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真是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缘分尤其说不清楚。也许,都是因为有了缘分这东西,才引发出人世间无数的情爱恩怨,也才繁衍出大千世界里道不尽的悲欢离合,下面我要说的就是这样一个真实的故事。
去年秋天的一个上午,我和几个同学在美国圣路易斯市某报社做实习记者,那天刚刚采访完美国著名的化学品制造公司——孟山都公司,见我们都是中国人,主人为我们热情推荐了附近的一家中餐馆。那家中餐馆不算大,但陈设极有古典中国味。朱红色的大门,丹檀色的桌椅,黄团锦锻的坐垫,加上玲珑剔透的青花白瓷餐具,真透着中国食文化那种十足的富贵与雅致。
吃饭的人不多,离下午的采访时间还早。于是,我们慢慢悠悠地用餐,轻轻松松地谈笑。 我发现,一个华人模样的侍者围着我们的桌子直转悠。
“有什么事吗?”我礼貌地问了他一句。
“没有,没有。”他笑容满面地回答,并就势走到我们跟前搭讪着问:“你们从北京来?”
还没等我们回答,他就自我介绍说:“我是来自台湾的。”
我注意到,他不高,黑瘦黑瘦的,下巴上留着稀稀拉拉的胡须,人看上去已经不算年轻了,他的普通话一点都不流利,要慢慢讲才能听得懂。
也许是难得有人听他说话,也许是同胞之情难以自禁,他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他的故事,好像不容我们拒绝似的。
于是,在异国他乡那个幽静的小餐馆里,我听到了一个关于缘与情的故事。
他说他很早就来美国了,那年他把女朋友留在台湾,说好等他站稳脚后再回去接她。女朋友是他大学时候的同班同学,人很漂亮,书读得也好,就是脾气大了点儿,动不动就爱发火,他说缺少一点儿温柔。那时他年轻气盛,不懂得让人也不懂得疼人,每次回台湾探亲,两个人总是吵吵闹闹,差不多他每次都是大怒而归。怪就怪在吵也吵了,闹也了闹了,分别之后还是想念,这也许就是挣不脱扯不断的情丝吧!他一边说一边讪笑。
于是,在吵吵闹闹与缠缠绵绵之中,好几年的时间过去了,他赌气不结婚。他断然不信自己改造不了女孩,而女孩也决没有一丝让步的念头。他说她脾气越来越坏,她则说他越来越霸道。终于,闹到心灰意冷时,两人分手了。情一尽,人便成为陌路之客。女孩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他从此没有再听到女孩的半点消息。
以后的这些年,他的心里过得很苦很苦,他真后悔当初不该那样倔。随着岁月的流逝,他一直在打听女孩的消息,可都徒劳无功。他不甘心但不得不死心,为此他见过很多女孩,年轻的、漂亮的,也不泛有他苦苦追求的那种温柔体贴型的。可是,他心中就是放不下她,连她的吵吵闹闹也叫他觉得宝贵,那时他真这样觉得。
人有时就这样,拥有的时候不想珍惜,等失去的时候就倍感珍贵。
他依然发了疯一般地寻找那女孩,可那女孩却好像从地球上消失了。
后来,他万念俱灰。
再后来,他死心塌地认命了。
这时,有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个上海姑娘。他从美国飞了一趟上海,专程去相亲。他说不出那上海姑娘好在哪里坏在哪里,他横下一条心劝自已,不挑了,这辈子就这么过吧。定婚戒指买了,谢媒酒也请了,可不知道心里哪根筋作祟,临走时,他终于还是告诉那位上海姑娘,他不能和她结婚。
离开了上海,他顺便飞回了台湾老家,十年没回家了,只想回去看看,当然还想了却一桩心事。家乡变化得几乎让他不敢相认,原来的邻居都不见了,周围都是高楼大厦和办公大楼。他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认识他的小学同学,言谈间他说他想找一个本地的女子马马虎虎过下半辈子算了,他觉得还是找一个家乡女子合得来,所以……
所幸的是这个小学同学不知道他原来和那女孩的故事,可事情偏偏这么巧。
大约一个礼拜吧,那位小学同学托朋友的朋友找到了一位很符合条件的女子。说那女子今年35了,没结过婚的,据说那女子在等一个人,等了足足有十多年了,明天答应来见个面,纯粹是看在朋友的好意面子上。第二天,如期见面了。
“你们猜?是谁?”他表情诡谲地问我们几个。
也许是被他的故事和幸福情绪所感染了,我们都异口同声地说:“是她,肯定是她!”
“对,没错,就是我那个35岁的小女人。”他几乎抑制不住兴奋,35岁了,还小女人。
他当然一把将那35岁的小女人拥入怀中时,他知道,他拥住的是自已后半生的幸福,是做了许多年的一个梦,是他甘心情愿用生命去换取的东西。
他说,人可真怪呀,能变得让自己都吃惊。原来那个骄横跋扈的女孩完全变了,变得文文静静、温温存存,变得惦念他的吃、惦念他的睡,变得天凉了还惦念他有没有加衣服。
他说,他正在为她申请办理结婚移民,再过两个月,他们就要结婚了。还说,如果我们有时间,留下来参加他们的婚礼,人多热闹嘛。最后,他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我们看。
“瞧,这就是我的婆娘!”他那张黑瘦黑瘦的脸,每一道皱纹里似乎都有隐藏着得意。
情缘情缘,是有缘才有情,还是有情才有缘?或许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了。
爱之鼠标:
爱情需要薄薄的一层忧伤,需要一点点嫉妒、疑虑、戏剧性的游戏。
——瓦西列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