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的话

大约在十年前，由三联书店的沈昌文先生牵线搭桥，我应中国台湾的出版家张清吉和曹永洋两位先生之约，给中国台北的志文出版社连续翻译了罗尔德·达尔和内斯比特的五部长篇童书。书很快出版了，并获得了中国台湾教育主管部门的“好书推荐奖”。这样我便算是与童书翻译结下了缘分。后来我又应曹先生之约翻译了《小鹿斑比》，现待出。

在翻译《小鹿斑比》期间，我结识了我现在的妻子，当时她尚在北京大学读硕士研究生。她见我正在翻译童书，便拿来一本英国华兹沃斯出版公司出版的《爱丽丝梦游仙境》，一再要求我来翻译。我跟她说，刘易斯·卡罗尔的这部著名童书国内已经出了好多译本，而且其中不乏好的译品，已故语言学家赵元任老的译本就相当经典，但是我妻子是个“爱丽丝迷”，儿时读小人书的时候就对爱丽丝特别感兴趣，中学时代更是阅读了两部爱丽丝的中文全本，自己购买的第一本英文课外读物就是这本华兹沃斯出版公司出版的《爱丽丝梦游仙境》。她的梦想就是看到一本传神达意的、经典的，又适合现代人口味的爱丽丝中文译本。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我与国内几家知名的童书出版社联系此事，但得到的回答无一例外，大意就是鉴于目前译本太多，没有重新翻译的必要。

之后，我还是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翻译给大人阅读的作品。事情一晃就过去了许多年，我们也有了活泼可爱的儿子。妻子在“从小讲英语”的理念的驱使下，恨不得在儿子还未学说话时就开始给他读英文原文来听。不用说，她给儿子读的第一本英文书就是这本《爱丽丝梦游仙境》了。看着她比比划划，模仿着不同动物的嗓音，讲得惟妙惟肖的时候，我在欣喜之余，也不免为没有帮助她实现梦想而有点遗憾。原以为我与儿童文学翻译的“缘分”就此结束了。可没想到就在我儿子四岁半的时候，童书翻译的机缘又悄然而至，并且更妙的是，就是翻译这本刘易斯·卡罗尔的童话名著《爱丽丝梦游仙境》。乘着好莱坞推出的3D版大片的春风，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决定推出经典的爱丽丝译本，于是他们找到了有童书翻译经验的我。虽然我的其他译事很多很忙，但看着十分顽皮的儿子，念着妻子的梦想，心想好歹自己也译过童书，而且儿子成长的过程中我始终没有离开过童话童事童乐童忧，便一跺脚把别的翻译暂放一下，答应了下来。

需要说明的是，《爱丽丝梦游仙境》实在是太经典的童话了，基本上家喻户晓，所以故事的情节就不提了。在翻译的过程中，我常常为卡罗尔的奇思妙想所折服，同时也为如何能够传神达意而大伤脑筋。书中包含了很多的双关语、俏皮话和文字幽默，而且还有作者模仿传统童谣所作的多首诗歌；尤其是在《爱丽丝穿镜奇幻记》中，卡罗尔写的几乎就是童谣的故事，故事里又穿插着他自编的童谣。在翻译这些歌谣时，我真是煞费苦心，想着既要传达原文的意思，又要注意押韵。好在近几年我一直关注诗歌翻译，也翻译了里尔克的法文诗集和策兰的德文诗选，并在“诗生活”网站里推出了我的一些唐诗宋词的英译和法译。尽管如此，卡罗尔的那首《胡言乱语》的诗还是令我大费周折。这首诗被奉为荒诞诗歌的经典，据研究者说，诗句本身传达着无穷的含义。我译第一章时怎么也看不懂它，别说看出诗句的意思了，就连诗行里的许多词汇我也闻所未闻，无论如何都查不到。妻子提醒我说后面有一章专门解释了这首诗的意义，于是我只好把这首诗暂且放下，等翻译到第六章时，明白了这首诗的文字意思，并灵活地翻译出来，填补到第一章的空白处。

另外，同以前给志文出版社翻译童书一样，我在翻译这本书的过程中，也在书中人物的定名上有若干新奇的想法。比如原文为Tweedledum 和Tweedledee这对孪生兄弟，代表了镜子中的彼此，但是这两兄弟又常常为了一丁点儿的小事相互作对，甚至兵戎相见。因此我就把他们翻译成了“对头嘟”和“对头嘀”，这从语言传译上符合了与原文谐音的要求，在中文上体现了他们爱作对的特点，同时反映了这两个英文词的本意：就是管风琴中的“嘟”音和“嘀”音，也兼有两兄弟打架时的音响效果。此外还有Humpty Dumpty，原文指的是英国歌谣里遭到讽刺的一个从墙上掉下来摔碎了的蛋形矮胖子，所以我也根据谐音和中文效果形象地把它翻译成了憨扑地·蛋扑地。

《爱丽丝梦游仙境》已经有好多个中译本，而其中一两个又是我比较熟悉的（我自己也是听着它长大的），所以我应该是多少受到好的中译本的潜移默化的影响的，我应该感谢其中优秀的译者，我是站在他们的肩膀上再译此书的。同时，我也要感谢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给了我这次翻译的机会；感谢著名策划人杨东龙先生非同凡响的创意和整体设计，他的百科全书式珍藏版的理念使得本书在同类译本中的确无与伦比。特别要感谢这本书的特约编辑杨立新（我的妻子）所作的大量注解、搜集插图等工作，使这本书能以比较完美、经典的形式呈现给读者。

行文至此，已是黎明，看着睡熟中的妻儿，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欣慰之情。我还要与读者分享我的一句心得：追逐自己的梦想！

冷杉

2010年 2月写于国关院内斗宝斋

Alice's Adventures in Wonderl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