,太尉奉上玺绶,即皇帝位。太后犹临朝。

十二月甲子,清河王庆薨。

安帝永初元年,自和帝之丧,邓骘兄弟常居禁中,骘不欲久在内,连求还第,太后许之。夏四月,封太傅张禹、太尉徐防、司空尹勤、车骑将军邓骘、城门校尉邓悝、虎贲中郎将邓弘、黄门郎邓阊皆为列侯,食邑各万户。骘以定策功,增三千户。骘及诸弟辞让不获,遂逃避使者,间关诣阙,上疏自陈,至于五六,乃许之。

初,太后以平原王胜有痼疾,而贪殇帝孩抱,养为己子,故立焉。及殇帝崩,群臣以胜疾非痼,意咸归之。太后以前不立胜,恐后为怨,乃迎帝而立之。周章以众心不附,密谋闭宫门,诛邓骘兄弟及郑众、蔡伦,劫尚书,废太后于南宫,封帝为远国王而立平原王。事觉,冬十一月丁亥,章自杀。

三年春正月庚子,皇帝加元服,赦天下。

元初二年十二月,邓弘卒,封西平侯。诏封弘子广德为西平侯,封广德弟甫德为都乡侯。

五年,太后弟悝、阊皆卒。封悝子广宗为叶侯,阊子忠为西华侯。

建光元年春二月,皇太后寝疾。癸亥,赦天下。三月癸巳,皇太后邓氏崩。四月,尊帝嫡母耿姬为甘陵大贵人。

帝少号聪明,故邓太后立之。及长,多不德,稍不可太后意,帝乳母王圣知之。太后征济北河间王子诣京师。河间王子翼,美容仪,太后奇之,以为平原怀王后,留京师。王圣见太后久不归政,虑有废置,常与中黄门李闰、江京候伺左右,共毁短太后于帝,帝每怀忿惧。及太后崩,宫人先有受罚者怀怨恚,因诬告太后兄弟悝、弘、阊先从尚书邓访取废帝故事,谋立平原王。帝闻,追怒,令有司奏悝等大逆无道,遂废西平侯广宗、叶侯广德、西华侯忠、阳安侯珍、都乡侯甫德皆为庶人。邓骘以不与谋,但免特进,遣就国。宗族免官归故郡,没入骘等资财、田宅,徙邓访及家属于远郡。郡县逼迫,广宗及忠皆自杀。又徙封骘为罗侯。五月庚辰,骘与子凤并不食而死。骘从弟河南尹豹、度辽将军舞阳侯遵、将作大匠畅皆自杀,唯广德兄弟以母与阎后同产,得留京师。复以耿夔为度辽将军,征乐安侯邓康为太仆。丙申,贬平原王翼为都乡侯,遣归河间。翼谢绝宾客,闭门自守,由是得免。

大司农京兆朱宠痛骘无罪遇祸,乃肉袒舆榇上疏曰:“伏惟和熹皇后圣善之德,为汉文母,兄弟忠孝,同心忧国,宗庙有主,王室是赖,功成身退,让国逊位,历世外戚,无与为比。当享积善履谦之祐。而横为宫人单辞所陷,利口倾险,反乱国家,罪无申证,狱不讯鞫,遂令骘等罹此酷滥,一门七人,并不以命,尸骸流离,冤魂不反,逆天感人,率土丧气。宜收还冢次,宠树遗孤,奉承血祀,以谢亡灵。”众庶多为骘称枉者,帝意颇悟,乃谴让州郡,还葬骘等于北芒,诸从兄弟皆得归京师。

帝以耿贵人兄牟平侯宝监羽林左军车骑。封宋杨四子皆为列侯,宋氏为卿、校、侍中、大夫、谒者、郎吏十余人。阎皇后兄弟显、景、耀并为卿、校,典禁兵。于是内宠始盛。

帝以江京尝迎帝于邸,以为京功,封都乡侯,封李闰为雍乡侯,闰、京并迁中常侍。京兼大长秋,与中常侍樊丰、黄门令刘安、钩盾令陈达及王圣、圣女伯荣扇动内外,竞为侈虐。伯荣出入宫掖,传通奸赂。司徒杨震上疏曰:“臣闻政以得贤为本,治以去秽为务,是以唐、虞俊乂在官,四凶流放,天下咸服,以致雍熙。方今九德未事,嬖倖充庭。阿母王圣,出自贱微,得遭千载,奉养圣躬,虽有推燥居湿之勤,前后赏惠,过报劳苦,而无厌之心,不知纪极,外交属托,扰乱天下,损辱清朝,尘点日月。夫女子小人,近之喜,远之怨,实为难养。宜速出阿母,令居外舍,断绝伯荣,莫使往来,令恩德两隆,上下俱美。”奏御,帝以示阿母等,内幸皆怀忿恚。

