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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诗人初展才

但使试内顾,得毋泪涟面!

豺貔本同类,猜意肇残肉;

失性沸相噬,绝脰决肝脾。

觊觎慰饥豹,忍待涎已垂。

两伤饱强狼,祸迫岂不知!

恃气耻先屈,孰计安与危?

——《提灯会》(节选)

硝烟散尽,天地灰蒙,一片萧索之气笼罩于清华园的上空。战争的结束并不意味着和平的到来。

1918年11月14日,“一战”结束,北洋政府大摆战胜国的姿态,当晚举办提灯大会,宣布放假3天。

灯火映天,一片斑斓。当所有清华学子沉浸于胜利的喜悦中时,闻一多却独自一人留在了学校。他知道,北洋政府是绝不会如此好心的,这一番庆功只是假象。于是怀着对军阀的控诉和愤慨,他提笔写下了这首《提灯会》。

其实,闻一多当初是很喜爱旧体诗的,发表的旧体诗有20多首。他写诗的风格略似韩愈,豪放大气,但其中又有浪漫情怀,显出了李白诗的风韵。

当时他对于新诗还没有太多研究,直到五四运动之后,他才开始渐渐欣赏新诗。

新诗,是在白话的基础上进行语言创作,形成一种新的诗歌形式。新诗与古诗的区别在于古诗讲究对仗、押韵,要求字数统一,而新诗的优点则是“自由”。

自由、潇洒,没有了字数方面的限制,诗人可以更好地进行创作,同时对于读者来说,由于采用的是白话,自然在理解句意方面就更容易。更重要的是,理解了诗歌的内容,也就可以更好地理解诗人想要表达的情感,自然而然,就更容易体味到诗人的内心诉求,亦能与之产生共鸣。

在清华的最后一年里,闻一多在宿舍认真研究新诗,他被新诗吸引着,欲罢不能,几乎每日都要写上几行,聊表心怀。

自五四运动之后,闻一多俨然成了新文化的捍卫者,从此作别古诗,与新诗为伴。慢慢地,他开始以诗文寄托报国之思。这大抵是他有生之年,所做的完胜之事。

他曾经在一门专教大家欣赏古代诗歌的课堂上,写了这样一篇文章——《敬告落伍的诗家》,其中,他发出了“若真要写诗,只有新诗这一条道走”的愤慨。

自古及今,举凡革新者,在新的领域内最初的学习都是磕磕绊绊的,但对闻一多来说,学习新诗,掌握新诗的精要似乎不算难事。究其缘由,大抵是他有写古诗的基础,所以写起新诗来,也自能一气呵成,别有韵味。

太阳辛苦了一天,

赚得一个平安的黄昏,

喜得满面通红,

一气直往山洼里狂奔。

这是闻一多初期写的《黄昏》,与之前写的诗歌确有极大的不同。拟人、想象、色彩描写、动静结合,真正把那黄昏的太阳描述个通透。

可美中不足的是,这诗的表达略显直白,虽是直抒胸臆之作,可与其后来的诸多佳作相比,显然很有提升的空间。然而,对于新诗的尝试和热衷,孕育了一个全新的闻一多的诞生。他正在摆脱写古诗时的那些常用意象,而向新体诗过渡、发展。

描写自然景色的新诗,在他刚开始创作的新诗中占据很大比重,相信这与其之前的古典诗词创作不无关联。

关于闻一多的新诗,最早见1919年11月14日的《月亮和人》及《雨夜》,后《月亮和人》改名为《睡者》。能够看出,触及新事物,闻一多内心的求知欲望会鼓动着他勇敢尝试。

其实,任何人在面对新鲜事物时,都是一副一无所知的状态,几乎都会如同孩童一般,好奇而充满兴趣。闻一多也是如此。面对新诗,他越看越喜,看的愈多愈觉得古诗落后。就是这个充满傲气的人,在国文课上写了一篇新诗——《雪》,当时教他国文的大名鼎鼎的赵瑞侯,对他的举动表示格外震惊。

