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最权威人士的观点,我们所居住的地球是个庞大的反射体,它既不透明又无生气,飘浮于浩瀚无边的太空。它有着橘子的形状,是一个扁球形体,相对立的部分平坦得出奇,从而能够插入两根想象的柱子——人们假设这两根柱子穿过地球,在中间连接起来。
这就形成了一根轴,庞大的橘子般的地球每天有规律地绕着它旋转。这种日复一日的旋转,相继让阳光照射到地球不同部分,于是有了光明与黑暗的转换,从而产生白天与黑夜的交替。根据最好的亦即最新的报道,太阳是一个庞大无比的发光体或火体,一种离心力或排斥力让地球离开太阳,而另一种向心力或吸引力——也称重力——又把地球引向太阳。通过这两种相反力量的结合,或更确切地说是中和,便产生了一年一度的旋转,因而有了不同季节,即春、夏、秋、冬。
我相信,这是有关该问题最被认可的现代理论,虽然不少哲学家持截然不同的观点。一些观点由于极其古老有名,甚至有受到敬重的权利。于是,有些古代圣人提出地球是平坦地延伸出去的,有巨大的柱子作支撑;另外的圣人则提出地球搁在一条蛇的头上,或者一只大乌龟的背上。但由于他们没给大柱或乌龟提供停靠地方,所以整个理论因为缺乏适当基础而落空。
婆罗门 则主张天空依赖于地球,而太阳和月亮则像水中的鱼游动于其中,白天从东边移到西边,夜晚则沿地平线边缘悄然回到最初点。而根据印度的《往事书》 ,地球是一片广阔的平原,周围是由温和芬芳、如仙酒般的液体组成的七大洋,其中点缀着七座大山,中间装饰有一座如山一般庞大的铮亮的金子;一条大龙时而将月亮吞没,这便说明了月蚀现象。
除这些和许多其他同样明智的观点外,我们尚有阿可汗(Al Khan )之子阿布尔-哈山-阿里(Aboul-Hassan-Aly)、阿里(Aly)之子、阿布德拉曼(Abderrahman)之子、阿卜杜拉(Abdallah)之子和马苏德·埃尔-哈德赫里(Masoudel-Hadheli)之子的深刻猜想;最后这位通常被叫做马索迪(绰号叫科塞贝迪恩),他有着卑微的头衔即“天使陪伴”。他写了一部宇宙史,取名为《金色草原与宝石矿山》。在这部珍贵的著作中,他讲述了从创世之初直至他写作时的世界史。他告诉我们地球像是一只大鸟,麦加与麦地那 构成头部,波斯与印度构成右翼,“歌革 之地”构成左翼,非洲构成鸟尾。他还告诉我们地球早就存在(他把现今的地球仅仅视为一只七千岁的小鸡),它经历过各种洪水,根据他所认识的一些见多识广的婆罗门的观点,地球每隔七万“哈扎罗姆”更新一次,每“哈扎罗姆”为一万二千年。
关于地球,哲学家们有许多彼此矛盾的观点,以上是其中一些;我们发现对于太阳的性质,学者们也有着同样的困惑。有些古代哲学家断言,太阳是由强烈的火光形成的巨大轮盘;另一些人认为它只是由透明晶体形成的镜面或球体;第三类以阿那克萨哥拉 为首的人,则主张它只是由铁或石构成的庞大燃烧体——的确,他声称天空只是由石头构成的拱顶,星星是从地球旋转上去的石头,并在其高速的旋转中着火。但是我对于这位哲学家的学说不太在意,因为雅典人把他赶出了城,将他的学说彻底推翻——这是回击不受欢迎的学说的一种简洁方式,从前经常采用。另一派哲学家确实声称某些燃烧的微粒不断从地球上散发,白日在天空聚集成一团,形成太阳,但夜晚在黑暗中四散开去,聚集成各个小点,形成星星。这些星星定期燃尽熄灭,就像我们的街灯一样,需要为次日的太阳和星星散发出新的微粒。