而伯荣骄淫尤甚,通于故朝阳侯刘护从兄瓌,瓌遂以为妻,官至侍中,得袭护爵。震上疏曰:“经制,父死子继,兄亡弟及,以防篡也。伏见诏书封故朝阳侯刘护再从兄瓌袭护爵为侯,护同产弟威今犹见在。臣闻天子专封,封有功;诸侯专爵,爵有德。今瓌无他功行,但以配阿母女,一时之间,既位侍中,又至封侯,不稽旧制,不合经义,行人喧哗,百姓不安。陛下宜鉴镜既往,顺帝之则。”

尚书广陵翟酺上疏曰:“昔窦、邓之宠,倾动四方,兼官重绂,盈金积货,至使议弄神器,改更社稷,岂不以势尊威广以致斯患乎?及其破坏,头颡堕地,愿为孤豚,岂可得哉?夫致贵无渐,失必暴;受爵非道,殃必疾。今外戚宠幸,功均造化,汉元以来,未有等比。陛下诚仁恩周洽,以亲九族,然禄去公室,政移私门,覆车重寻,宁无摧折?此最安危之极戒,社稷之深计也。昔文帝爱百金于露台,饰帷帐于皂囊,或有讥其俭者,上曰:‘朕为天下守财耳,岂得妄用之哉?’今自初政已来,日月未久,费用赏赐,已不可算。敛天下之财,积无功之家,帑藏单尽,民物凋伤,卒有不虞,复当重赋,百姓怨叛既生,危乱可待也。愿陛下勉求忠贞之臣,诛远佞谄之党,割情欲之欢,罢宴私之好,心存亡国所以失之,鉴观兴王所以得之,庶灾害可息,丰年可招矣。”书奏,皆不省。

延光元年,京师及郡国二十七雨水。帝数遣黄门、常侍及中使伯荣往来甘陵。尚书仆射陈忠上疏曰:“今天心未得,隔并屡臻。青、冀之域淫雨漏河,徐、岱之滨海水盆溢,兖、豫蝗蝝滋生,荆、扬稻收俭薄,并、凉二州羌戎叛戾,加以百姓不足,府帑虚匮。陛下以不得亲奉孝德皇园庙,比遣中使致敬甘陵,朱轩骈马,相望道路,可谓孝至矣。然臣窃闻使者所过,威权翕赫,震动郡县,王、侯、二千石至为伯荣独拜车下。发民修道,缮理亭传,多设储偫,征役无度,老弱相随,动有万计,赂遗仆从,人数百匹,顿踣呼嗟,莫不叩心。河间托叔父之属,清河有陵庙之尊,及剖符大臣皆猥为伯荣屈节车下,陛下不问,必以为陛下欲其然也。伯荣之威重于陛下,陛下之柄在于臣妾,水灾之发,必起于此。昔韩嫣托副车之乘,受驰视之使,江都误为一拜,而嫣受欧刀之诛。臣愿明主严天元之尊,正乾刚之位,不宜复令女使干错万机。重察左右,得无石显泄漏之奸?尚书纳言,得无赵昌谮崇之诈?公卿大臣,得无朱博阿傅之援?外属近戚,得无王凤害商之谋?若国政一由帝命,王事每决于己,则下不得逼上,臣不得干君,常雨大水必当霁止,四方众异不能为害。”书奏,不省。

二年夏四月戊子,爵乳母王圣为野王君。

冬十月甲戌,以司徒杨震为太尉,光禄勋东莱刘熹为司徒。大鸿胪耿宝自候震,荐中常侍李闰兄于震曰:“李常侍国家所重,欲令公辟其兄,宝唯传上意耳。”震曰:“如朝廷欲令三府辟召,故宜有尚书敕。”宝大恨而去。执金吾阎显亦荐所亲于震,震又不从。司空刘授闻之,即辟此二人,由是震益见怨。时,诏遣使者大为王圣修第。中常侍樊丰及侍中周广、谢恽等更相扇动,倾摇朝廷。震上疏曰:“臣伏念方今灾害滋甚,百姓空虚,三边震扰,帑藏匮乏,殆非社稷安宁之时。诏书为阿母兴起第舍,合两为一,连里竟街,雕修缮饰,穷极巧伎,攻山采石,转相迫促,为费巨亿。周广、谢恽兄弟,与国无肺腑枝叶之属,依倚近幸奸佞之人,与之分威共权,属托州郡,倾动大臣,宰司辟召,承望旨意,招来海内贪污之人,受其货赂,至有赃锢弃世之徒,复得显用。白黑溷淆,清浊同源,天下讙哗,为朝结讥。臣闻师言,上之所取,财尽则怨,力尽则叛,怨叛之人,不可复使。惟陛下度之。”上不听。