既然是国文课,那自然是要写古诗的,而闻一多却“不服教”,实在不太像话。赵瑞侯即使很看重闻一多,可见他这般胡闹,心中顿生一股失望之意,其在闻一多的新诗后留下了“生本风骚中后起之秀,似不必趋附潮流”这样的评语。

对于长辈且是师者的劝告,作为晚辈和学生的闻一多多少会听取,但那时的他正痴迷于新诗,根本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品评,只是礼貌还是要有,因而对老师的评语他仅一笑了之。

在之后的一次课堂上,赵老师还是让学生写古诗,本以为闻一多会好好写一首出来,没想到他变本加厉,虽说也写了一首古诗,可却是翻译之作。闻一多此举的目的,是希望老师明白,用文言文翻译是非常困难的,且意思表达也与原作大相径庭,他特地在这首诗的序中指出这点。序中,通过对比文言文与白话文的区别,他直接点明文言文的翻译不精确,从而否定了老师之前对他的评价,这不是趋附潮流,而是时代的必然选择。

闻一多写了很多新诗,但发表的并不多,第一篇发表的新诗是《西岸》,借景传情,把自己准备去美国学习的困惑表露无遗。这首诗刊登在第191期的《清华周刊》上,至次年为止,《清华周刊》共刊登过6首闻一多的新诗,在周刊中占有超过1/3的比例。此外,闻一多还尝试了多种风格进行新诗创作,可以想象,那时的他已能借助新诗游刃有余地表达真实情感,且能获取读者心灵上的赞同。

1920年,就在闻一多《西岸》发表没多久后,清华校方开设了一门新课——美术史,讲授有关古典诗歌的内容。在这样的美术史课上,老师所讲解的用语,皆为古诗,甚至于像外交史这类的课程,老师也一样会不时地冒出几句古诗。授课至此,大抵是校方“以为正风”,将那传统无限保持,根植于学子心中。

如此,清华校园内频频传出朗诵古诗之声。然而,在时代步步向前的新文化时期,朗诵这些古诗显然不是什么“好事”,甚至有点要退回提倡新文化之前的时期了,时代不但不前进,还有了后退的迹象?

对于崇尚新文化,喜爱新诗的闻一多而言,这些诵读古诗的行为都是他看不惯的。他有着革新之思,所以认为诗体必须改革,这已是历史的必然。正因如此,他极力地排斥诵读古诗,可是,纵观清华校园,似乎仅有他一人在除旧,其他所有人均已忘却布新。

“告人此路不通行,可使脚力莫枉费”,这是劝告,但听者甚少。

闻一多对新诗并非一时之兴,他是用极其认真、严谨的态度面对的。新诗是一种既能精准抒发自己情感的渠道,又是除割一切老旧思想的利器。因此,即便遭到多人排斥,甚至于惹人白眼,使自己成了“异类”,他也坚守如一,不曾屈服。

写诗之于闻一多,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绝非随便为之,不到非写不可的时候是不会写的。他说:“诗人胸中底感触,虽到发酵底时候,也不可轻易放出,必使他热度膨胀,自己爆发了,流火喷石,兴云致雨,如同火山一样——必须这样,才有惊心动魄的作品。”寥寥数字,便道出了写诗的精义、奥秘。

从古体诗到新体诗,形式的更变,也是闻一多内心变化的体现。如果只当闻一多是新体诗中的一位诗人,自然不能把他内心的炙热全部散发开来。他是热情激荡,满怀革新精神,是充满力量的。即使只为诗人,他也会用那直白文字铺叙寰宇之中最奔放的真理。他的骨子里有着文人少有的硬气、诗中透露出不俗的才华和睿智,他借助文字传递着自己生命的力量。 x6dt9Q2URH8H8bfybiO1SavVv4l0FmjmE73OuIlbQz0AGIjsn+VuUfCE7KoeGd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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