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课间写信。教室里可以看到跳跃的煤气火苗,也可以听到孩子们课堂上朗朗的读书声。不时有学生哼起某首赞美诗的曲调,不禁令我想到“古老的信仰”方面的东西。上周六,我又一次长途跋涉到伦敦。我清晨四点出发,公园非常漂亮,公园里面,榆树形成黑暗的阴荫大道,小路有些潮湿。公园上空,只见灰暗的天空,厚重的乌云,远处有雷声传来。
在伦敦,我拜访了几位朋友,又去了古匹尔公司的美术馆。在那儿,我看到了凡·伊特森带来的画,又一次看到了画中的小镇和草地,令我非常欣慰。我认为阿尔兹的画作《运河上的磨坊》是一幅上乘之作。
我希望你能够看到夜幕降临的伦敦街道,此时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往家里赶,这景象说明,此时是周六的晚上。喧闹的景象反映的却是祥和的气氛,人们期盼礼拜天,他们为礼拜天的来临而兴奋不已。有多少事是礼拜天完成的!对于常人来说,到了礼拜天他们会感到非常舒适。
我听说在伦敦有一种工作,或许这是我以后谋生的方向。在利物浦和赫尔等海港工作的牧师们,正在找会说几种语言的助手,要能够与水手和外国人打交道,并可能去探视病员,这份工作有一些报酬。
我又进行了一次远足,并感到十分愉悦。在当地学校工作的人,几乎不到户外去活动。我想起去年在巴黎为生活而到处奔波的情景,而在此地全天待在学校,偶尔我会想,何时我能回到过去呢?若时光能够倒流的话,去年的我会是另一种生活,但是,我想我更愿意给孩子们教《圣经》而不愿到处奔波了。教《圣经》没有什么风险,人们每天都会祈求上帝。提起上帝,现在我对于上帝谈的比较少,但如果上帝祝福我、帮助我,我的日子会好过些。
你说你想知道,我是否仍在教孩子们。大致上,我早上上课到下午一点结束。之后我就去琼斯先生家,有时给琼斯先生的孩子和城里其他孩子上上课。晚上和工作之余,我就在布道书上作批注。
琼斯先生要我今后别教那么多课,让我在他的教区也做一些工作,比如拜访并和教区居民交谈之类的工作。
明天,我要领这份工作的第二次薪水,尽管很少,但我要用这钱买双靴子和一顶帽子。琼斯先生承诺给我在他的教区找份工作,所以我要把我需要的东西置办妥当,我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我的兴奋。
冬季马上就要来临了。我感到相当愉悦,因为圣诞节在冬季。但愿上帝赐予我们相聚的机会,我非常想见父母,想和他们说说话。即使我们不经常见面,也不经常见到双亲,而思念之情和我们之间的手足之情却与日俱增,致使我不由得仰望上帝,祈求说:“主啊,让我这个浪子离家近点吧。”
弟弟,上个礼拜天,我首次到教堂布道。那天秋高气爽,我步行去利奇蒙德,一路欣赏着自然美景:挂满金黄树叶的高大栗树和碧蓝的天空倒映在泰晤士河水面上,掠过树顶望去只见山顶上的一部分利奇蒙德。
我站到讲道台上,感觉似乎从阴暗的地洞爬出来,到了友善的阳光下。我想,今后无论在哪里,我将永远传播福音。喜悦之情无以言表,一个人要更好地传播福音,在心中必须有一部心的福音,但愿上帝赐我一部心之福音。
有一部好书《效仿基督》能给人以许多启迪。一个人的责任感非常神圣,非常有意义,他要做到为人宽厚仁慈,尽职尽责,以此可获得无穷乐趣。
的确,每天都会出现罪恶,每天都会产生善行。若生活中没有了信仰,生活则充满痛苦,也变得无比艰难,尤其当每天的罪恶伴随世俗现象愈演愈烈的时候,更是如此。
弟弟,若不传播福音,灾难会出现在我的身边;若我不专心致志地传播福音,信仰上帝并对上帝抱有希望,那么我的境况会糟糕透顶。目前的我颇具勇气。
上周日我去了特恩海姆草地。我到礼拜天学校去教书,那天很平常,天下着雨,我必须激发自己对礼拜天学校的热爱。学校里学生很多,所以让学生全部到校不容易。那天下午,琼斯先生和孩子们,还有我和教堂司事一起去取茶叶。
明天,我得去伦敦的两个边远地区走走,其中一个是怀特彻帕尔区,狄更斯在他的书里描绘过这个贫困区。然后,我必须坐小汽艇横穿泰晤士河到刘易斯海姆去。
上周四,琼斯先生让我顶替他上班。我去了艾克顿草地,从教堂司事的窗口能够看见这块非常泥泞的草地。傍晚时分,薄雾弥漫在草地上,真是美极了。草地中央的小教堂透出的灯光更增添了几分美。
我在一个礼拜天的晚上去了彼得斯海姆,一个卫理公会教堂。我当着教堂会众说,我的英语不标准,你们得认真听。我张嘴演讲时,想到一则寓言故事中的人物及说过的一句话:“请对我耐心些,我会给你们做出巨大的贡献。”
我在小房间里给你写信,房间里寂静无声。我瞅着你的照片和墙上的画:《基督的安慰者》、《耶稣受难日》、《访问坟墓的女人》、《老胡格诺派教徒》、谢菲尔画的《浪子》、《暴风雨大海中的小船》——当你们大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时,当这儿的所有事物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时,当特恩海姆草地、利奇蒙德和彼得斯海姆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时,我就祈祷:“神啊,让我成为父亲的兄弟吧,让我完成父亲未完成的心愿吧。”
我们应该找个机会一起去教堂。我们虽感忧伤,但又感幸福,我们心底藏有永久的喜悦,是因为我们是天堂中的穷人。
不久前,布拉特先生从多尔德特专程看望文森特叔叔。叔叔问布拉特先生,能否在他的公司里给我找份工作。布拉特先生答应了,并说让我亲自去和他谈谈。因此,昨天一早上我去了他那里,我们定为新年后一周内我去他那里上班。这件事对我来说好处多多,我可以返回荷兰,距离父母、弟弟你和其他亲朋好友近了,也比现在工作的薪水多。我必须考虑工资问题,因为钱是维持生活的保证。
我们祈盼着相聚,特别是生病和忧伤时,我觉得我们相隔天涯,恐惧就占据了心房;日子艰难的时候,我发觉囊中羞涩,可能就是阻碍我们相聚的原因。
我还在坚持宗教工作。父亲心胸豁达、才艺双全,在任何情况下,我希望我有父亲的这种品质。如果我的工作在未来有所改变,那就是我不再当老师了,最有可能的是去书店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