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杜拉斯:
我们之间绝对没有亲爱这样的字眼,因为我们绝望。就像夏夜致命而袭的悲伤,难以慰藉的回忆让世界走向死亡,回忆成了梦呓。我不禁想向你说,爱情这种神话,当消逝时只能向虚无中的虚无“呐喊;在荒漠中的荒漠中孤立。”你的记忆唤起我的身躯,你的记忆使我心里有一团火,我希望能再回来,没有了你,我等待拯救我自己,没有了你的双眼注目,我已准备进入死亡。内在的死亡,死在爱中,其实是一种昂首向前。你说,人们总是在写世界的死尸,同样,总是在写爱情的死尸。我说,书写是我的独特告别式,离开写作时的那种孤独,作品就不会诞生了。
你说就是死后你也还能写作,我想你定然把书写的棒子交给了我。因为我私心你交了棒子给我,所以我几乎只身年年吊祭你,从我家的八里来到你的巴黎。
多么好的巧合,八里巴黎。
我飞越大片的陆块与海洋,来到属于你的城市,巴黎的夏日正艳,我心却近乎萧索的枯萎,绝望是你的基调,于是我看出去的炎夏艳丽珥光自此没有了色度。你的眼光成了我的眼光,究竟是什么样的眼光成为你的独特体验,那就是绝望与孤独,那是你的生命元素:追求与独特,是你生命的火花.我带着独特与火花,来到你的巴黎。我先是来到你在巴黎圣日耳曼大道附近的圣伯奴瓦街5号居所,像幽魂般地探望着任何一个长得神似你的巴黎女人。她必须个儿娇小、她必须神色孤绝,她必须目光迷离,她必须左手叼烟、她必须右手戴只玉环且指环有个大大的华丽手戒。她必须沉醉爱情,必然走向枯萎的爱情,绝望又欲罢不能的爱情。
然而没有人像你,我跟踪到一个侧面神似于你,我跟着快跑着到她的面前,才发现她太苍白,一点都没有你的情欲流动,发现她太嫩稚,缺乏你被注目时自觉流露的迷幻气味,让人神魂颠倒的性爱气质。
你说你是如此的放荡,他没有那种本能了解我的放荡,你又说女人的心中如果有情欲,自然会吸引男人。你让我整个人释放一种如乙醚的麻麻幻觉,麻麻幻幻地走在巴黎。忽忽地一个男人手中拿着报纸,他在我走出地下铁人口时突迎面向我说;“你好像Spaghetti,要和我喝杯咖啡吗?”我像Spaghetti,我听了好笑,心想这是何等的言语挑情。然而我来巴黎是为了你—杜拉斯,我拒绝了这个有意大利长相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