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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
本篇记叙了秦国老臣蹇叔在军队征讨郑国之前劝阻的一篇哭谏。在秦穆公得到了郑国“为东道主”的承诺之后，时刻准备东征称霸。此时文公卒，杞子又送信称郑国可得，千载难逢，机会难得。又因秦穆公急欲扩张自己势力，以致犯了一个致命的常识性的错误，违反了“知己知彼”这个作战的基本前提，使军队落入圈套、进退两难，最后全军覆没。文章渲染了一个悲壮的气氛，情节悬念紧紧相扣，吸引读者一探事情的结局。当劝谏不成，蹇叔的忧伤痛惜、洒泪挥别军队，以及穆公的恼怒痛骂、利令智昏，都一一呈现在读者面前。
冬，晋文公卒。庚辰，将殡于曲沃 （1） 。出绛 （2） ，柩有声如牛 （3） 。卜偃使大夫拜 （4） ，曰：“君命大事 （5） 将有西师过轶我 （6） ，击之，必大捷焉。”
【注释】
（1）殡：停丧。曲沃：晋国旧都，在今山西闻喜。
（2）绛：晋国国都，在今山西省翼城东南。
（3）柩（jiù）：灵柩，装有尸体的棺材。
（4）卜偃：掌管卜筮的官员，姓郭，名偃。
（5）大事：指战争。古时人们将战争和祭祀都看做国家大事。
（6）西师：来自西方的军队，指秦军。过轶：经过，越过。
【翻译】
鲁僖公三十二年的冬天，晋文公去世了。十二月十二日，要送往曲沃停放待葬。刚走出国都绛城，棺材里发出了像牛叫的声音。卜官郭偃让大夫们向棺材下拜，并说：“国君要发布军事命令，将有西方的军队越过我们的国境，我们袭击它，一定会获得全胜。”
杞子自郑使告于秦曰 （1） ：“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 （2） ，若潜师以来，国可得也 （3） 。”穆公访诸蹇叔 （4） 。蹇叔曰：“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师劳力竭，远主备之 （5） ，无乃不可乎？师之所为，郑必知之。勤而无所，必有悖心 （6） 。且行千里，其谁不知？”公辞焉。召盂明、西乞、白乙，使出师于东门之外 （7） 。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见师之出而不见其入也！”公使谓之曰：“尔何知？中寿，尔墓之木拱矣 （8） ”。
【注释】
（1）杞子：秦国大夫。
（2）掌：掌管。管，钥匙。
（3）国：国都。
（4）访：询问，征求意见。蹇（jiǎn）叔：秦国大夫。
（5）远主：指郑君。
（6）悖（bèi）心：违逆之心，反感之心。
（7）孟明：秦国将领，姓百里，名视，字孟明。秦大夫百里奚之子，这次军事行动的主帅。西乞：秦国将领，姓西乞，名术。白乙：秦国将领，姓白乙，名丙。
（8）中（zhōng）寿，尔墓之木拱矣：这里是在谩骂蹇叔该死。中寿，六十岁左右。拱，两手合抱为拱。
【翻译】
秦国大夫杞子报告说：“郑国让我掌管国都北门的钥匙，如果偷偷地派兵前来，就能够占领他们的国都了。”秦穆公向老臣蹇叔征求征伐的意见。蹇叔回答说：“让军队劳苦地去偷袭远方的国家，这事我从没听说有过。如果军队辛劳精疲力竭，而远方国家的君主又有防备，这样做恐怕会失败吧？秦国军队的一举一动，郑国必定知道。军队辛勤劳苦而一无所得，一定会产生叛逆念头。再说行军千里，有谁不知道呢？”秦穆公没有听从蹇叔的劝谏。秦穆公召见了孟明视、西乞术和白乙丙三位将领，让他们从东门外面出兵。在出征之前，蹇叔哭着对他们说：“孟明啊，我看着大军出发，却看不见他们回来了！”秦穆公派人对蹇叔说：“你知道什么？你的年寿已满，等到军队回来，你坟上的树该长到两手合抱粗了！”
蹇叔之子与师，哭而送之，曰：“晋人御师必于崤 （1） ，崤有二陵焉 （2） 。其南陵，夏后皋之墓也 （3） ；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风雨也。必死是间，余收尔骨焉 （4） ！”秦师遂东。
【注释】
（1）崤（xiáo）：山名，在今河南洛宁西北。此地为晋国要塞，是秦国军队前往郑国必经之地。
（2）陵：大山。崤山有两陵，南陵和北陵，相距三十里，地势险要。
（3）夏后皋（gāo）：夏代君主，名皋，夏桀的祖父。
（4）尔骨：你的尸骨。
【翻译】
蹇叔的儿子也参加了出征的队伍，他哭着送别儿子，说：“晋国人必定在崤山抗击我军，崤有两座山头。南面的山头是夏王皋的坟墓，北面的山头是周文王避过风雨的地方。你们一定会死在这两座山之间，我到那里为你收拾尸骨吧！”秦国军队于是向东进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