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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第一场

克立萨耳德,阿尔诺耳弗。

克立萨耳德 你说,你来就为了娶她?

阿尔诺耳弗 是的,我打算明天成亲。

克立萨耳德 这儿只有你我,我想,我们可以一块儿谈谈,不怕有人听见。你愿意我以朋友资格,把真心话讲给你听吗?我听了你的计划,为你担足了心思。娶太太这事,不管你从哪一个角度考虑问题,反正在你是一种很冒失的举动。

阿尔诺耳弗 你说的对,我的朋友。也许府上的事,你怕舍下也有。我相信,只有你这种脑壳,才以为绿帽子是世上婚姻必不可少的专有品。

克立萨耳德 绿帽子不绿帽子,全看造化,谁也难保谁不戴,我看,只有傻瓜才在这上头操心。不过我为你担心的倒是许多可怜丈夫受的那种冷嘲热讽。因为我不说你也知道,大人物、小人物,没有一个当丈夫的能逃得过你的批评;因为你最大的乐趣,就是每到一个地方,就拿人家的私情勾当到处嚷嚷……

阿尔诺耳弗 很好。像本地丈夫这样有耐性的,世上还有第二个城市?难道我们没有看见他们,不分贵贱高低,个个儿在家里受气?有的攒下钱来,太太受用不说,还叫送他绿帽子的人一块儿受用;有的比较走运,可也不见得就少丢脸,他看见天天有人给太太送礼,心里没有丝毫吃醋的意思,因为太太告诉他说,送礼由于器重她的才能 。有的吵翻了天,一点也不起作用;有的心平气和,听其自然,看见公子驾到,恭恭敬敬,接过他的手套和斗篷。有的太太,有一般妇女的狡猾,假意对她忠心的丈夫,泄露她情人的秘密,丈夫信以为真,不但高枕无忧,而且可怜这位情人枉费心机,其实人家没有枉费;有的女人乱花钱,怕人疑心她的财路不明,就说她是耍钱耍来的,傻瓜丈夫感谢上帝她赢了钱,也不想想她是怎么一个耍法。总之,处处是讽刺的材料;作为观众,我也好不笑?当着这些活王八,我能不……?

克立萨耳德 对;可是笑话旁人,也该提防旁人笑话自己。世人就爱闲言闲语,议论眼前的事,飞短流长,津津有味;可是尽管天花乱坠,我听了那些流言,却从来没有幸灾乐祸,沾沾自喜过。我在这方面,相当有节制。有些丈夫,贪图安逸,凡事容忍,我也实在看不下去,不过有些情形,我虽然反对宽大,却也没有意思张扬出去;因为话说回来,必须提防自己变成讽刺的对象。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夸夸其谈,说什么这件事这样做相宜,那件事这样做欠妥。所以万一我的脑壳背运,也遇到尘世上这种丢脸的事,我几乎拿稳了,按照我的作法,旁人掩口笑笑,也就心满意足了;说不定我会捡到这种便宜:有些善心人,还会说我一声可惜哩。可是亲爱的朋友,你就两样了:我不妨对你再说一遍,天晓得你冒多大的风险。你对苦命的丈夫,一向不留口德,活像一条疯狗,见人就咬,所以你就该凡事仔细,不作旁人的笑柄。万一你让人家抓住一点点小辫子,就得当心人家会在闹市辱骂你……

阿尔诺耳弗 我的上帝!不劳操心,我的朋友。谁能在这上头扳倒了我,真算得上有本事啦。女人给我们绿帽子戴,用的诡计和阴谋,还有她们用什么样的妙算糊弄丈夫,我全知道;我对这种意外,早就有了防备。我娶的这个姑娘,天真到了极点,我的脑壳可以免戴绿帽子了。

