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老板”的虚荣心

法国大作家巴尔扎克的一生坎坷多变，充满了戏剧性。他想发大财，曾几度经商，结果落得倾家荡产，负债累累。他通过自己破产的过程，学到了其他作家们难以学到的有关工业、商业、金融业方面的种种知识，透彻了解了资本主义社会机构及其活动，懂得了怎样发财和赔本，怎样打官司；懂得了人们怎样在世上混，怎样尔虞我诈，欺人自欺。他的那部深刻揭露资本主义社会本质的杰作《幻灭》，就是根据自己开印刷厂的经历写成的。

巴尔扎克先是与人合伙出版古典丛书，不料财运不济，亏了大本，负债1．5万法郎，但他不甘失败，索性变本加厉，孤注一掷，靠借贷办法独自经营起一家印刷厂。

巴尔扎克把自己的全部热情都倾注在这项冒险事业上。每天从清早到深夜，他只穿着件衬衫，站在七架印刷机和24个工人中间，忙得汗流浃背，不亦乐乎。他时而帮忙排字，改正铅字盘，亲手开发票；时而与交定货单和送票据的人交涉争吵；时而又同书贩和纸商们讨价还价、斤斤计较。可是不久之后，印刷厂还是倒闭了，接着铸造新铅字的实验也告失败。结算下来，总共欠债9万法郎。

1828年，巴尔扎克因经营印刷业而破产，他债台高筑，狼狈不堪，以卖文糊口。那时，他是一个十足的穷光蛋。

但两三年以后，他成了欧洲最有名望的作家之一。报章杂志争相向他索稿，他为出版家所谄媚，被读者的赞美词所压倒。

突然的成功对于一个艺术家永远是危险的，巴尔扎克陶醉了，眩晕了。他感到自己在晦暗、穷困、饥饿中生活了太多岁月，充满了不耐烦的失望；他发现，那些获得财富、女人、成功、奢侈与生活中过多的好运的人，永远是别人而不是自己。现在，他急于利用他的名誉，品尝一下人世间所给予的快乐。

巴尔扎克把自己装扮成他在社交中所要扮演的角色。第一步，他在自己的权威之下，加之以贵族的头衔，并且由《驴皮记》起始，他的作品都用奥瑙利·德·巴尔扎克的姓名出版了。

一般说来，法国人姓氏中的“德”，往往是出身贵族的标记，它后面的姓大多来自古代国王或皇帝封赏的采邑，而奥瑙利·德·巴尔扎克，却是一个假贵族，他的这个“德”纯属子虚乌有，别出心裁。

接着，巴尔扎克给自己买了一辆双轮马车，后面还有着一个穿制服的跟班，这样，人们才不至于把他当成第二流的作家。他在卡西尼街买了那所房子的二层楼，买了丰富的家具。而且没有一个纨绔子弟能使他的衣服比奥瑙利·德·巴尔扎克更阔绰，更贵重。他特地为他的蓝制服作了缕花的金扣子，同时那位可尊敬的裁缝布伊松赊给他丝织的锦缎的背心。在他的头发上厚厚地涂上油，把一面小镜子拿在手里搔首弄姿地自我欣赏。

然而，他毕竟是个假贵族。他衣裤上的色彩搭配极不成比例，手指甲里总是满满的污垢，他的鞋带常常散开着，还在他丝袜上拖拉着。天热的时候，脂垢便从他涂油的头发上滴到花领子上。看上去是个十足的暴发户。

生活在小说里的狂人

一次，一位朋友来看往巴尔扎克。巴尔扎克凝视着他，像在审视一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蓦地，巴尔扎克神色紧张，声色俱厉地抓住这位老朋友，似乎抓住了一个企图逃跑的刺客，大声叫嚷：“你这混蛋，你使这位不幸的少女自杀了！”

老朋友莫名其妙，吓得面色苍白，茫然不知所措，难道巴尔扎克疯了不成?

原来，他正在构思一部小说中的情节，他所说的少女，就是小说中的女主人公。

还有一次，一位朋友走进巴尔扎克的家门，只见他直挺挺地立在房间中央，神情沮丧，犹如泥塑木雕一般。

那位老朋友见状，大吃一惊，以为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一打听，见巴尔扎克双手一摊，有气无力而又不无惋惜地说：“他死了!”老朋友忙问道：“谁死了！”巴尔扎克说：“高老头，他刚才死了。”

原来，他正在进行《高老头》的艺术构思，高老头是作品中的主人公。

在巴尔扎克病人膏盲，无可救药之际，他喘着气问医生：“请告诉我真相，我的病怎样了?”医生说：“你性格刚强，可以告诉你，你……没救了”。

巴尔扎克喃喃说：“啊!只有比安训，比安训也许能救我。”比安训当然不会来，因为他是《人间喜剧》中的人物，一个妙手回春的医生，可他却救不了巴尔扎克的命。

大约也就是巴尔扎克的这种“痴狂”，历史才把他推上了一个杰出文学家的宝座。能一眼看出巴尔扎克是“疯子”的，就是奥地利帝国首相梅特涅。他在一次社交场合会见巴尔扎克，意味深长地对他说：

“……先生，你的为人，我心领神会，你是故意癫狂，企图进而治疗那些精神不正常的人们……”

这句话说中了巴尔扎克的要害。他的确是个狂人，不拘小节，本领高强，狂放不羁，难免有独步青云之态，他看透了社会弊端，因此愤世嫉俗，寄希望于未来，为此他奋斗了一生。

有一次，巴尔扎克约一位好友会晤。那位朋友来后，见他正在写作，便在椅子上坐下来。一会儿，佣人给巴尔扎克送来午餐。那位朋友当是给自己准备的，便悄悄地把它吃了。又坐了一会，看见巴尔扎克还在专心致意地写作，不忍惊扰他，便悄悄地走了。

过了好一会，巴尔扎克觉得有些腹饥，便停了笔，准备吃午餐。可是当他转身看见旁边小桌上空空的餐具，只当是自己吃过。就自言自语地说：“你这饭桶，吃过了还想吃！”接着又伏案写作起来。 6FOVoCZx+qjUencX8aHvpj4IrLftQdI2K2fwhaqzcYX1Wlk3f3HTHdFhwUYqhJ+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