十二月戊辰,京师及郡国三地震。

三年。初,樊丰、周广、谢恽等见杨震连谏不从,无所顾忌,遂诈作诏书,调发司农钱谷、大匠见徒材木,各起冢舍、园池、庐观,役费无数。震复上疏曰:“臣备台辅,不能调和阴阳,去年十二月四日京师地动,其日戊辰,三者皆土,位在中宫,此中臣、近官持权用事之象也。臣伏惟陛下以边境未宁,躬自菲薄,宫殿垣屋倾倚,枝拄而已。而亲近幸臣,未崇断金,骄溢逾法,多请徒士,盛修第舍,卖弄威福,道路讙哗,地动之变,殆为此发。又冬无宿雪,春节未雨,百僚焦心,而缮修不止,诚致旱之征也。惟陛下奋乾刚之德,弃骄奢之臣,以承皇天之戒。”震前后所言转切,帝既不平之,而樊丰等皆侧目愤怨,以其名儒,未敢加害。会河间男子赵腾上书,指陈得失,帝发怒,遂收考诏狱,结以罔上不道。震上疏救之曰:“臣闻殷、周哲王,小人怨詈,则还自敬德。今赵腾所坐,激讦谤语,为罪与手刃犯法有差,乞为亏除,全腾之命,以诱刍荛舆人之言。”帝不听,腾竟伏尸都市。及帝东巡,樊丰等因乘舆在外,竞修第宅,太尉部掾高舒召大匠令史考校之,得丰等所诈下诏书,具奏,须行还上之。丰等惶怖。会太史言星变逆行,遂共谮震云:“自赵腾死后,深用怨怼,且邓氏故吏有恚恨之心。”

壬戌,车驾还京师,便时太学,夜遣使者策收震太尉印绶。震于是柴门,绝宾客。丰等复恶之,令大鸿胪耿宝奏:“震大臣,不服罪,怀恚望。”有诏,遣归本郡。震行至城西夕阳亭,乃慷慨谓其诸子、门人曰:“死者,士之常分。吾蒙恩居上司,疾奸臣狡猾而不能诛,恶嬖女倾乱而不能禁,何面目复见日月?身死之日,以杂木为棺,布单被,裁足盖形,勿归冢次,勿设祭祀。”因饮鸩而卒。弘农太守移良承樊丰等旨,遣吏于陕县留停震丧,露棺道侧,谪震诸子代邮行书,道路皆为陨涕。

太仆征羌侯来历曰:“耿宝托元舅之亲,荣宠过厚,不念报国恩,而倾侧奸臣,伤害忠良,其天祸亦将至矣。”历,歙之曾孙也。

秋八月辛巳,以大鸿胪耿宝为大将军。

王圣、江京、樊丰等谮太子乳母王男、厨监邴吉等,杀之,家属徙比景。太子思男、吉,数为叹息。京、丰惧有后害,乃与阎后妄造虚无,构谗太子及东宫官属。帝怒,召公卿以下议废太子。耿宝等承旨,皆以为当废。太仆来历与太常桓焉、廷尉犍为张皓议曰:“经说,年未满十五,过恶不在其身。且男、吉之谋,皇太子容有不知。宜选忠良保傅,辅以礼义。废置事重,此诚圣恩所宜宿留。”帝不从。焉,郁之子也。张皓退,复上书曰:“昔贼臣江充造构谗逆,倾覆戾园,孝武久乃觉寤,虽追前失,悔之何及。今皇太子方十岁,未习保傅之教,可遽责乎?”书奏,不省。

