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我们都会遇见许多人。请珍惜每一次相遇。
一次偶然的相遇,能收获我们都盼望已久的爱情吗?
生锈的心,会因为一次偶然的相遇而融化吗?
平静也好,激动也罢,不奢求太多,让我心动的,不是青春飞扬的心,只因为相遇太美……
我们一直就认识,要不我们不会以这种方式相遇。
那天的大街有些拥挤,人海茫茫,车流滚滚,三色轮流的交通灯使整座城市变得异常忙碌。每一条大街都是脚步,每一弯小巷都有表情。无数人在繁华的街头擦肩而过,而我们的相遇,来得有些措手不及。
“先生,你的钱包掉了。”
“噢,谢谢。”
十字街头,拥挤的人群,弯腰,捡起钱包。
在我回头感谢你的时候,我看见你回头笑了,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那一刻,我萌生了无比坚定的信念。是的,我们一直就认识,要不你也不会回头看我。为了感谢你,我冲上来坚持要你留下联系方式。你带着尴尬的笑容将手机号码给了我。我无数次偷看了你。
“谢谢。”
“……不用。”
所有的路人都在看你,满大街的过客都在赞佩你的拾金不昧。
天空忽然飘起了毛毛细雨。我们几乎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望着整座城市纷纷扬扬的雨丝,你又笑了。
其实,你除了微笑之外,没有留给我更多的记忆。而这个微笑,却给了我记住你的理由。
我想你一定不知道这个忧伤的少年为什么会在零度的街头游荡。是的,我想去流浪,因为浑浑噩噩的我跟不上大学生活的节奏。所以我冷,冷得被你当成了陌生的路人。在我再次转过身子看你一眼的时候,你大步走了,没有回头。渐渐的,你消失在茫茫的街头,被行色匆匆的路人淹没了。我有些失落。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一直就认识吗。
那一晚,我枕着一个陌生女人的微笑。
我试着拨通了你的号码。拨号码的时候,我犹豫了一千次。这是一串陌生的数字。不知道电话那端的你,是否也想过给我联络?不,不会的,你的世界一定很充实,很精彩。我想我一定想多了。
焦急。
思索。
屏住呼吸,在十个数字中间追寻你的轨迹。我害怕那端的你正忙碌着什么。我的手,略微有些发抖。满脑海都是你的微笑。
“我想见你,可以吗?”
“……嗯……可以。”
“灰色夹克。”
“白色羽绒服。”
一个小时的车程,我们见面了。我们见面的地点在人潮汹涌的人民广场,我们相遇的地方。
远远的,我就看见了你。
我看见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少女安静地坐在一张木板凳上,入迷地望着远处的那幢向天冲去的摩天高楼。我视力好极了,还没来得及靠近你,我就看见了你有一双满是忧伤的眼睛,一张可爱的瓜子脸,和一张樱桃小嘴。
我庆幸。
“嗨。”
“嗨。”
你似乎有些激动,有些可爱,有些害羞。而我,也突然不知说什么才好。我们仿佛都从远方而来。
“你好。”
“好高兴认识你。”
我看见你的脸上露出了忧伤的微笑。
“我叫六天。”
“我叫林薇。”
整座广场都是玫瑰。
天空有些明媚。
我和林薇坐在人民广场的木板凳上开始聊天。或许是彼此有些陌生,或许是人群过于喧嚣,两个人都有些沉默,几乎差点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她偶尔的微笑,让我如痴如醉。如果不是路人的步伐提醒了我,我一定会在冬阳的照耀与温暖下沉沉睡去,醒来时看见整个城市万家灯火,还有身边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孩,或许,她会微笑着问我:你醒来了啦……
“我大一,这是第一个学期。”我打破了沉默。
“我……”你欲言又止。
“你……”我也跟着吞吞吐吐。
“我……待业青年,呵呵。”林薇有些腼腆。
“噢。”
“觉得这职业怎么样?”你笑,幽默。
“很休闲,跟我追求的职业一样……要不我们一起去流浪吧?”我笑着问你。
“好啊…
你一定在敷衍我。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的,一定不会流浪的,因为你的微笑不属于流浪,你的容颜不属于流浪,尽管你的心情却是那么的沧桑。
简单的片言碎语,我知道了林薇的一些事情。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辍学了。她没念完高三,要不此刻的她正坐在安静的教室里倾听教授的指点,或者漫步在大学的校园里畅想人生的理想,抑或坐在青翠的草坪上享受和煦的阳光。
“你为什么不念高三?因为害怕高考?”
