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收起思绪的时候,门开了,孩子们陆续走了进来。有几人向我投来一瞥,我则露出拘谨而尴尬的微笑,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我看着他们在环绕着我排成半圆形的座椅中挑选位子,有一两个孩子从书包里拿出了笔记本和笔,但是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热情。大多数人只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当着我的面继续聊天,仿佛希望这堂课会推迟到他们聊完才开始似的。
“9B,坐下来。”指节敲击在木头上的清脆声响使班级恢复了秩序。勉强顺从的叹气声此起彼伏,学生们将注意力转向了他们的老师,有的直到这时才发现我的存在,于是盯着我瞧。也许他们在想,这堂课上我会用什么杂乱繁缛的演讲来消耗他们的耐心。
“9B,够了。”威尔金森先生的严厉目光使他们不敢发出异议。片刻后,他面向全班说:“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琼斯太太来此做客,她愿意贡献出自己的宝贵时间,为你们讲述她在二战和大屠杀时期的亲身经历,关于……”
一阵阵恐慌袭上心头,我抓紧了自己的椅子,闭上双眼,努力平复内心。有那么片刻我甚至感到晕眩。
威尔金森先生的话语重新在耳畔清晰起来。“……因此,我期望你们每个人在接下来的四十分钟里专心倾听,并且最好能够想出……”他刻意停了停,以增强效果,“一些有价值的问题,在琼斯太太的演讲结束后向她提问。”
学生们对这条要求发出不满的呻吟,我意识到没有几人想要倾听我的故事。
我环顾着四周那些年轻鲜活的脸孔,十三四岁的他们所懂得的痛苦,不过是错过了一个喜爱的电视节目,或者是新款的游戏机被没收了。我仿佛能从他们明亮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童年,看见自己年少时对时事的漠不关心,更不用说历史了。
我还记得当年的自己,即使是前一天的新闻都觉得那样无关紧要。我又如何能要求这些孩子们对七十年前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感兴趣呢?那些往事远远早于他们父母出生的年代,甚至早于他们祖父母出生的年代。
我观察着他们干净的面容,闪亮的头发,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衣服,整整齐齐折下一半的长筒袜,还有脚上擦得锃亮的皮鞋。他们也回视着我,有的神情不快,另一些则抱着“希望战胜经验 ”的精神,等着我开口。
无疑他们是希望我尽早讲完了事。
我谨慎地措词,开始了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