克立萨耳德 你真就以为一个傻瓜女人……

阿尔诺耳弗 娶一个傻瓜,就为自己不当傻瓜 。我真诚相信,嫂夫人十分贤德;不过一个女人灵巧,并非好兆,我就知道有些男人,娶太太娶的太有才分,等于自讨苦吃。我呀,娶太太会娶一位女才子?一开口,不是小会 ,就是小巷 ;写情书,不用散文,就用诗体;来客不是侯爵,就是才子;而我名为太太的丈夫,活像一位背时的圣者,无人理睬。不,不,我不要有才学的女子;女人写文章,知道的就比不该知道的多。我要我的女人不怎么有学问,就连什么是韵脚,也不知道。万一有人非和她玩筐子 不可,轮到问她:“你往里头放什么?”我要她回答:“放一块奶油蛋糕。”一句话,我要她一无所知。老实对你说了吧,对她说来,懂得祷告上帝、爱我、缝缝纺纺,也就够了。

克立萨耳德 那么,你的偏好是一个蠢女人了?

阿尔诺耳弗 正是,我宁可爱一个傻里傻气的丑八怪,也不爱一位才华出众的俏佳人。

克立萨耳德 有才,有貌……

阿尔诺耳弗 只要有德就好。

克立萨耳德 可是话说回来,你怎么能要一个傻瓜懂得什么叫做有德呢?而且一辈子和一个傻瓜待在一起,我相信,也就够腻人的了。这且不说,你以为你就保险自己不戴绿帽子了吗?有才思的女人,可能不守妇道,不过起码她也得敢作敢为。蠢女人寻常没有意思做,也没有想到做,可是就把坏事做下来了。

阿尔诺耳弗 对于这种高谈阔论,我的回答就像庞达格吕艾耳回答巴女尔吉的话一样:劝我娶一个不是傻瓜的女人,你就开导吧,你就鼓励吧,你一直讲到圣灵降临节,讲到无话可讲,你也只有干瞪眼,休想说服得了我。

克立萨耳德 我再也不劝你就是了。

阿尔诺耳弗 各人有各人的作法。我找太太,和我干别的事一样,要照自己的想法做。我觉得自己够阔的了,我相信,很可以挑一个靠我活命的太太,处处看我的脸色,事事受我的挟制,也决不会怪罪我,财产和门第都不如她的娘家。从她四岁起,我看见她在一群孩子当中,一副温柔和端庄的模样,就对她有意。她是一个穷人家女儿,家境困窘,我动了问她母亲要她的念头;善良的乡下女人,晓得了我的心思,也很乐意摆脱她的负担。我把她搁在一家小修道院,和世人断绝往来,按照我的方针,把她教养成人,这就是说,要求她们加意照拂,尽可能把她变成一个白痴。感谢上帝,我的希望没有落空。她长大了,心地十分简单,总算上天有眼,成全我的愿望,给了我一个称心如意的太太。所以我又把她接出来,只是我的住宅随时有各色人等进出,必须预防周到,我让她住在一个僻静地方,就是这所房子,这儿没有一个人来看我。我怕她的善良天性受害,我给她雇的下人,也都像她一样朴实。你一定问我,“说这话干什么?”我说这话,无非是叫你知道,我已经先有过提防了。事情的结果就是:我以知己朋友的资格,请你今天和她一块儿用晚饭,我希望你能细看她一眼,看看我的选择有没有道理。

克立萨耳德 我同意来。

阿尔诺耳弗 你和她谈过话以后,就可以看出她是什么长相,她有多么天真了。

克立萨耳德 听了你方才的话,这方面就不会……

阿尔诺耳弗 我的话还跟不上实在情形。我赞叹她处处天真,有时候说起傻话来,活活把我笑死。有一天(谁能相信这是真的?),她很苦恼,过来问我,那副傻相,世上就没有第二份:小孩子是不是从耳朵眼里生出来。

克立萨耳德 阿尔诺耳弗先生,我很高兴……

阿尔诺耳弗 看你!怎么老爱叫我这个名字?

克立萨耳德 啊!叫惯了这个名字,不由自主,就顺嘴溜出来啦。我从来想不起叫你德·拉·树桩先生。人都四十二岁了,谁给你出的这个鬼主意,想起改名换姓,拿你田庄上一棵烂了的老树身子,当作领主姓名,在社会上用?

