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魏)刘劭
美善以不自我炫耀为大,贤名因自傲而受损。因此,舜让位于有德行的人,他的深明大义立即就被传播开来;商汤礼贤下士,行动迅速,他的圣明贤达的名声也就与日俱增。与此相反,郄至试图压倒别人,最终的结局更加悲惨;王叔喜好争执,最终逃难出奔。因而,谦卑退让而甘处下风,是成就美名嘉行的道路;自傲冒进,欺辱别人,是毁坏声名的途径。所以,君子的行为不能超越法度,思想不能违犯法规。对内要勤于修身自勉以己受益,对外要谦虚礼让以示敬畏。所以,怨恨非难就不会惹上身来,而荣显福禄就会长久。
小人却非如此,他们自矜功劳,自恃才能,喜欢以此凌驾他人,所以当他们得势时,有人害他;居功自傲时,有人诋毁他;当他们失败时,有人感到庆幸。因此,他们互不相让,争先恐后,因此谁也不能够取得胜势,以致双方都遭摧折,后来者就会趁势超过他们。由此看来,争执和谦让是不相同的道路,它们的利弊判然有别。但是争强好胜的人却不以为然,他们以争先为迅捷,以居后为停滞,以礼让为卑下,以倾轧为特出,以忍让对方为屈辱,以犯上为刚强。因此,这样的人勇于激进而不知回顾。用傲慢的态度对待贤者,贤者会报以恭顺的态度,而以居傲的态度对待暴者,就必然构成敌视的情形。敌意既已构成,必然混淆是非,这与自我毁灭又有何不同。
别人之所以毁害自己,都是根源于私怨,然后再发展到争执,因此必然捏造借口,制造事端,听到流言的人虽然不完全相信,但仍然会受到影响。而自己采取同样的手段报复对方,也是如此。最终的结果是各信一半,远近都会听到这些事。因而,双方往往相互斗气,相互争执,事实上这是在借别人的嘴而进行自我伤害。竞相对骂,以致拳脚相向,不过是借别人的手来打自己罢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其中的迷惑和谬误岂不是十分严重了吗?但是,追究根本的原因,哪里有责备自己以致引发争端的呢?争端之所以产生,都是由于内心不够宽容,对别人过于苛刻的缘故。要么是怨恨对方轻视自己,要么是嫉恶对方胜过自己,倘若我不厚道,对方轻视我,那就是因为我理亏而对方正确;我贤明而对方不知,那么我被轻视,就不应该算做我的过错。如果对方有贤德且在我之上,那就是我的德行还有欠缺;如果彼此的德操均等而略优于我,那就是我的修养还不够。这样说来,还有什么可怨恨的呢?
两人德行不相上下,不分优劣,就以能够谦让的为优;争相突出自己,而又难分高下,就以用力多的为次。因此,蔺相如引车回避而比廉颇贤明,寇恂以不示争斗而比贾复贤明。观察并能选择形势的反面,就是有德行的表现,就是有修养的人所说的“道”。因此,君子知道受屈可以成功,所以不加躲避;知道谦卑礼让可以成就美名,所以勤于修身自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