甚至还有记载称,在某些遥远朦胧的时期,由于极其缺乏燃料太阳曾经彻底燃尽,有时一个月都没能重新燃起来。这是一种相当令人忧郁的情况,一想起此事,古代那位可敬的哭泣哲学家赫拉克利特 就大为焦虑。除了这些各种想法,赫歇尔 的观点是:太阳是个可以居住的壮美地方,它所产生的光来自天上某些发光的或含磷的云块,这些云块在其透明的大气里四处游动。
但是对于太阳的性质问题,我们目前不作进一步探究,因为这对本书的展开并非迫在眉睫。关于地球的形状,我们也不再卷入哲学家们无尽的争论里,而是满足于本章开头提出的理论,并将继续通过试验说明其中描述的、我们这颗行星在旋转中具有的复杂性。
莱顿大学 的冯·波丁科夫特(或“波丁头” ,因为这个词的意思会进入英语)教授,早已因为态度举止极其严肃而闻名;也因为他颇善于在学生考试时睡着,让有希望的学生们无比安慰,他们因而没怎么学习就轻松念完了大学。有一次这位博学的教授讲课时,一只手抓起一桶水绕着自己的头旋转起来。他将水桶抛离身子的力形成离心力,而将水桶抓住的力形成向心力,代替地球的水桶则绕着教授球状的头部和红润的面容——它们恰当地代表太阳——形成一个圆形轨道。所有这些细节,教授都充分地向周围张着大口的一班学生作了解释。他还告诉他们,正是这种将水保留在桶里的引力原理,使得海洋在地球飞速旋转时没有离它而去。他进一步告诉学生,假如地球的运行突然被阻止,因为向心力的作用海洋便会失去控制,倾向太阳:这对于地球将是彻底的毁灭,发光的太阳也会变得暗淡,虽然它很可能不会熄灭。有个不祥的青年——他是个四处流浪、不无天资的人,来到世上似乎只为了给傻瓜一类的名人找麻烦——很想验证一下这个实验是否正确,就在一桶水旋转到教授的头顶时他突然止住其胳膊,致使一桶水极其准确地倒在老师充满哲理的头上。随即传来一种空洞沉闷的声音和兴奋激动的嘘声,但这一理论得到了最充分说明,因为不幸的水桶在这一冲击中终止了旋转;不过冯·波丁科夫特教授那张怒火中烧的脸从水中显露出来,红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厉害,他气愤得无法形容,学生们因此获得了绝妙的启发,离开时远比以前明智多了。
这是一种让人窘迫的状况,它使许多颇为用功的哲学家大为困惑——造物主经常拒不支持他们巨大而精心的努力。所以造物主常常在他创造出某个可以想象、机智合理的理论后,故意直接与其理论体系作对,断然否定他那些最受欢迎的主张。这是一种显而易见、并不应有的冤屈,它让庸俗与无知者的谴责统统落到哲学家身上。而错误并不该归咎于他那无疑正确的理论,而要归咎于大自然的任性,她以其女性众所周知、反常易变的特性,不断卖弄风情,变化无常,违背所有哲学准则,抛弃她的爱慕者中最博学多才、孜孜不倦的人,似乎真的以此为乐。关于我们的星球的运行问题,便有了上述令人满意的解释。好像离心力早已停止作用,而向心力则保持着并未减弱的相同力量:所以根据最初提出的理论,它应该极其合理地跌向太阳。哲学家们深信它会如此,急不可待地等候着实现自己的预测。可是这颗倔强的星球固执地继续运行,尽管它有理性、哲学与全世界博学多才的教授们与其行为作对。哲学家们对此颇不以为然,自认为世人对其表现出轻蔑与冒犯,据认为,如果不是有个和蔼的教授在双方之间进行善意的调解,让彼此和好,那么他们是决不会原谅的。
这位教授发现地球并不与理论一致,便明智地决定让理论与地球一致。他因此告诉哲学家同仁们,地球绕太阳的旋转运动一旦受到上述冲击力,它就会不受最初动力的支配有规律地旋转起来。富有学问的同仁欣然接受这一观点,对于任何可以体面地使他们摆脱窘迫的解释都很高兴。自从那个难忘的年代以后,人们就让地球自个运行了,让它以自认为适当的轨道绕着太阳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