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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处变不惊

邓晨翻来覆去睡不着。

刘秀,在刘縯面前差不多算消失的刘秀真的是那位未来天子么?邓晨的见识毕竟比蔡少公家围坐的那些人高明,知道国师公刘秀虽然距离天子的位子比较近,但据他猜测,越近越没有希望,因为越近皇帝监控越容易。

他是官家子弟,得消息内幕远比围坐在蔡少公家身边拍马屁的那些家伙要强,他听说在最近京城的一次事变中,国师公刘秀的两个儿子刘棻、刘泳都被王莽所杀,国师公噤若寒蝉,而且五六十岁的人了当皇帝的可能性远远不及身边这位年轻的郎舅,当年始皇帝威震天下,江山稳固,而刘邦悠哉游哉,谁又能够料到?帝王崛起是中国历史上最奇妙的事情,谁也想不到这过程。

这时,耳听得一声鸡鸣,邓晨忽然计上心头,他要用自己的方法来观察,于是推醒刘秀,道:“起床、起床,时不我待,咱们晨练去。”刘秀懒懒地翻了个身,随口吟道:“做么子晨练,有道是:鸡叫头遍歇一歇【此段来自南阳民间传说】。”

鸡再鸣,邓晨笑笑,道:“还能再整一句不?”刘秀揉揉眼睛,又随口吟道:“鸡叫两遍歇两歇”。邓晨愕然,道:“真的好工整,好诗好诗”话音未落,这时东方微露朝霞,鸡鸣声又起,邓晨披衣而起,笑道:“鸡叫三遍……”

刘秀这时候也坐起,忽发一声长啸,虎啸龙吟道:“鸡叫三遍红日现,扫尽满天星和月。”

此语一出石破天惊!邓晨惊诧道:“怎么不是歇三歇了么?”,手中持衣掉落地上兀自不觉,这两句诗刚开始的时候黯淡已极,刹那间异峰突起,诗主隐隐然将自己比做红日,有扫尽星月的气势。凡夫俗子又焉能为之。

邓晨举了举大拇指,半晌,噼里啪啦地鼓掌,极口赞誉。

眨眼间,刘秀在新野已经待了一段日子,成日飞鹰走狗,击剑投壶,悠哉游哉地打发着时光,邓晨看他自那日早上弄了几句歪诗之后,也不见有其他动静,偶尔读读书,走走马,谈论谈论美女,所爱甚是低级趣味,邓晨那颗才刚刚被几句歪诗建立的信心又打折扣。

这一日,邓晨与刘秀同车而出,正逢朝廷使者在新野考察调研,一路鸣锣敲鼓,回避肃静的牌子高举,前面开道的鹰犬马鞭抽的空气唰唰响,邓晨却在车里挂着帘子,向刘秀推荐一名女子,名唤阴丽华,是本地大族阴家的女儿,小小年纪,粉雕玉琢,已如仙人也似,虽未及笄,姣好天下无双。寻常少年男子,轻易见不得一面。

邓晨看好刘秀,基于命运。他相信帝王之运,总能得到世上最好的东西,包括无边的权势和经典的美人,因此对刘秀大力忽悠阴丽华,道:“如此娘子,你若搞定,天下男人便再也不及你,刘秀被邓晨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听着口水直流,一时浑忘身外诸事【《后汉书》:初,光武适新野,闻后美,心悦之】。”

这时,唰的一声马鞭响,车帘裂为两片,紧接着,一个人头凑了进来,张开血盆大口,道:“快给老子滚下车。”

按照朝廷礼仪,朝廷使者考察调研,邓晨、刘秀二人必须早早下车避让道旁,以示尊重,等使者的背影都看不见了之后,才能引车就道。却不料邓晨的描述太精彩,二人一时浑忘身外诸事。

那使者一路过来,行人莫不望风而拜,偏偏在这里遇见两人不肯下车,而且这俩人看着他,感觉都莫名其妙,从这两人的眼神看来,他没有读出尊敬害怕的意思,这两人眼睛还睁那么大,眼睛里都是疑问:“你谁啊你?”

权力最痛恨的就是在人们眼中读不到害怕,这样子权力会发疯发怒。

这分明是在挑衅!使者大怒,拍拍车厢,努一努嘴,士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响起来,手下人马早将刘秀二人的车团团围住,刀剑出鞘,劈胸揪住二人衣裳,拽了下车。

二人这时如梦初醒,望了望周围,邓晨却瞥眼去看刘秀,竟无惊慌之色,还是那样淡然,嘴角懒懒的笑意,望了望天上的日头,皱了皱眉。

使者一马鞭抽在刘秀身上,问道:“尔何人,见朝廷使者,竟不下车”。刘秀摸了摸鞭打的地方,道:“我是江夏郡卒史【东观汉记曰:“晨与上共载出,逢使者不下车,使者怒,上称江夏卒史】”卒史:秦、汉官署中的属吏。地位比书佐稍高,秩一百石。

那使者见刘秀说谎毫不脸红,镇定自若,不虞有诈。多年以后,在河北,刘秀还有一次类似的表演机会。

那使者又问邓晨:“你又是谁?”

邓晨信口答道,“我是某某侯家丞。”

说话间,使出银子,悄悄递上,仓促之间,银子哪里带得许多,那使者嘿嘿冷笑道:“南阳郡有安众侯国,已除国,其余新都侯国、红阳侯国、乐成侯国、博望侯国、复阳侯国【据《汉书·地理志》】,不知道你是哪一侯国家丞啊?”

这使者对南阳郡竟然如此熟悉,邓晨始料不及,生怕他万一都去过这几个侯国,见过这些家丞,谎话不免露馅,当下讷讷不能出口。那使者嘿嘿冷笑道:“分明有诈。”正要加力拷打,忽见刘秀乐呵呵地叫道:“我的朋友潘叔……”径自甩开众人,迎向前去,众人拦挡不及。

那叫潘叔的乃是新野县宰,此番正是来迎接使者。刘秀上前,紧紧挽着他的手,道:“邓家在新野,你得罪不起,那边被使者围困的就是邓家的公子邓晨,你看着办。”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含笑,仿佛老友笑谈。

邓晨的父亲在豫章郡任都尉,按汉制度,相当于在今天的南昌市最高军 14 事长官、武警总队队长,比潘叔的级别又要高一倍【后汉书邓晨传】。 N/cxo1KOH0xMA5JcLinUKtVgr8/LRPur0PyAbwQ0/o6rMv6bOxSNP+e2uHfEpka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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