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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门性的哲学

本书的这个计划听起来可能显得雄心勃勃,不自量力,然而,至少在一个重要的意义上来说,这是一本哲学上的“入门书”:它不要求读者事先具备专门的哲学训练或哲学知识。

这一意义上的哲学入门书通常采取以下两种形式中的一种,而本书却不采取其中的任何一种,因此,我想很重要的事情是:一开始就把这本书同其他入门性的哲学书区别开来。第一种、而且或许也是最普通的一种类型的入门书就是让读者浏览一系列著名的哲学问题,诸如自由意志、上帝存在、身心问题、善恶问题或者怀疑论问题和知识问题等等。这种书最近的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托马斯·内格尔的《它到底是什么》。 第二种入门书是有关一个主题的简史。读者读到的是对许多主要哲学思想家和哲学学说的简要说明,从前苏格拉底的希腊哲学开始,到最近时期某些杰出人物(如维特根斯坦)或运动(如存在主义运动)结束。也许属于这一类型的最著名的书就是伯特兰·罗素的《西方哲学史》。 罗素的这本著作在学术性上显得有所不足,但是我觉得它在促进哲学思想的传播方面所起的作用要比那些比较精确的历史书大得多,因为任何人都能够轻松愉快地阅读它,而且至少有一定的理解。我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读过这本书,它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据说吉米·卡特当了总统以后,还总是把这本书放在他床边的桌上。

我的这本书既不是大问题的概览,也不是一部哲学史。事实上它属于那种已不合时尚、而且在许多一流哲学家看来是不可能的类型。它是一本综合性的书,因为它力图将有关那些乍看起来毫不相干、或者只有不明显的联系的主题的许多说明综合起来。由于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所以我们应当能够确切地解释这一世界的不同部分是怎样相互联系起来的,它们又是怎样结合成一个融贯的整体的。我之所以着重强调综合和综合的这几个字,是因为我是在一群认为自己在搞所谓“分析哲学”的哲学家的培养之下成长起来的,而且我自己通常也被认为是属于这一群体。分析哲学家把各种哲学问题分开,并把它们分解为其构成要素。他们在进行所谓“逻辑分析”。这本书包含了许多逻辑分析,但也是一本把许多东西结合在一起的书。它是一个分析学家所进行的综合。这本书建立在我早先著述的基础上,我想说明心灵、语言和社会实在的某些基本部分是如何起作用,它们又如何形成一个融贯的整体的。

我有三个容易辨别的目标。第一,我想把有关心灵、语言和社会的性质以及有关它们之间相互关系的一系列理论主张向前推进。第二,在达到第一个目标的基础上,我想展示某种哲学分析的风格。哲学的探究与其他形式的探究——例如科学的探究——既有许多重要的相似之处,也有许多不同之处,我想在本书的讨论中把它们弄清楚。第三,我想对哲学困惑的本性和各种哲学问题进行一系列可以说是粗略的考察。把这三点说得更直率一点就是:我想做某种哲学,在做这种哲学时,我想阐明怎样做这种哲学,我还要就做这种哲学的一些特殊问题进行某种考察。在本书的最后,我要陈述关于哲学性质的某些一般的结论。

如果我成功地实现了上述目标,那么,我所说的几乎每一件事的正确性听起来都是再明显不过的了。的确,它的正确性是如此的明显,以至于非哲学专业的读者——本书就是以他们为读者对象——有时会感到惊讶:他为什么要劳神费力地对我们讲这些东西?我的回答是,我所提出的每一个断言,即使是最明显的断言,将会是,而且一般地说几百年来已经是争论、乃至愤怒攻击的对象。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当我们一开始搞哲学时,就几乎不可抗拒地被驱使着要去否定众所周知为真的事物——例如,有一个实在的世界,我们能够对这一世界有某种知识,如果陈述与这个世界中的事实相符合,则一般地为真,如不符合则为假——呢?维特根斯坦认为,导致哲学错误的冲动起初来自对语言运作的误解,还来自我们对科学方法的过分普遍化并将之推广到它们所不适合的领域中去的倾向。我想,这些的确是产生哲学错误的某些根源——但仅仅是某些根源而已。我将在下面指出另外一些根源,它们比维特根斯坦所指出的根源更为严重,例如自欺和权力意志这样的根源。

无论如何,值得谈论的是那种听起来显而易见的东西,因为显得明白的东西通常只是在你这么说过以后才显得是那样。因此,在你把它说出来之前,你需要说的东西是什么,这并不是显而易见的。因此,这本书可能会给人一种印象,即:我在带领你们走一条平坦而又开阔的道路。那是一种假相。我们是在走一条穿过丛林的狭窄道路。我的阐述方法是先指出那条道路,然后再指出我们需要避开的那些丛林地带。或者用一种似乎比我的意图更为夸张的方式来说,那就是,我试图陈述真理,然后陈述与之相对立的错误,从而使真理的陈述具有更多的哲学意味。 fXs+cP5ez+Uvw4rlJTKfkCBCb2PBt9fnQKyH5dd3J50F4CRdrEmdukpwmIDQce/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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