“……因为学校拆迁,乱……”
“这就是你离开学校的理由吗,因为不爱学习的吧,为什么要这么委婉。”我和林薇开起了玩笑。
“其实……其实我离开高中的原因,不是不爱学习,而是……而是……”
林薇几度欲言又止,她的表情里似乎夹杂着些许沉默的伤感。多少次抬起头看她,我都看见她的脸部有些复杂。我突然感觉这个人很遥远,似乎远在天堂,远在另一个星球。
失落青年。
我们都是二十一世纪的失落青年。
“过去的都过去了,不想提了。”
“你似乎很容易忘记过去,这或许代表一种洒脱。”我试探着说。
“为何这么说?”
“因为你不提过去的事。”
“我们总不可能活在回忆中,这有什么不对吗……”林薇说话的同时在争取我给她肯定的回答。
十月,上海,忽然有些寒冷。
一阵北风吹来,我条件反射地对林薇说:“要不咱们去避避风吧。”人民广场的风真大,在那地方开“避风塘”,是理智的选择。
我们起了身,向街对面的“避风塘”连锁店走去。
要到达“避风塘”,不得不穿过一条车水马龙的八车道的大街。正当我们要横穿大街时,前面亮起了红灯。
人群的最前面,我和林薇并肩站着等候。
我用眼角的余光作贼似的扫视了她,穿着跟鞋的她比我矮几个公分,裸高有一米六八、六九的样子。林薇的身高,让我再次认识到自己缺钙。
绿灯来了,我们向前跨去。
这时,一辆要向右拐弯的出租车为了赶另一个方向的绿灯,急忙驶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拉过林薇的手,向左一扯,出租车从林薇的身边擦边而过。
我看见林薇的脸红了。
“谢谢……”林薇有些害羞。
许久,她都沉浸在我拉她的手用力一扯的那一刻。
“刚刚不好意思。”
“呵呵……”
向前走十米,我们进了避风塘。
避风塘里面正传出美妙的音乐,是刘德华的《爱你一万年》。那段时间流行这首歌,大街小巷都在播放,电台里每天都有人为心爱的他或她点播这首曲子,它成了传情达意的花仙子。
“喜欢这首歌吗?”我问林薇。
这是我们进了避风塘后的第一句话。
“嗯,喜欢,你呢?”林薇很尊敬的问我,问我的时候还微笑的看着我的脸,这给了我她正在目测我的身高的感觉,于是我条件反射的稍稍踮了踮脚尖儿,以谋求更高的位置。
我们在最里面的一张靠窗户的桌子上坐了下来。
一位穿着秀气的制服的女服务生热情洋溢的迎了上来,“先生,两位要点什么?”女服务生一边说着一边把桌子上的菜单拿起来,并一一交到我们的手里。
“我要一杯咖啡。”我问:“林薇,你呢?”
林薇还是微微一笑,说:“谢谢,我来一杯珍珠奶茶吧。”她的声音很优美。
“不要客气。”
我们要的饮料很快就上来了。我喝了一口苦涩的咖啡,她喝了一口珍珠奶茶。我们的举动,俨如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很和谐。
“你喜欢咖啡吗?要不来一杯咖啡?”我问。
“还行,喜欢,但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奶茶。”林薇的害羞是清晰可见的,她甚至不太敢抬头正视我,大部分时间,她都把头埋下,盯着自己杯里浑浊的珍珠奶茶。
我看见林薇的脸上特别干净,白白嫩嫩的,想必是奶茶喝多了的缘故。曾经看过的一篇文章,说奶茶是女人的生命。奶茶的功能很多,主要有二:第一,调节内分泌;第二,美容。
我们都有些孤独,有些拘谨。
在林薇低下头看杯里的珍珠奶茶时,我贪婪的盯着她的脸蛋,我的视线像机关枪喷射出来的子弹一样,形成一股强劲的冲击波,以至于在她抬起头发现我在欣赏她脸上的风景时,她的脸又被染红了,像熟透的苹果一样可爱,清纯极了。她的脸部真的很光滑,我甚至看不到她的汗毛,不知道是不是我眼睛看花了的缘故。凭直觉,林薇属于贤妻良母型的女人,不,应该说是贤妻良母型的女孩。
“你在想什么呀?”林薇突然抬起头看着我,深情地问我,打断了我的视线,和我的思路。
“噢、噢……”我顿时说不出话来,慌忙把视线从她的脸上挪到了窗外的大街上,我看见街上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忙忙碌碌的人呀,你们都在忙些什么?来来往往的人呀,你们都在做些什么?
