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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个小男孩。在他识字之前,他父亲就给他讲希腊人和特洛伊人之间的战争故事。赫克托耳和阿喀琉斯对他而言,仿佛兄弟一般熟稔,而当奥林匹亚的诸神发生口角时,他想起的是自己的叔叔阿姨。七岁那年,他去了一所寄宿学校,此后七年的大部分时间埋头于希腊语、拉丁语和英语的互译。之后,他进入另一所寄宿学校,那里的教育分古典和现代两方面。

后者遭到男生们和老师们的鄙薄,其程度正如在一个军国主义国家,庶民不受军官待见一样:历史和数学就像专业人士,大有可为;自然科学则不然,它们一并被贴上“滥学问”的标签,与商人无异。古典的一面同样层级分明:希腊语,就像海军,是高级的贵族军队。

而今,人们很难相信这不是童话,而是对三十五年前英国中产阶级教育的历史记述。

对于任何一个这样长大的人来说,希腊和罗马与他对童年和课堂的个人记忆完全掺杂在一起,以至于他很难客观地看待这些文明。就希腊而言,尤为如此。在十八世纪末以前,欧洲向来认为自己不是欧洲,而更多的是一个西方的基督教世界,是罗马帝国的后裔,其教育体系植根于对拉丁文的研究。古希腊研究的崛起,继而获得同等乃至更高的地位,则是十九世纪的现象,它同欧洲国家和民族主义情绪的发展不谋而合。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在晚宴之后致辞的人在谈及我们文明的渊源时,总不免提到耶路撒冷和雅典,却很少提到罗马,因为后者是一个已经不复存在的宗教和政治统一体的象征,很少有人相信或渴望它的复兴。希腊文化与我们的文化在历史上不连续,我们的文化多个世纪以来未曾受到其直接影响,这就使它在被重新发现时更容易被每个民族塑造成自己的形象。有德国的希腊,法国的希腊,英国的希腊——甚至还有美国的希腊——它们之间千差万别。打个比方,如果荷尔德林碰上乔伊特 ,两人十有八九无法理解对方,只好以冷淡的告辞收场。

即便在同一个国家,也存在着不同的希腊。例如,这里有两幅英国漫画:

X教授:道德哲学系的里德主任,五十九岁,已婚,有三个女儿。宗教信仰:圣公会(公教会派)。政治立场:保守。住在一栋摆满维多利亚饰品的郊区小房子里。不娱乐。抽烟斗。不注意自己吃什么。爱好:园艺和独自长途漫步。憎恶:外国人,罗马天主教,现代文学,喧嚣。目前的担忧:妻子的健康。

Y先生:古典学导师,四十一岁,未婚。宗教信仰:无。政治立场:无。住在大学里。有私人收入,为得意门生举办精致的午餐会。爱好:旅行和收集旧玻璃。憎恶:基督教,女孩,穷人,英国烹饪。目前的担忧:自己的体形。

对X而言,希腊这个词意味着理性,中庸之道,情绪控制,不受迷信的束缚;对Y而言,它意味着快乐和美,追求感官享受的生活,打破禁忌的自由。

当然,作为优秀的学者,他们都知道各自的观点有失偏颇:X无法否认许多希腊人钟情于神秘的异教,并沉迷于某些习惯,而对这些习惯,“文明人最起码的道德感早已作出过无须证明亦不容置辩的判断”;Y同样清楚,写《法律篇》的柏拉图就跟任何一个苏格兰长老一样具有清教徒气质;但这种与他们梦想中的希腊的情感联系是从小形成的,并为多年的钻研和热爱所强化,其程度比他们意识到的更强烈。

希腊文化吸引着各种个性的人,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证明它的博大精深。据说,每个人生来不是柏拉图主义者就是亚里士多德主义者;但在我看来,有比这反差更大、更重要的区分,比如,在热爱爱奥尼亚和热爱斯巴达的人之间,在信奉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人和比起这两者更钟爱希波克拉底和修昔底德的人之间。 pMV4mRCgK+nytwBYJE7oPx5QmFgjyx6bawUPJEGmm0/dP2jrBB2Rp4hqq3P7s7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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