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刀立马者,舍我其谁?出生于乱世之中的刘文典,一生波折、坎坷不断,在此等乱世走上一遭,无论经历怎样的战乱与贫苦,却都未曾变更风骨——狂。
他既是数一数二的学术牛人,也是一名走在民众前面、引领革命浪潮的革新战士,更是一位醉心于三尺讲台的教授,除了这些光环,他更是一个有优点、有缺陷的血肉之躯,与普通人一样,他也过着忧愁与喜乐的生活,一样经历着本就充满苦难的人生。
刘文典自幼饱读诗书,少时开始接触西方文化,这也造就了他与同期学者迥然——用西方的方法研究中国古籍,以开拓之眼着于古世之书。他能在古籍、学术研究方面先他人一步,自是及早接受教育及留洋海外的经历所提供的助力。
刘文典之狂,更多地体现在治学之上,他敢自称“第二个庄子”并不是疯癫之言,潜山入寺,遍入他乡,名山大川,诗卷藏书皆在眼底,此等豪气与魄力,是人间少有的。
20世纪中国最杰出的历史学家、诗人、古典文学研究家、语言学家之一的陈寅恪,在为刘文典的著作所作的序中提道:“然则先生此书之刊布,盖将一匡当世之学风,而示人以准则,岂供治庄子者必读而已哉。”这样的评价甚高,也足见刘文典确有其才,可当此褒奖。
一本《庄子补正》,融会古今,贯通学界,也让刘文典成为了北大、清华及其后西南联大的“名菜”。
性格及经历的共同作用,加之中西两种文化的交汇,让刘文典更早地体会到了民主与自由的重要性。年轻时代的刘文典,积极参加各种政治活动,投身于新文化运动中。抢救过伤员,参加过集会,甚至与死亡擦肩而过。在阴霾的政云下,他像一道刺眼的阳光洒在中华大地之上,让黑暗中多了些光芒和温暖。即便后来的他从革命一线退下,也从未真正地离开,出自他笔下的一篇篇针砭时弊的文章,算是他参加革命的另一种方式,这也为中国革命注入又一剂强心药。
“癫狂”的刘文典学识惊人,却不是圣人,其身自有糟粕。他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亦有自己的兴趣嗜好。号称“二云居士”的他,对云腿和云烟之喜爱远胜于生活中的其他,这正是他的真实之处,他可以从高高的神坛走下,成为真性情的墨客。
痛失爱子,亲人死于轰炸,加之革命事业的踯躅不前,都迫使他染上了吸食鸦片的坏习惯,这是一种逃避,也是一种寄托,更是一种释怀。这般看来,他既是开朗明亮的,同时也是阴沉黯淡的。
刘文典的一生,是辉煌与落魄的矛盾体,在他人生的最后阶段,他经历了最为难熬的时刻。一代狂士,在“批斗大潮”中被强词夺理的一群人驳得体无完肤,毫无还口之力,他的“爪”已不再有力,他的“牙”也不再尖锐,都顿时失去了战斗的力量。
“整风运动”中的刘文典,被当成反面教材一次又一次站在台上接受批斗,心高气傲的他何曾受过如此大辱?可在坚硬如铁的现实面前,他的反抗毫无任何意义。或许,是上天嫉妒他,才让他的人生在末尾打了个旋涡,搅浑了年轻时的一切辉煌。一代民国风流人物,在黯淡与落寞中结束了自己的时代。
刘文典的一生,跌宕起伏,万分精彩,他批过鲁迅、骂过沈从文、斗过蒋中正……他不是古板的老学究,他是鲜活的,灵动的,有血有肉、有情有性的逍遥墨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