九月丁酉,废皇太子保为济阴王,居于德阳殿西钟下。来历乃要结光禄勋祋讽、宗正刘玮、将作大匠薛皓、侍中闾丘弘、陈光、赵代、施延、太中大夫九江朱伥等十余人,俱诣鸿都门证太子无过。帝与左右患之,乃使中常侍奉诏胁群臣曰:“父子一体,天性自然,以义割恩,为天下也。历、讽等不识大典,而与群小共为讙哗,外见忠直而内希后福,饰邪违义,岂事君之礼?朝廷广开言事之路,故且一切假贷,若怀迷不反,当显明刑书。”谏者莫不失色。薛皓先顿首曰:“固宜如明诏。”历怫然,廷诘皓曰:“属通谏何言,而今复背之?大臣乘朝车,处国事,固得辗转若此乎?”乃各稍自引起,历独守阙,连日不肯去。帝大怒,尚书令陈忠与诸尚书遂共劾奏历等,帝乃免历兄弟官,削国租,黜历母武安公主不得会见。

是岁,京师及诸郡国二十三地震,三十六大水、雨雹。

四年春二月甲辰,车驾南巡。三月庚申,帝至宛,不豫。乙丑,帝发自宛。丁卯,至叶,崩于乘舆。年三十二。

皇后与阎显兄弟、江京、樊丰等谋曰:“今晏驾道次,济阴王在内,邂逅公卿立之,还为大害。”乃伪云帝疾甚,徙御卧车,所在上食、问起居如故。驱驰行四日,庚午,还宫。辛未,遣司徒刘熹诣郊庙、社稷,告天请命,其夕乃发丧。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临朝。以显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太后欲久专国政,贪立幼年,与显等定策禁中,迎济北惠王子北乡侯懿为嗣。济阴王以废黜,不得上殿亲临梓宫,悲号不食,内外群僚莫不哀之。乙酉,北乡侯即皇帝位。

夏四月,阎显忌大将军耿宝位尊权重,威行前朝,乃风有司奏:“宝及其党与中常侍樊丰、虎贲中郎将谢恽、侍中周广、野王君王圣、圣女永等更相阿党,互作威福,皆大不道。”辛卯,丰、恽、广皆下狱死,家属徙比景。贬宝及弟子林虑侯承皆为亭侯,遣就国,宝于道自杀。王圣母子徙雁门。于是以阎景为卫尉,耀为城门校尉,晏为执金吾,兄弟并处权要,威福自由。

冬十月,北乡侯病笃,中常侍孙程谓济阴王谒者长兴渠曰:“王以嫡统,本无失德,先帝用谗,遂至废黜。若北乡侯不起,相与共断江京、阎显,事无不成者。”渠然之。又中黄门南阳王康,先为太子府史,及长乐太官丞京兆王国等并附同于程。江京谓阎显曰:“北乡侯病不解,国嗣宜以时定,何不早征诸王子,简所置乎?”显以为然。辛亥,北乡侯薨,显白太后,秘不发丧,而更征诸王子,闭宫门,屯兵自守。

十一月乙卯,孙程、王康、王国与中黄门黄龙、彭恺、孟叔、李建、王成、张贤、史汎、马国、王道、李元、杨佗、陈予、赵封、李刚、魏猛、苗光等聚谋于西钟下,皆截单衣为誓。丁巳,京师及郡国十六地震。是夜,程等共会崇德殿上,因入章台门。时,江京、刘安及李闰、陈达等俱坐省门下,程与王康共就斩京、安、达。以李闰权势积为省内所服,欲引为主,因举刀胁闰曰:“今当立济阴王,无得摇动!”闰曰:“诺。”于是扶闰起,俱于西钟下迎济阴王即皇帝位,时年十二。召尚书令、仆射以下从辇幸南宫,程等留守省门,遮扞内外。帝登云台,召公卿、百僚,使虎贲、羽林士屯南、北宫诸门。

阎显时在禁中,忧迫不知所为。小黄门樊登劝显以太后诏召越骑校尉冯诗、虎贲中郎将阎崇将兵屯平朔门以御程等。显诱诗入省谓曰:“济阴王立,非皇太后意,玺绶在此。苟尽力効功,封侯可得。”太后使授之印曰:“能得济阴王者封万户侯,得李闰者五千户侯。”诗等皆许诺,辞以:“卒被召,所将众少。”显使与登迎吏士于左掖门外,诗因格杀登,归营屯守。

显弟卫尉景遽从省中还外府,收兵至盛德门。孙程传召诸尚书使收景。尚书郭镇时卧病,闻之,即率直宿羽林出南止车门,逢景从吏士拔白刃呼曰:“无干兵!”镇即下车持节诏之,景曰:“何等诏?”因斫镇,不中。镇引剑击景堕车,左右以戟叉其胸,遂禽之,送廷尉狱,即夜死。

