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玛·敏泰、乔汀·高修和我要去喜马拉雅山。我认为我的古茹会在喜马拉雅的雪山中出现。
埃玛·敏泰是我的高中同学。乔汀·高修是我的堂兄,是个刚信教的人,我称他为乔德,他也想到喜马拉雅山去找古茹。我们约好第二天起程。
我们住在加尔各答古柏路4号,父亲以后都会留在这里,不会再被调到其他地方去了。哥哥埃纳德和他的新婚妻子,依照印度习俗与我们同住。而我每天都会在阁楼上打坐。
第二天,天上下起了雨,听到窗外响起的埃玛·敏泰的马车声,我急忙收拾好行李,从三楼的窗户抛了下去。我的行李很简单:一条毯子、一张南西里·马赫撒的照片、一双拖鞋、一本《薄伽梵歌》、一串念珠和两条腰布。
我蹑手蹑脚地下楼,到外面捡起了行李,跑去和埃玛·敏泰会合。
我们首先驾车去了昌德尼商业广场,到那里买欧式服装,买这些衣服的钱可是我一顿一顿从午餐费里省下来的。我以为穿成欧洲人的样子就能躲过精明的哥哥。乔汀·高修是与我们在去车站的路上会合的。
我们换上新买的衣服,买好车票,计划先到柏德旺,再转站到靠近喜马拉雅山脚下的赫尔德瓦尔。火车开动后,我十分激动地对两个伙伴说道:“到了喜马拉雅,古茹会将瑜伽传授给我们。那里的野生动物会在我们禅定时温驯地坐在我们身边,老虎会像家猫一样讨我们抚摸。”
埃玛·敏泰兴奋地回应我的话,乔德却转头望着窗外。忽然,他提议道:“我们把身上的钱分成三份吧。为了不让车站管理人员怀疑我们是结伴离家出走,到了柏德旺我们各买各的票。”
我们觉得他说得在理,便同意了。黄昏时,火车到达柏德旺,乔德先去买票,我和埃玛·敏泰坐在月台上等,但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他回来,于是我们四处寻找,可是连他的人影都没看到。我放声大哭,对埃玛·敏泰说:“埃玛,现在我们只能回家了。乔德一定是回去了,他会把我们的去处告诉我们家人的。”
“你就是这么爱圣主的?你就这么经不起考验?”听他这么一说,我反倒冷静下来。
我们在柏德旺吃了些当地著名小吃——圣餐和珍珠丸,然后继续赶路。火车途经巴雷利,直奔赫尔德瓦尔。到了赫尔德瓦尔,已是黎明时分,远处的山岭隐约可见。出了车站,换回本地服装,我们走入人群。
我们不能在赫尔德瓦尔久留,必须尽快赶往瑞诗凯诗。瑞诗凯诗是北方的圣地,许多著名的古茹都在那里停留过。正当我上了车,埃玛紧跟着要上车时,警察拦住了我们。他把我们送到车站的一间矮小的房子里,替我们保管了钱。他和蔼地对我们说,在我哥哥来之前他要好好保护我们。在了解我们离家出走的始末后,他给我们讲了一个关于喜马拉雅隐士的故事,这个故事真实感人。
“我猜你们去喜马拉雅山一定是要找圣人,但你们不一定就见过真正的圣人。可5天前,我有幸遇到过一位。当时,我和同事在恒河边搜捕一名杀人犯。据说,他装扮成隐士的样子,迫害朝圣者,上级命令我们尽全力抓捕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巡逻不久,不远处出现了一个背影,看起来很像那名杀人犯,我们命令他停下来,他不理睬,我们就跑到他背后,我挥起斧子砍过去,他的右臂差点被我砍掉了,但他一言不发,也不看伤口,继续快速地向前走。我和同事很惊讶,跑到了他面前,那人出人意料地用温和口吻对我们说:‘我并不是那个杀人犯,你们认错了人。’
“我心中恍然大悟,他是一位圣人,我却误伤了他。我恳求他的原谅,羞愧地跪拜在他的脚下。他的伤口不断地冒着鲜血,我用自己的头巾为他包扎。他慈祥地看着我,安慰我说:‘不要自责了,这不过是一场误会,我愿意宽恕你。不要为我担心了,圣母会照顾我。’
“圣人抚摩了一下手臂,天哪!血止住了,手臂看起来完好无损!圣人告诉我:‘你真的不需要自责,三天后你可以到那棵树下来看望我,届时我将痊愈。’
“三天后,我和同事来到了隐士指定的树下,我们检查了他的手臂。他的手臂光洁、干净,看不出任何受过伤的痕迹。我询问圣人的去向,他说:‘我要去喜马拉雅山隐居,路过瑞诗凯诗,在这里暂作停留。’说完他就离开了。”
讲这个故事时,警官一脸虔敬,他仍在为那位伟大的圣人感叹不已。我和埃玛·敏泰则因未能见到这么可敬的人而感到遗憾。更加让人难过的是,喜马拉雅山近在咫尺,我们却无法到达。
我怂恿埃玛·敏泰找机会逃离火车站,然后徒步走到瑞诗凯诗。埃玛神情沮丧地说:“可我们没有钱啊!徒步穿过森林,万一碰上老虎,我们可就没命啦!”
