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筏发出轻轻的摩擦声在沙滩上搁住了。贝翠毫不费劲地蹚水到了岸上,驴子紧紧跟在她后面。阳光灿烂天气暖和,空气中充满了玫瑰花的浓郁香味。
“我真想吃点早饭,汉克,”小姑娘说,登上了陆地,她精神更加振作起来;“这花真香,真好闻,可我们不能拿它们当早饭。”
“唏—嚎!”汉克叫了一声以示回答,一边迈着碎步顺一条小路向岸上跑去。
贝翠跟在他后面走去,一边看着四下优美的景致。不远处有一座巨大壮观的玻璃暖房,成千块澄澈的长方玻璃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附近一定有人,”贝翠若有所思地说道,“花匠或是别的什么人。走,汉克,让我们去瞧瞧。我越来越饿了。”
他们朝大暖房走去,走到了门口,但一个人也没碰见。门半掩着,于是汉克率先走了进去,寻思着如果有什么危险,他就能退出来给他的小伙伴报警。可贝翠紧跟着走了进去。一踏进门,眼前的奇妙景象立时让她惊呆了。
大暖房里全是大花盆,上面长满了极其美丽的玫瑰花丛。每丛花中的茎秆上开放着一朵光彩照人的玫瑰花,花的颜色是那么漂亮,香味扑鼻,而且每朵玫瑰花的中心是一张可爱的姑娘的脸庞。
贝翠和汉克一进去,所有玫瑰花的脑袋就垂了下来,闭上眼睛进入了睡眠状况;可这头驴子实在太惊讶了,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唏—嚎”一声大叫,他这粗沙的嗓音一叫,玫瑰花叶立时一阵颤动,花儿的脑袋全抬起来了,几百双受惊的眼睛紧紧瞪住了闯入者。
“真—真对不起!”贝翠满脸通红,窘困得结结巴巴地打招呼。
“哦……哟!”所有的玫瑰花齐声叹息道,其中一朵加了一句:“多可怕的叫声啊!”
“哎呀,那只是汉克叫的,”贝翠说,似乎为了证明她的话没错,驴子又响亮地叫了一声。
听到这声驴叫,所有的玫瑰花都在茎秆上尽量转开去,抖个不止,似乎谁在摇晃她们似的。一朵秀丽的苔藓玫瑰喘息着说:“天哪!多可怕呀,可怕极了!”
“这一点也不可怕,”贝翠有点气愤地说。“等你们听惯了汉克的声音,它会让你们安然入眠。”
这时,玫瑰花瞧着这头驴子,不那么害怕了,有一朵花问道:
“那头野兽叫汉克吗?”
“是呀,汉克是我的同伴,真诚而又忠实,”小姑娘答道,伸开两臂紧紧抱住了这头小驴子的脖颈。“汉克,对吗?”
汉克能作出的回答就是“唏—嚎”叫了一声,玫瑰花们又是一阵颤抖。
“请你们走开吧!”一朵玫瑰请求道。“你们没看见吗?你们惊吓了我们,弄得我们一星期不会生长。”
“走开!”贝翠重复道。“为什么?我们没处可去,我们的船失事了。”
“船失事?”玫瑰花异口同声惊讶地问道。
“不错;我们乘了一艘大船,风暴把船弄沉了,”小姑娘解释道。“可汉克和我抓住了一只木筏,漂到了这儿,再说——我们又累又饿。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儿是玫瑰王国,”苔藓玫瑰高傲地答道,“这儿专门培植最稀有最美丽的玫瑰花。”
“我相信是这样,”贝翠说,她十分赞赏这片盛开的美丽花卉。
“不过这儿只允许有玫瑰花,”一朵典雅的香水月季皱眉蹙额接口道;“因此你们必须赶快离开,别让宫廷花匠发觉了,把你们赶下大海去。”
“哦!这么说,这儿有一位宫廷花匠了?”贝翠问道。
“是啊。”
“难道他也是朵玫瑰花么?”
玫瑰花答道:“当然不是;他是个人——一个了不起的人。”
“太好了,是人我就不怕,”小姑娘声称道,舒了口气,话音未落,那个宫廷花匠突然走进了暖房——一手拿着把铲耙,一手拿着把水壶。
这是个十分滑稽的小个男子,身穿一件玫瑰色的衣服,膝盖和肘部都饰有缎条,连他的头发上也扎了一束缎带。他有一对闪闪发亮的小眼睛,尖削的鼻子,脸上全是深深的皱纹。
“哦—嗬!”他发现暖房里有陌生人,惊叫起来,这时汉克大叫一声,花匠惊恐地把水壶扔到了驴子的脑袋上,挥舞着他的铲耙四下蹦跳着,不一会他就给铲耙柄绊倒了,趴手趴脚地倒在地上。
贝翠大笑起来,把水壶从汉克的头上拿下来。小驴子让这一下搞得十分恼火,他气势汹汹地扭过身去,臀部朝着花匠。
“当心他的蹄子!”贝翠叫起来,警告花匠,他忙不迭地爬起来,赶忙躲到玫瑰花丛后去。
“你们触犯了法律!”他探出头来瞪着小姑娘和驴子,大叫着。
“什么法律?”贝翠问道。
“玫瑰王国的法律。陌生人决不允许进入它的领地。”
“连海难失事者也不准进入吗?”她又问道。
“这条法律对海难失事者也不例外,”宫廷花匠答道,他还想说下去,这时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玻璃的破碎声,一个男人从暖房顶上翻滚着掉了下来,沉重地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