林薇突然指着窗外的人群问我:“你说他们都在忙些什么呢?”
“忙生存……”我稀里糊涂的回答。
三个礼拜之后,林薇告诉我她有意要我走进她的生活,她甚至要求我做她哥哥,一个可以照顾她的哥哥,一个可以陪她逛街的哥哥。
我欣喜若狂。
那天我们约了在人民广场见面,一起唱了KTV,林薇唱了一首《你是我的幸福吗》,听得我特伤感。那种浓郁悲伤的气氛几乎要带走我的呼吸。我喝了好多酒。林薇也跟着我一起醉。她醉醺醺的斜躺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望着投影上闪过的画面,悲壮的表情里面露出一道明媚的忧伤。她嘴里低声念着:“原以为我可以忘记,结果我偏偏把该遗忘的记住了,那些匆匆流逝的岁月,将我排除在整个世界之外,多少次我试着回头,却看见岁月在我的脸上留下深邃的痕迹……”
从没和女生单独相处过的我茫然不知所措,我紧张的看着她,看着她渐渐失去血色的嘴唇,看着她苍白无力的脸庞。
我没有去碰她,甚至有些害怕。
忽然感觉包间里原本优美的音乐几度震耳欲聋,所有的浪漫与温馨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薇依旧旁若无人的低声念道:“原以为我可以忘记,结果我偏偏把该遗忘的记住了,那些匆匆流逝的岁月,将我排除在整个世界之外,多少次我试着回头,却看见岁月在我的脸上留下深邃的痕迹……”
“你喜欢文学?”我问。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念着:“原以为我可以忘记,结果我偏偏把该忘记的记住了……”
我猜想她一定是喝多了的缘故,于是我选择等待,等待她酒醒。
“是的,我很喜欢。”林薇忽然回答。
“哦……”
服务生给林薇泡了热茶水,解酒。半个小时之后,林薇醒过来了。她问我:“我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你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躺在沙发上睡觉。”
她说:“谢谢你给我披衣服……”
她补充说:“刚才唱歌的时候我好丑,让你看见我哭了……谢谢你的衣服……”
其实我并没有看见她的眼泪,只是看见她的沮丧而已。“哭出来才好受。”
我们出了KTV,重新回到人民广场观赏风景。我们坐在音乐喷泉旁边的凳子上,面临博物馆,背对市政大厦。远处的高楼在夜色中竞相放彩,斑斓多姿。随后我们穿过斑驳陆离的南京路步行街,去了外滩。我们上了豪华渡轮,在黄浦江里一边欣赏夜景一边片言片语的谈着文学。其实我不懂什么文学,所以很多时候连话也说不上来,总想着转移话题,王顾左右而言他。你放过我吧,聊什么不好,非得聊文学。
可林薇却抓住我不放:“你喜欢谁的作品?说一个有代表意义的作家,或者是给你印象最深的给你感触最深的作品,看我有没有看过。你看过的书肯定很多吧。”林薇问我。
林薇自信的以为我写了几部长篇小说,就一定看过很多书,其实,我根本不看书,一本也没有看过。
“我喜欢……”让我想想。
我忽然想不起来我到底喜欢什么作品,我想说鲁迅的《阿Q正传》,但是觉得不太好,还是说一个外国的吧。我高中语文学得不好,学过的几篇外国的名著都记不住了。所以,我吞吞吐吐。为了给林薇一个哥哥的形象,我故作沉着,装出沉思样儿。好了,就俄国的吧,对俄国人有好感。“我,我,我喜欢那个什么叫什么‘懦夫斯基’写的《钢铁是怎么炼成的》,不过我觉得他写得……”我还是说不出来。
林薇的问题让我很尴尬。
《钢铁是怎么炼成的》这部小说我高中时借读过,只不过看了一个开头就还回去了,我实在看不进去,并不是因为写得不好,是因为我没有这样的耐性,要我看这么长的小说,你就直接剥我的皮吧,我感觉还要畅快。