阿尔诺耳弗 不说这所房子是用这个名字出面的,就是在我听来,拉·树桩也比阿尔诺耳弗中听。

克立萨耳德 抛开祖先的真名实姓不用,换上一个不见经传的名姓,多不应该!许多人爱这个调调儿;我就晓得有一个乡下人,叫做胖子·彼耶,(我没有意思将他比你,你不要误会。)全部产业也只有那么一小块地,他在周围挖了一道烂泥沟,就大模大样,把自己叫做德·海岛先生。

阿尔诺耳弗 这一类例子,你就免了吧。反正我姓定了德·拉·树桩。我有我的理由,我觉得好听,叫我另一个名字,就是成心跟我过意不去。

克立萨耳德 可是有许多人还一时记不住,我就看见有人给你写信……

阿尔诺耳弗 人家不知道,我也就由它去了,可是你……

克立萨耳德 行。我们别尽在这上头吵啦。我以后多加小心,练熟了嘴,光叫你德·拉·树桩先生好了。

阿尔诺耳弗 再见。我敲门去了,我问一声好,也就是说我回来了。

克立萨耳德 (走开。) 说真的,我看他是一个十足疯子。

阿尔诺耳弗 有些事他有一点想不通。也真是怪事,人人固执成见,死不让步! 喂!

第二场

阿南,尧尔耶特, 阿尔诺耳弗。

阿南 谁在敲门?

阿尔诺耳弗 开门。 十天没有见到我,我想,见了我,一定喜欢得不得了。

阿南 谁在外头?

阿尔诺耳弗 我。

阿南 尧尔耶特!

尧尔耶特 什么事?

阿南 开门去。

尧尔耶特 你去。

阿南 你去。

尧尔耶特 说真的,我不去。

阿南 我也不去。

阿尔诺耳弗 你们两下里一客气,我在外面可进不来啦!喂,喂,我求你们啦。

尧尔耶特 谁在打门?

阿尔诺耳弗 你们的主人。

尧尔耶特 阿南!

阿南 什么事?

尧尔耶特 是老爷。快开门去。

阿南 你开去。

尧尔耶特 我在扇火呐。

阿南 我怕我的麻雀飞出去,叫猫吃了。

阿尔诺耳弗 你们两个人,谁不开门,谁就四天不给饭吃。啊!

尧尔耶特 我跑过来开门,你来干什么?

阿南 凭什么该你开,不该我开?好滑稽的战料

尧尔耶特 给我走开。

阿南 偏不,你自己走开。

尧尔耶特 我要开门。

阿南 我呀,也要开门。

尧尔耶特 你开不成。

阿南 你也开不成。

尧尔耶特 你也不成。

阿尔诺耳弗 我现在真得有好耐性才成!

阿南 老爷,应门的是我。

尧尔耶特 是我、您的女佣人。

阿南 不看在老爷份上,我就……

阿尔诺耳弗 (挨了阿南一记耳光。)混账!

阿南 对不起。

阿尔诺耳弗 看看这个蠢材!

阿南 老爷,全怪她……

阿尔诺耳弗 两个人全给我住嘴,想着回我的话,别尽胡闹啦。好,阿南,家里人都怎么样?

阿南 老爷,我们 ……老爷都 ……托福上帝,我们……(阿尔诺耳弗三次从阿南头上摘下他的帽子。

阿尔诺耳弗 目无尊长的蠢材,在我面前回话,谁教你戴着帽子的?

阿南 你做的对,是我错。

阿尔诺耳弗 (向阿南。)去喊阿涅丝下来。 (向尧尔耶特。)我不在家,她是不是闷闷不乐?

尧尔耶特 闷闷不乐?没有。

阿尔诺耳弗 没有?

尧尔耶特 有的。

阿尔诺耳弗 那么为什么……?

