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接受有限的失望,但千万不可失去无限的希望。
——马丁•路德•金
三月的太阳爬上了柳梢,男孩蹲在女孩的枕边,用狗尾巴草轻抚女孩天使般的脸蛋。于是,女孩醒了,看见男孩冲自己做鬼脸,她咧开嘴笑了,那一年梦瑶八岁,旭九岁。
他们是邻居,又是伙伴,总是形影不离,两个人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游戏。
一次,梦瑶看到上学的路上有卖棉花糖的,吵着嚷着要吃。旭拗不过她,翻遍口袋找出几张 皱 巴巴的钱给她买了个棉花糖。后来,梦瑶知道,那天早上,旭没吃早饭,梦瑶对旭说自己很 懊悔当时太任性了,旭歪歪头说:“你吃棉花糖的样子很好看。”
梦瑶以为,自己就将这样与旭一起上幼儿园、小学、初中、大学、然后一起工作……
然而,一天旭突然问梦瑶一个问题:“你下辈子想做什么?”梦瑶不加思考的说:“小鸟,那样可以自由自在任意飞翔,你呢?”“我”旭也脱口而出“和你一样,一只小鸟,我们一起在天空叽喳飞翔。”后来,旭像被蒸发了一般,没有半点痕迹,爸爸说他们 家去香港了。当梦瑶终于意识到旭从自己的天地中消失时,忍不住哭了,从她星星般的眼睛 里滚下了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她感到无助,害怕还有恐惧。那年,梦瑶12岁。
高二的梦瑶酷爱上了网络,为此还求妈妈买了台电脑,从此它又成了梦瑶形影不离的朋友。
一天,他打开ICQ,见到一个叫“想当只小鸟”的网友,便聊了起来。她得知他真名叫松,是保定体校练射击的,比她大一岁,希望在2008年能在奥运会得金牌。梦瑶喜欢他的真诚,喜欢他的性格,但更喜欢的是他与旭的愿望一样,当只小鸟和自己飞。更出奇的是他说话好 像旭,于是,他们约好周日,景秀公园见。
那天梦瑶穿着一条蓝色长淑女裙,在公园门口显得好靓,不远处一个穿名牌运动服的男孩儿 走 来,“你是梦瑶?我是松。”他长有和安匕炫一样秀丽的脸,眼睛好有神,鼻子高高,就连 头发也有几分相似,高高瘦瘦的。“嘿,梦瑶,你是梦瑶吗?”“对,我是。”“我们见过 吧,你在我们学校业余射击队吧?”“是……是呀,是业余的,你是本部的!”
从此,松和梦瑶经常在体校相遇。
梦瑶每次看到松时总会不自觉地避开。有几次,她的目光和松相撞,对方的眼神像要穿透她 一样,她感到心跳加速。慌乱之中忙把目光移开了。
一次,松刚训练完,梦瑶刚去,远远地,她看见车库旁的松。他一个人骑在单车上,在等人。一阵风吹过,他的头发拂过面颊,遮住了半边脸,梦瑶觉得那个pose简直帅呆了。
她走过去,几乎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她听到了三个字“我爱你”它在风中飘扬,她回过 头,除了松没有别人。
随后的几天里,松每天护送梦瑶。训练上学、放学,尽管,他们每天要为此横穿整个城市;尽管,他们一起骑车的时间总是在沉默中度过。
直到又一次,梦瑶为进专业队准备,那天七点半才练完,风中,松依旧在等待,她感动得不知所措。怔怔地呆望着他的侧影,许久,她才跑过去对他说:“×××××××。我家的电话号码。”
那天,梦瑶又进入了聊天室。
逮了个叫“kang Ta”的。口气好大,叫我偶像名,香港的,19岁。“嘿,大陆MM,我也是大陆的,我小时移民过来的,你叫什么呀?现在那里变化大吗?”“梦瑶,你呢?你有机会回来亲自感受就知道了!”
许久,没有反应。
“对不起,我只是很奇怪,你的名字和我大陆一个好朋友的名字不谋而合,无论如何,这不 可能的。我叫刘旭。”
梦瑶颤抖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她长吁了一口气。
“世界很大,我们很小,记得我吗?旭!”