三天后,我的哥哥埃纳德和埃玛的哥哥来接我们回家。埃玛见到自己的哥哥非常高兴,我对埃纳德则不停地责备。回到加尔各答,父亲为我聘请了一位老师——珂博纳德 尊者,定期来家里教我梵文。父亲劝我别再离家出走,至少在念完高中前不要如此。
父亲介绍珂博纳德尊者时严肃地说:“你的梵文老师可是位圣人。”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珂博纳德尊者是南西里·马赫撒弟子中最为杰出的一位。古茹经常称赞他,说他是“先知者”、“了悟的圣者”。关于这些,父亲当时也并不知道。
珂博纳德被人们称为“圣典之主”,他很有学问,是诠释古代圣典的权威。但我对枯燥的梵文提不起任何兴趣,因此在这方面的学习几乎没有进步。我热衷于谈论瑜伽和南西里·马赫撒。一次,经我再三恳求,尊者给我讲了一些他和南西里·马赫撒之间的故事:
“我有幸追随了他10年。每晚,我都到他家朝拜。古茹总是在他家一楼的小客厅里,以莲花姿势盘坐在圆凳上,被弟子敬奉的鲜花包围。他的双眼总是半睁半闭,眼神中透露着天堂的光芒。他少言寡语,通过内在体验达到‘无限’之境。有时,他会凝视求助者,他的眼神能让人内心感到平静。这位圣人周身散发着莲花般的香气,总是熏陶着我的心灵。坐在他身边,即使几天不言不语,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灵在升华。他如同一座圣主殿堂,对所有虔诚的弟子打开了圣门,引导弟子走进去。
“南西里·马赫撒是真理的化身,并不是刻板的阐释者。他轻而易举就能进入圣主的馆藏室,解开了吠陀经 的深意。与其他老师熟记后再向弟子转述不同,他可以为学生解答古代典籍中任何层次的意义。
“古茹启发弟子的方式往往是这样:‘说说吧,你对这个章节有什么理解?不要怕说错,我会纠正你的想法。’期间,南西里·马赫撒会表达自己的许多观点,弟子们逐一记下来,并编撰成语录。
“古茹常说:‘文字只是外在表现,唯有打坐才能逢遇圣主。’
“面对弟子的问题,他一概建议用柯瑞雅瑜伽解决。他说:‘柯瑞雅瑜伽是领悟无形的最佳途径,它不属于任何理论范畴,并且可以脱离我的肉身而存在。’”
珂博纳德尊者严肃地解释给我听:“古茹的意思是人们若想超脱苦痛,最佳的途径是修习柯瑞雅瑜伽。圣主之所以能够显形于南西里·马赫撒及他的部分弟子面前,完全是瑜伽的功效。”
珂博纳德尊者又为我讲了一件他亲身经历的事情。
“服侍古茹的弟子中,有个盲人,他叫莱姆。一天清晨,我去找他,想和他说些事情,他正坐在古茹身旁,用芭蕉扇为古茹扇风。等莱姆离开房间后,我跟了过去。
“‘莱姆,你天生就是盲人吗?’我问。
“‘是的。’
“‘为什么不请求古茹帮帮你?他一定有办法。’
“隔了几天,莱姆走到古茹身旁,怯生生地说:‘古茹,我知道您是圣主的化身。现在请您让我看到光明吧,哪怕是一丝也好啊!’“‘莱姆,这件事我帮不了你,因为我并不是医生啊。’
“‘可是,伟大的古茹,圣主是无所不能的。’
“‘这可不一样,莱姆!好吧,圣主是无所不能的,我想他会让你见到光明的。’
“古茹不断用手抚摩莱姆两眉之间的中心处 ,告诫莱姆:‘集中精力,不停念先知罗摩衍那(梵文史诗《罗摩衍那》中的主人公)的名字。7天后的早晨,你就可以见到光明了。’
“7天后,圣主真的眷顾了莱姆,他生平第一次看见了神奇的大自然。”
珂博纳德尊者沉默许久,接着感慨良深地说:
“南西里·马赫撒知道这神奇的力量源自何处,他没有‘自我’ ,也从不夸耀自己拥有的力量,他认为除非圣主恩赐,否则没有人能拥有伟大而神奇的力量。南西里·马赫撒的伟大之处就在于,虽然他救助的肉体最终会被火葬,但这些人的灵魂已被拯救。”
我没能学会珂博纳德尊者的梵文知识,却受他指引走上了一条神圣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