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那年,我对陌生的人和陌生的地方都充满好奇。
我想去贝拿勒斯旅游,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父亲,他同意了,不过说要等待合适的时机。
谁知,第二天他就交给了我一张去贝拿勒斯的往返车票、一沓钱和两封信。他嘱咐我:“你先去找普莱内·贝纳德尊者,他是我的同门师兄,他的造诣很高。请他转交一封信给基德·耐斯先生。他是我和师兄在贝拿勒斯共同的朋友。至于另一封信,是介绍你的。”
时间未曾削弱过我对陌生之地和陌生之人的兴趣。于是,我怀着12岁的激情向新地方出发了。
抵达贝拿勒斯后,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尊者。他是一位十分健壮的男人,身上围着腰布,正以莲花姿势打坐。见到他,我感到十分亲切,他对我同样很热情。
我跪在了他的脚下:“您是普莱内·贝纳德尊者吗?”
“是的。你是巴格巴特的儿子吧?”尊者笑着点了下头。
我大吃一惊,要知道我还没有将爸爸的介绍信交给他呢。
“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找到基德·耐斯先生的。”
我更加吃惊,好一会儿才想起要将信交给尊者。他打开信看了看,然后温和地对我说:“你父亲一定没有告诉你吧?我曾在铁路局工作,是他公司的职员。我现在领着两笔退休金,一笔是你父亲提供的,一笔是天父奎师那资助的。”
“天父真的会给您钱吗?”我不解。
尊者笑了:“这第二笔退休金就是天父赐予我的‘恒久安宁’。只有多年打坐的人才会获得此项殊荣:我不在乎简陋的条件,懂得知足,金钱无法激起我的欲望。我说的这一点,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尊者忽然沉默下来,这让我不知所措。当我左顾右盼时,发现尊者的座位旁有一双木质拖鞋。尊者像知道我的心思似的,说:“放心吧,你要找的人半小时之内就会到来。”
又是一阵沉默。突然,尊者说:“基德·耐斯进来了。”
随即,楼梯传来上楼的脚步声,我惊得目瞪口呆,问:“尊者,基德·耐斯先生是您叫来的吗?可从我见到您开始,您一直没有离开过啊!”
我跑下楼,在楼梯上撞到了正匆忙上楼的人,他又瘦又白,中等身材。
“您是基德·耐斯先生?”我颤声问。
“是啊,你是不是巴格巴特的二儿子?你想见我,对吗?”他微笑着回答。
“请问您是怎么知道的呢?”我难以置信地问。
“我也很纳闷儿。一个小时前,我刚在恒河边沐浴完,普莱内·贝纳德尊者来找我——奇怪,他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他说:‘随我去吧,巴格巴特的儿子在我家等你。’我欣然同意,就和尊者一起过来了。尊者虽然穿着木质拖鞋,走得却飞快,不一会儿,我就被落到了后面。
“‘按照你现在的这个速度,大概多长时间能到我家?’普莱内·贝纳德问。
“‘半小时吧。’
“‘那我得先走了,巴格巴特的儿子已经在我家等你了。’
“一眨眼的工夫,尊者的身影就不见了。我于是加快脚步,迅速赶到了这里。”
“您确定刚刚见到的就是他本人吗?”我不信。
“我怎么可能说谎!”他生气了,脸涨得通红。
我解释道:“不可能呀,自从我来到尊者家里后,我们一直在一起啊!”
然后,我讲述了来到尊者家里后的情形。
“太奇怪了!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普莱内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尊者,没想到他竟然也能分身。这一切不会是梦吧?”基德·耐斯惊讶地说。
说着,我们走进了尊者的房间。
“你看那双拖鞋,他来找我时穿的就是那双拖鞋。”基德·耐斯指给我看。
尊者微笑着转过身,对我们说:“这并不奇怪,真正的瑜伽行者能够透视一切。我和加尔各答的每一位弟子都可以随时随地穿越时空相见、聊天。”
我对尊者十分敬畏,但我并不想追随他,因为我命中注定要在圣瑜迪莞尔的引导下踏上寻找圣主的道路,只是我和这位伟大的古茹见面的时机还未到。
普莱内·贝纳德尊者注视着我说:“南西里·马赫撒是奎师那的转世,在所有我知道的瑜伽行者中,他是最伟大的一位。”
我想,南西里是您的古茹,弟子尚且如此了得,更何况是他。
尊者笑了,他似乎知道了我的想法,于是对我说:“我在铁路局工作时,就利用业余时间打坐,数年如一日。当时,我真想把所有的时间都用于侍奉圣主,在我心目中那是一件无限美妙的事情!
“我这样坚持了8年,但无论我怎样努力也无法与无限达成最终的融合,我们之间始终存在隔阂。一天晚上,我实在无法忍受这种痛苦了,于是去拜望南西里·马赫撒,请求他的帮助:‘古茹,我实在不想忍受终生达不到极乐之境,享受不到极乐之爱的痛苦。请您帮帮我吧!’
“‘我无能为力。你除了继续打坐,别无他法。’
“‘我知道您是奎师那的化身,请让我追随您吧!’
“古茹伸出手,说:‘我替你祈求过圣主了,你回去打坐吧。’
“我回到家里,在当晚的打坐中终于进入了极乐之境,这是我一生中梦寐以求的终点站。因此,我从圣主那里获得了自己的第二笔‘退休金’——世俗的一切烦恼,都被我抛弃了。”
说话间,普莱内·贝纳德尊者身上散发着光芒,让我真的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天国的安宁。尊者接着说:“过了几个月,我又祈求南西里·马赫撒一件事。我说:
“‘古茹啊,让我摆脱世俗的一切羁绊吧,我再也不想参加任何工作了。’
“‘你申请提前退休吧。’古茹建议。
“‘我现在的这个年龄能退休吗?’
“‘你只需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就可以了。’
“第二天,我向领导递交了退休申请 。医生想了解我做出这个决定的确切理由。我回答道:‘某种东西指引着我,我的灵魂正在升华 ,不适宜再从事任何世俗工作了。’
“医生建议我去领一笔退休金,很快,我就拿到了退休金。我知道,是圣主安排好了这一切。在我解脱世俗羁绊,整个人生与圣主不断融合的过程中,他们不能不遵循古茹灵性的意志。”
我与尊者告辞,他最后告诉我:“你的生命之路是出家和做瑜伽行者。我们会再次相见,然后是同你和你的父亲相见。”
多年后,这两项预言 都变成了现实。
我们走出尊者家,基德·耐斯先生认真看了我父亲的信。他告诉我,父亲写信说希望他能入职铁路公司的加尔各答分处,以便最后能够获得一笔退休金,类似普莱内·贝纳德尊者享有的那份。说完,他叹口气:“可惜,我不会分身术,我现在还无法离开贝拿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