“觉得怎么?”林薇追问。
“觉得……觉得……我觉得写得特别棒!”我冲出去了。
“呵呵,你好幽默哦……”林薇配合着傻笑。没有想到,我幼稚的回答使林薇渐渐高兴起来。
“怎么,难道你敢说人家写得不棒么?”我微笑着反问,以谋求大哥的形象。或许,我是一个虚伪的人。
“当然不是呀,我怎么敢那样想呀,呵呵。我是觉得你不愿意跟我这样的人聊文学吧?”林薇的话把我抬得好高,好像与她并肩站立的少年是文学大师。
“不敢,我只是写一些通俗的作品,学生记者,就是记录社会的现实,洞察社会现象,进行深刻而透彻的分析,独到的分析……”
“噢。”
随后,我沉默。
我们的渡轮在黄浦江上缓缓前行,将两岸的视野尽收眼里。夜色中的东方明珠发出迷人的光芒,与灿烂辉煌的金茂大厦遥遥相望,宛若一对相敬如宾的年轻夫妻。外滩的万国建筑群与陆家嘴清秀丽质的高楼大厦形成鲜明的对比。
很长时间,我都沉浸在嫽人的夜色里。
林薇见我没话可说,打破了沉默:“对了,《钢铁是怎么炼成的》的作者叫做奥斯特洛夫斯基,不是什么懦夫斯基,你记错啦,他的全名是尼古拉•阿历克塞耶维奇•奥斯特洛夫斯基,他出生于乌克兰一个工人家庭,当过童工,饱尝过屈辱。十月革命后投身于捍卫苏维埃政权的斗争。1920年秋在战斗中负重伤,之后转到劳动战线,跳进第聂伯河打捞木材,因而患上伤寒和风湿症。后来又因劳累过度,健康日益恶化,终于全身瘫痪,双目失明。他以惊人的毅力和病魔斗争,在病榻上创作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你好厉害!记得这么清楚。”我情不自禁夸林薇。
林薇的记忆力很惊人。
她的话引来了我们旁边的一个老外的注意,他笑着用英文问我们:“奥斯特洛夫斯基?你们在谈奥斯特洛夫斯基?他是一个伟大的作家。”
林薇用简单的口语和老外攀谈起来。
我在一旁捕捉夜景,将赏心悦目的画面一张张定格在林薇的相机里。
不一会儿,林薇和老外说了再见,走上前来与我们一起拍照。她把所有的微笑都交给了相机。
“你为什么不去上班,也不读书?”我问起了林薇的生活。我可以理解一个不上学的女孩有多么的空虚与孤独。
“我现在在一家外语培训机构学英语……”
“很忙吧?新西方英语?”
“不太忙,每两天去一回……”林薇说得很轻。
“想出国?”
“只是想,但是现在出国签证很难拿,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至少这个梦想我一直没有放弃……以弥补我没有上过大学的缺陷和遗憾……”林薇说话的时候,嘴角闪过一丝忧郁,有点可爱。
那晚我们聊得很远,从地上的蚂蚁,到天上的航天飞机,几乎聊了个山穷水尽。最后在夜色有红变灰时,我们往回走去。林薇突然提出了一个简单但却让我有些害羞的要求:“哥哥,抱我一下可以吗?”
诧异,振奋。
嗯……
噢……
我鼓起勇气抱了林薇一下。第一次与女孩子拥抱,我感觉天地在旋转,整个上海在摇晃。是的,我兴奋。我几乎要像世界杯赛场上的球星进球之后跳起来满场狂奔。我没有。我压制自己,告诉自己要稳重。
忽然下起了大雨,我拉着林薇的手往河南中路地铁站跑去。恰好赶上了晚班下班的时间,因此地铁非常拥挤,一群人把地铁里面挤得空气稀薄。
出了二号线,换乘一号线。我和林薇在人民广场站告别,送她上一号线的时候,我忽然勇气倍增,索性给了她一个有史以来最为深情的拥抱。林薇送给我灰暗的忧伤。
从地铁里出来,我没有立刻回学校,而是戴上耳机听着许巍的歌曲在大街上盲目地游荡。《一天》,《故乡》,《闪亮的瞬间》,《情人》,《纯真》,今夜》,《旅行》,《曾经的你》,《平淡生活》,《浮躁》,《蓝莲花》,等等。
那晚的夜空有些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