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江村从她身边路过,默默地下了楼,再过一会,楼下的厨房里响起了洗涮声,大约是江村在做饭了。
霍栀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是江村的妻子秦樱素,刚才的举止,不仅有点过分,还有点伤他自尊,还好,他没发火。
霍栀起身下楼,站在厨房门口,看江村已做好了两个素菜和一份煎三文鱼,正在做一份海鲜汤,他边做菜边侧脸看着霍栀,目光里有隐隐的审视,霍栀有点歉疚的不安,便走过去推了推他:我来吧。
江村把锅铲递给她,霍栀接过来做饭,娴熟地做汤,江村站在她身后:肚子不疼了?
藿栀虚虚地嗯了一声。
江村有点不太相信地:你总是莫名其妙地肚子疼,不看医生怎么行,明天我就陪你去。
霍栀浅浅地笑了笑:不用,过一阵就好了。
江村不高兴地:你总这么说,樱素,是不是你根本就没肚子疼?
藿栀连忙强调:真的是肚子疼。
江村没精打采却话里有话的:算了,你说疼了就疼了,你说不疼了就不疼了,你的肚子,你说了算。
霍栀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没说什么,盛好汤,端进和厨房相通的餐厅。江村端着菜,跟在身后。
霍栀不时瞥一眼电话机,根本就没心思吃饭,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电话突然响了,而且是秦樱素打来的,然后呢,告诉她赶快找个借口从抽身出来相互交换身份。
电话一直沉默。沉默得让霍栀都失去了吃饭的胃口。
江村也吃得索然无味的样子,神态很是寥落,边吃边看藿栀:樱素,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不好?
藿栀忙摇头:没有啊,挺好。
江村想说什么,想了想,又叹了口气,不说了,埋头喝汤。
饭后,两人看了一会电视,江村提议上楼睡觉,霍栀借口说江泊儿不是没回来嘛,她想边看电视边等着给她开门。对她的这个说法,江村好像觉得有点奇怪:泊儿身上带着钥匙呢。
霍栀笑笑:就当我送她一份温暖么,一个人深夜回家的人,如果见家人还在等着自己,心里会很温暖的。
大约是秦樱素从未因江泊儿说过类似问体恤的话,让江村就更是奇怪了:怎么突然对泊儿这么好?我真羡慕她。又坏笑着说:你也让泊儿羡慕我有个又贤惠又妖精的好老婆吧。
霍栀在心里浅浅地苦笑了一下,江村不会知道,在孤儿院长大的她,对温暖是多么的渴望与眷恋,当然,在这个夜晚,她坚持守在楼下,并不是为了给经常偷偷刁难秦樱素的江泊儿送份温暖,而是逃避和江村同床共枕的借口。
见霍栀执意要等江泊儿,江村也没勉强她,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上楼去了,霍栀眼睛盯着电视,心思却在不知所踪的秦樱素身上,估计江村差不多睡着了,她悄悄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想探听一下她那边的动静。
电话响了好半天,才被接起来,霍栀小声说:妈,是我。
母亲睡眼惺忪的声音里透着不快:明明知道我神经衰弱,深更半夜地还打什么电话。
一听这话,霍栀就明白了,自己走后,母亲那边什么事都没发生,对母亲的态度却颇是厌恶,低声说了句:我闲得无聊,成了吧?
说完,就把电话扣掉了。
片刻,电话突然又响了,霍栀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大喜过望,以为是母亲那边有了什么消息,一把捞起电话,听见的却是母亲的哭声她幽幽的哭声在电话里显得旷远而悠长,好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樱素,樱素……樱素你在哪里?你不在,我可怎么活……
霍栀愣愣地听着,觉得背上的汗毛都站起来了,忙说:妈……
母亲像没听见她的声音一样继续在电话里哭,霍栀的心,就更毛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母亲的眼睛里,有种幽冷寒静的东西,仿佛能看穿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霍栀索性不再作声,任由母亲在电话里哭诉,过了一会,母亲像个被叫醒的梦游人一样,说:我悃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霍栀握着话筒,捂在耳上听着,只有细碎的交流声,像一群饥饿的小老鼠在幽远的地方不停地穿梭啃咬。
霍栀看了一下墙上的表,快 12 点了,正为今晚到底是该找什么借口睡在哪里而苦恼着,门上响起了转钥匙的声音,她懒懒起身去开门。
门还没开呢,就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哥,太阳从哪边出来了?你半夜等着给我开门。
霍栀什么也没说,就把门拉开了。
门外的楼梯灯有点黯淡而惨白,她看见一个穿了条浅蓝色裘皮上衣和浅白色牛仔裤的女孩正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结结巴巴地说:嫂子?
霍栀笑了一下,尽量学着秦樱素的声音:泊儿,怎么才回来?
江泊儿呆呆地看着霍栀,仿佛和不适应半夜回家时有人等着给她开门,霍栀拉了她一下:泊儿,进来。
江泊儿尖叫:别碰我!
江村大约是听见了声音,从楼上下来,远远地说:泊儿,你嫂子好心好意地熬夜等你回来给你开门,你喊什么喊?
江泊儿一闪,站到江村身边:我嫂子的手太凉了,凉得吓人。说着,她还摸了摸被霍栀拉过的手。江村弹了她脑袋瓜一下:就你事多,你嫂子手冷,还不是大冬天夜里等你等的?
江泊儿撅着嘴,看着霍栀,怯怯地说:嫂子,谢谢你,以后你别半夜里等我,我习惯了自己拿钥匙开门,冷丁的,你来开门,把我吓了个半死。
江村推着她:快去睡吧,你就整个是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江泊儿一步一回头地往自己卧室里走,她的卧室是一路客厅旁的一间房子,从虚掩的门缝了,隐约可见里面挂满了明星海报。
江村关上门,拥着霍栀往楼上走:别理她,她一惊一炸惯了。
霍栀步履沉重地跟江村上了楼,呆呆地坐在床边,拼命地想:要不要告诉他实情?不告诉的话,这一夜怎么过?可是,如果告诉了他实情,岂不是等于毁了姐姐秦樱素的婚姻,从她苦心要隐瞒外遇的状况来看,她还是很在乎这桩婚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