尧尔耶特 是呀,骗你不得好死,她时时刻刻盼你回来;门前过来马呀、驴呀、要不骡子呀,她总以为是你。

第三场

阿涅丝,尧尔耶特,阿尔诺耳弗。

阿尔诺耳弗 手里拿着活计!这是一个好表示。好!阿涅丝,我出门回来啦,你很开心吧。

阿涅丝 是呀,感谢上帝,先生。

阿尔诺耳弗 我又看见你,也很开心。看样子,你这一向都好吧?

阿涅丝 只有跳蚤,夜晚闹得我睡不好。

阿尔诺耳弗 啊!没有好久,就有人给你捉跳蚤了。

阿涅丝 那你就趁了我的心啦。

阿尔诺耳弗 我也这么想。你在做什么活?

阿涅丝 我在给自己做睡帽。你的睡衣和睡帽罩儿全做好了。

阿尔诺耳弗 啊!这就对啦。好,上楼去吧。不必难过,我马上就回来,还有要紧事告诉你。(都下去了。)时代的女英雄们哟,有学问的太太们哟,高谈情意和优美感情的妇女们哟,所有你们的诗词、你们的传奇、你们的书信、你们的情书、你们的全部学问,我敢说,没有一样比得上这种诚实、坚贞的无知。

第四场

奥拉斯,阿尔诺耳弗。

阿尔诺耳弗 我们决不应该看重财富;只要名声清白……我看见了谁?他不是?……是的,我看错了人。不对。是看错了。不,是他。奥……

奥拉斯 阿……

阿尔诺耳弗 奥拉斯。

奥拉斯 阿尔诺耳弗先生。

阿尔诺耳弗 啊!我高兴极了!你来了多久?

奥拉斯 九天。

阿尔诺耳弗 真的?

奥拉斯 我一来,就到府上看您,可是没有见着。

阿尔诺耳弗 我下乡了。

奥拉斯 对,有两天啦。

阿尔诺耳弗 哦!孩子们长得真快,这才几年工夫!记得我看见你的时候,还不到这么高,想不到而今已经是一表堂堂了。

奥拉斯 净长个子啦。

阿尔诺耳弗 可是令尊奥隆特、我器重和尊敬的亲爱的好朋友,请问,在干什么?在说什么? 身子一直好?他晓得,他样样事,我都关心。我们四年没有见面了。

奥拉斯 尤其糟的是,我想,彼此也不通信。 阿尔诺耳弗先生,他比我们快活多了。我有他一封给您的信。不过他后来有一封信给我,说他也要来,什么缘故,我还不晓得。您知道,您有一位同乡,在美洲待了十四年,发了大财,新近回到本地吗?

阿尔诺耳弗 不知道。信上没有说起他的姓名?

奥拉斯 说他叫昂立克。

阿尔诺耳弗 不认识。

奥拉斯 家父对我讲,说他回来了,倒像我和他非常熟识一样;信上说:他们一道儿上路,来办一件要紧事,什么事,信上却又没有说起。

阿尔诺耳弗 看见他,我一定要乐坏了,我要好好儿招待招待他。(读过信后。)朋友之间,写信不必这么客气,根本用不着这些客套。他信上即使一字不提,你也可以像用自己的钱一样,用我的钱。

奥拉斯 我这人是一个实心眼儿,顺风扯旗,现在正缺一百皮司陶耳

阿尔诺耳弗 说真的,你这样做,是看得起我。好得很,我身上就有这笔钱。你连钱包也拿去吧。

奥拉斯 应该……

阿尔诺耳弗 别闹这一套啦。好啊!你觉得这城市怎么样?

奥拉斯 人烟稠密,房屋富丽,我相信种种娱乐,一定也很出色。

阿尔诺耳弗 寻欢作乐,因人而异;不过就所谓风流人物来说,他们在本城会感到心满意足的,因为本城妇女好的就是搔首弄姿。棕色头发、金黄色头发,个个女子心性随和,而丈夫又都最好说话。这是一种帝王消遣;我常常就拿我看见的偷情勾当,当作一出好戏看。也许你已经弄到了一个女的。还是你没有交上桃花运?像你这样的男子,比金子还要打动人心,相貌堂堂,是制造王八的好手。

奥拉斯 不瞒您说,我在本城已经有了一桩风月好事,两家相好,我不得不据实以告。

阿尔诺耳弗 妙啊!又是一个有趣的故事;我的笔记本要添新材料了。

奥拉斯 可是一定要请您守秘密。

阿尔诺耳弗 哦!