戊午,遣使者入省,夺得玺绶。帝乃幸嘉德殿,遣侍御史持节收阎显及其弟城门校尉耀、执金吾晏,并下狱,诛,家属皆徙比景。迁太后于离宫。己未,开门,罢屯兵。壬戌,诏司隶校尉:“惟阎显、江京近亲当伏辜诛,其余务崇宽贷。”封孙程等皆为列侯:程食邑万户,王康、王国食九千户,黄龙食五千户,彭恺、孟叔、李建食四千二百户,王成、张贤、史汎、马国、王道、李元、杨佗、陈予、赵封、李刚食四千户,魏猛食二千户,苗光食千户,是为十九侯。加赐车马、金银、钱帛各有差。李闰以先不豫谋,故不封。擢孙程为骑都尉。

初,程等入章台门,苗光独不入。诏书录功臣,令王康疏名,康诈疏光入章台门。光未受符策,心不自安,诣黄门令自告。有司奏康、光欺诈主上,诏书勿问。以将作大匠来历为卫尉。祋讽、刘玮、闾丘弘等先卒,皆拜其子为郎。朱伥、施延、陈光、赵代皆见拔用,后至公卿。征王男、邴吉家属还京师,厚加赏赐。帝之见废也,监太子家小黄门籍建、傅高梵、长秋长赵熹、丞良贺、药长夏珍皆坐徙朔方。帝即位,并擢为中常侍。

初,阎显辟崔骃之子瑗为吏,瑗以北乡侯立不以正,知显将败,欲说令废立,而显日沈醉,不能得见。乃谓长史陈禅曰:“中常侍江京等惑蛊先帝,废黜正统,扶立疏孽。少帝即位,发病庙中,周勃之征,于斯复见。今欲与君共求见说将军,白太后,收京等,废少帝,引立济阴王,必上当天心,下合人望,伊、霍之功不下席而立,则将军兄弟传祚于无穷。若拒违天意,久旷神器,则将以无罪并辜元恶。此所谓祸福之会,分功之时也。”禅犹豫,未敢从。会显败,瑗坐被斥,门生苏祗欲上书言状,瑗遽止之。时,陈禅为司隶校尉,召瑗谓曰:“弟听祗上书,禅请为之证。”瑗曰:“此譬犹儿妾屏语耳,愿使君勿复出口。”遂辞归,不复应州郡命。

十二月,杨震门生虞放、陈翼诣阙追讼震事。诏除震二子为郎,赠钱百万,以礼改葬于华阴潼亭,远近毕至。有大鸟高丈余集震丧前,郡以状上。帝感震忠直,诏复以中牢具祠之。

议郎陈禅以为:“阎太后与帝无母子恩,宜徙别馆,绝朝见。”群臣议者咸以为宜。司徒掾汝南周举谓李郃曰:“昔瞽瞍常欲杀舜,舜事之逾谨。郑武姜谋杀庄公,庄公誓之黄泉;秦始皇怨母失行,久而隔绝;后感颍考叔、茅焦之言,复修子道,书传美之。今诸阎新诛,太后幽在离宫,若悲愁生疾,一旦不虞,主上将何以令于天下?如从禅议,后世归咎明公。宜密表朝廷,令奉太后,率群臣朝觐如旧,以厌天心,以答人望。”郃即上疏陈之。

顺帝永建元年春正月,帝朝太后于东官。辛未,皇太后阎氏崩。

八月,浮阳侯孙程等怀表上殿争功,帝怒。有司劾奏:“程等干乱悖逆,王国等皆与程党,久留京都,益其骄恣。”帝乃免程等官,悉徙封远县,因遣十九侯就国,敕雒阳令促期发遣。

司徒掾周举说朱伥曰:“朝廷在西钟下时,非孙程等岂立?今忘其大德,录其小过。如道路夭折,帝有杀功臣之讥。及今未去,宜急表之。”伥曰:“今诏指方怒,吾独表此,必致罪谴。”举曰:“明公年过八十,位为台辅,不于今时竭忠报国,惜身安宠,欲以何求?禄位虽全,必陷佞邪之讥。谏而获罪,犹有忠贞之名。若举言不足采,请从此辞。”伥乃表谏,帝果从之。程徙封宜城侯。到国,怨恨恚怼,封还印绶、符策,亡归京师,往来山中。诏书追求,复故爵土,赐车马、衣物,遣还国。

三年冬十二月,帝悉召孙程等还京师。 PTu4XEDFeYrfuOHSY9JD4dHXyEM6hNDJkpa38MiuTmzSXTlbeV+mECO71ouIaC5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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