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国内国外,每一段革命都有它的阴暗面,有人愿意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也就有人借革命的机会大行投机主义之事;有人愿意用自己的身躯铸成长城,建立新的平等自由的国度,也就有人利用革命,排除异己。
刺杀,在每段历史中都存在,有人说这种行为是铲灭敌人最有效的方法,但也有人说,这种行为不足以真正地改变历史,获得胜利。我们无法评价这种方法的好坏,能肯定的是,每种方法都自有它的道理。
《民立报》办得有声有色,刘文典也自觉自己终于找到了一条满足自我抱负,救国救民的金光大道。然而,就在刘文典的革命之路走得越来越宽之际,阴暗角落的迫害行动也伺机而动了。
1913年3月的一个晚上,对很多中国人来说与往常并无二致,可对另一些人而言,却黑暗无比。一个晚上,一名革命将领就此消殒,无数革命人几乎失去方向。
当晚,刘文典与平时一样,在居所中看书,思索。窗外夜色宁籁,悄无声息,他并没有感到什么异样,可这般静寂,却酝酿着一次危险的发生。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把刘文典浸入书海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不禁一阵茫然。他猜测着如此深夜,谁会登门?边想着边起身打开屋门。
面对眼前来者,刘文典正欲张口询问,话还未出口,只觉得肩头一阵剧痛,随即传来一阵震耳的枪响!
刘文典周遭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短短的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了自己并不长的人生。儿时的家出现在他眼前,他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一一浮现,就像他还在家里一样,他又想到自己的那些同僚,那些慷慨激昂的日子……
很显然,这是一次“暗杀行动”,一切都来得那么让人措手不及。刘文典还未看清来者的面容,那人便已消失于浓浓夜色之中了。随即,万事归于平静,好似梦境一般,只留下怔怔的刘文典,以及他那血流如注的肩膀,证明刚刚发生的是现实。
幸好,刘文典伤势不重,经过医生处理,静养便可痊愈。局势如此混乱,完全出乎了刘文典的预料,他好好忖度一番后,觉得此事不可声扬,遂想息事宁人。
几日之后,各大报纸刊物便刊登了“宋教仁遇刺”的字样。消息传来,令世人震惊。后来经过了解才知道,凶手原本的暗杀对象是宋教仁,但是因为正值深夜之中,灯火不明,路不好找,凶手居然摸错了门,找错了人,把刘文典错当成宋教仁了。
辗转中,刘文典等人得知了宋教仁遇刺时候的情形。在宋教仁搭乘火车去往北京的途中,在火车站检票时,遇到了刺客。当宋教仁觉察到时,他用手摸着腰,并对周围的人说,“我中枪了,有刺客。”话音刚落,就见一黑衣男子快速跑开了。
当时同行的有于右任,看到宋教仁受伤,他十分镇定地说:“现在一方面要追捕凶手,一方面赶快送入医院,我去找车子。”吩咐完,他马上去外面找了辆车,把宋教仁扶上车送往医院,另一方面继续安排着追捕凶犯一事。
此时的宋教仁还很清醒,他拉着于右任,对他说:“我痛得很,恐怕活不下去了,现在有三件事奉托:第一,所有在南京、北京和东京存的书,全部捐入南京图书馆;第二,我家很穷,老母尚在,我死后请各位替我照料;第三,请各位继续奋斗救国,勿以我为念放弃责任。”
宋教仁的伤势很重,到达医院后,经医生查看,发现子弹含毒。医生经过多次开刀医治,期间宋教仁痛苦的呻吟声让闻者不忍。清醒时,他还对周围人说:“我为了调和南北,费尽苦心,可是造谣者和一般人民不知原委,每多误解,我真死不瞑目。”
医生的抢救并没有让宋教仁转危为安,在弥留之际,他口中喃喃,“我们要集中全国力量一致对外”。看及此,黄兴在宋教仁耳边悲切地说:“遯初,我们会照料好的,你放心走吧。”宋教仁听到此,眼睛慢慢睁开了,头向他处动了动,眼中有泪光闪烁,他离开了。
宋教仁,生于1882年,卒于1913年,字遯初,号渔父,湖南常德人。他是中华民国的缔造者,与黄兴、孙中山,一同主持第一次的改组国民党,他走在了这个时代的前列。
刘文典获悉事情的原委后,顿生一身冷汗,一位爱国的革命者,就这样离开了世人。这也是刘文典与死亡第一次接触得如此之近,甚至在被“暗杀”时,恍惚间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宋教仁被暗杀的事实,惊醒了更多的革命志士,他们意识到,宋教仁留给他们的,不是畏惧前进,而是迎难而上。可叹的是,当“宋教仁事件”上升到一个更高的位置时,中国这个有望,或正在突破束缚和枷锁的国度,却一步步地在燎原之火的“渐熄”中,裹足于封闭自我的旧旋涡中,前方的冰冷让人害怕和犹豫。
原本,宋教仁的死就已令国内诸多革命志士震惊不已,他们内心那颗曾被“黑暗势力”打压的心也瞬间雄心万丈。是时,有消息称:暗杀宋教仁者,为袁世凯的亲信。这无疑更让这些革命志士愤慨不已。
此前,“袁大总统”(袁世凯)有意拉拢宋教仁,希望其能担任政府总理。可宋教仁自辛亥革命成功后,积极组建新党,坚守自己的内阁政治,决心孤立袁世凯,如果猜测正确,那么这是他“惹祸上身”的理由。因而,当革命志士一众听闻此内幕,个个义愤填膺。
很快,刘文典等人对袁世凯口诛笔伐,一篇篇声讨檄文应运而生,他们在一篇题为《中华民国之特色》的评论文章里写道:“大总统为人所暗杀,此举世所曾见者,今以总统总理而暗杀人,此民国之特色者一。政党拥戴政雄,此世界所曾见者,今以政党而拥戴杀人犯,此民国之特色者二。”此文讽刺至极,对袁世凯之行径大加批判。这是刘文典等人在面临强权与死亡的威胁时的选择。
无独有偶,若说“宋教仁事件”是袁世凯由嫉妒生杀人之心,这是个在一般人眼中“有情可原”的事情,那么随之爆出的惊天丑闻,可当真使他在国人心中的唯一一丝依赖之意荡然无存。
1913年4月26日,继“宋教仁事件”之后不久,袁世凯行“卖国”之举:以盐税和海关税担保,向英、法、德、日、俄等五国银行团签订两千五百万英镑的“善后”大借款协定。这铁一般的事实,让人对袁世凯已无半点幻想。霎时,整个华夏大地为之震颤。
国之变革,仁人志士皆无运;家之重建,黎民百姓多枉然。自古及今,那些先行者多半充当历史车轮下的碾痕,可这般清晰的痕迹,却也为后来之众指引着、导向着,告诉他们无论怎样,都要选择前行。
刘文典,就是其中一条清晰可见的车辙。中年的刘文典,在看过世事沧桑后萌生了退出政坛的想法,但未退之前所有的政治作为,都是在为建立一个自由民主的国度而做出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