奥拉斯 这一类事,您也不是不知道,一走露风声,就要全功尽弃。我现在索性就都对您明说了吧:我爱上本地一位美人儿。我那些小殷勤,开头很见效,我顺顺当当就接近她了。我说这话,不是夸口,也不是贬低她的身份,不过这也是真的,我是一帆风顺,马到成功。

阿尔诺耳弗 (笑。)女的是谁?

奥拉斯 (指阿涅丝的住宅给他看。)您这儿看见的这所房子,墙是红的, 里面住着一位年轻姑娘。她什么也不懂,原因是有一个男人,荒谬绝顶,禁止她和世人往来,可是别瞧她愚昧无知,那是人家要她这样愚昧无知,她出脱的却也实在俏丽动人;那副惹爱生怜的多情模样,就是铁石人见了,也狠不下心去。这颗风姿绰约的爱情小星星 ,说不定您也见过:她的名字叫做阿涅丝。

阿尔诺耳弗 (旁白。)啊!气死我啦!

奥拉斯 那个男的,人家叫他德·拉·树身,要不就叫他德·拉·树桩,到底叫什么,我没有很搁在心上。据说,他很阔,不过头脑不算怎么清楚。人家对我说起他来,像说一个滑稽人。您不认识他?

阿尔诺耳弗 (旁白。)活要人命!

奥拉斯 哎!您怎么不说话呀?

阿尔诺耳弗 哎!是的,我认识他。

奥拉斯 他是一个疯子,对不对?

阿尔诺耳弗 哎……

奥拉斯 您说什么?什么?哎?是说对?妒忌到了好笑的地步?是傻瓜?我看,人家对我形容他的话,是形容对了。总之,可爱的阿涅丝把我征服了。我不骗你,她那副小模样真惹人爱。一位绝世佳人,受这种怪人管制,简直罪过。所以尽管这醋缸子管的严,我要尽我的全部力量,以我的热烈愿望,把她夺过来。我向您冒昧借钱,就是为了完成这正义的举措。您比我还明白,我们再怎么努力,也离不了金钱,金钱是一把万能钥匙,人人见了这块勾魂的东西,眉开眼笑,在情场上像在战场上一样,保证胜利。我觉得您像在难过:莫非您心里不赞成我的计划?

阿尔诺耳弗 不,我是在想……

奥拉斯 我们谈了这半天,您该累了。再见。回头我再到府上来谢您。

阿尔诺耳弗 啊!真就……!

奥拉斯 (回来。)我再说一遍:求您当心,千万不要泄露我的秘密。

(他下。)

阿尔诺耳弗 我觉得心里真……!

奥拉斯 (回来。)尤其是,不要告诉家父知道,他也许要生我的气的。

阿尔诺耳弗 (以为他又要回来。)哦!……哦!这半天谈话,我真叫难受!从来没有人像我这样心烦意乱过。他多大意,多性急,把这事情讲给我本人听!他虽然不清楚另一个名字也就是我,可是谁从来像这冒失鬼这样热狂的?不过我尽管难受,也该约制一下自己,把我担心受惊的事弄明白,让他喋喋不休,把话叨叨出来,探听清楚他们私下的往来,再作计较。我想,他还没有走远了,想法子赶上他,让他一五一十,把前后经过都讲出来。想到这样做,要有祸事临头,我就浑身打颤,明知问不出好事来,却又非问不可。

——第一幕完 Haug/ad8iSXMgbrHwhrNkp+estMFNW6blKlz1FTqXiJV+6/OMAw+ePRcXnsYjJZ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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