漫长的等待。
“天哪,难以置信……你好吗?”
梦瑶已经泣不成声,她一手忙不及地擦眼泪,一手在键盘上摸索“我很好!……”
那一晚,梦瑶家的电话一直占线,松怎么也打不进电话。
松对梦瑶百般呵护。朋友们都很羡慕梦瑶有一个这么疼她的帅哥朋友。梦瑶几乎融化在松如潮水的爱意中了。
他们一起去看电影,松凑近梦瑶温柔地说:“Give me your had ,”梦瑶把手放在松的手 里,她感觉到他手里的热正一点点地往她手里传。她感到整个身体在发热。
夜晚的梦瑶属于网络。那里,旭总是如约守候。
他们谈得最多的是儿时的记忆,那一撮狗尾巴草,那一个棉花糖……
很多次,梦瑶被旭的幽默逗得咯咯直笑,在屏幕上打上几个“哈哈!”然后,旭就讲上一个更逗的事儿,梦瑶笑得前俯后仰,直不起腰。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从指尖溜走。常常地,在深夜十二点后,梦瑶才下网。
“我要下了。”
“真的?”
“太晚了,明天还要上课。”
“好吧,晚安。明天,老地方,老时间。”
“不见不散。”打这几个字的时候梦瑶总是挺犹豫不决的。
一次梦瑶向旭要照片,旭却左顾右盼,半晌,才说了一句:“距离产生美,还是保留一点神秘感吧。也许,今生还有重逢的机会。”梦瑶怅然,说:“重逢在何日?”
没有回应,黑窗口中,只有光标在闪烁。
梦瑶辗转反侧,做梦。梦中,除了儿时的旭外,又会交织地出现松,她在恍惚中看见旭和松合二为一。
冬天来临了,这个城市本来不会下雪,可是今天下了。
梦瑶等到了旭的归来。她去接机。
天空有些阴暗,瑟瑟的风吹得路边的法国梧桐桐零了最后一片树叶。然后,在梦瑶的心中却燃烧着火一样的热情,她真的很开心,开心得忘了告诉松她今天请假不训练。
旭出现了,就在十米的距离之外,穿着名牌运动服,瘦瘦的,高高的,眼睛大大,鼻子高高。
“这个人,和松很像,为什么他会是旭呢?好陌生呀。”梦瑶自言自语。她终于到了这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人,然而一阵阵疏远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她甚至没有把手伸给他。
寒喧,有点生硬,然后他们朝机场外走。
候机厅里的电视正认最大的音量播放新闻:“今天,本市因大雪造成交通情况混乱,交警部门提醒市民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今晨,本市某校学生为赶时间上课在大雪中飞车,不幸撞上 了一辆客车,在送往医院抢救途中死亡。据警方提供消息……”
梦瑶停住了脚步,她死死地盯着电视机,她看到许多人在慌忙地抢救一个人——屏幕上是松苍白的脸!
顾自前行的旭意识到梦瑶落在了后面。他很不解,耸耸肩,拍拍梦瑶,说:“别太激动了,我在这儿要呆半个月呢!”
梦瑶抬起泪水迷茫的双眼,看着外边的纷飞大雪,自语:“他一定是等我等到最后一分钟才走的,所以才飞车,所以才……”
梦瑶失眠了,她的脑子里始终徘徊着松的影子。她伸手去触摸,那人就不见了。好几次她在睡梦中哭醒,半个月以来,她一直恍惚。
现在,她无法面对旭,因为他是那么遥远那么生疏,她和他的一切已经属于过去,尘封的记事本不应打开。
半个月过去了,旭走了,一如他匆匆地来,她换了ICQ号,以前的那个只有一个曾经不常上网的“想当只小鸟”存在。这个号永远为他而留。
再有人问她的名字,她就告诉对方,自己叫梦松。
慢慢的她进入了体校本部,她的愿望是2008年的奥运会能得到金牌。
她要为此付出多少泪与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