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生活得真实,那么在我们眼中显现的也只有真实,那就像强者永远坚强,而弱者只能软弱一样。
我算是看到了,现在的人越来越胆小怕事,整天一副内疚的样子,好像他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的。刚强的气质已经弃他而去了,他再也不敢说“我认为”、“我就是”这些掷地有声的语言了,而只会引经据典,用自己的嘴巴去说别人的语言,而且,去说那些死人的语言。面对着一片草叶或一朵盛开的玫瑰花,他也气馁万分,无地自容。可是,我窗前的玫瑰花却从来不理会从前的玫瑰花,或者那些比它们更美丽的玫瑰花,它们只关心自己的现状。它们一定在心中默默地说:“今天,我们与上帝同在!”对它们来说,没有什么时间,也没有什么空间,有的只是玫瑰。只要存在着,每时每刻,它都是尽善尽美的。在花蕾还没有绽开的时候,它的整个生命就已经兴奋不已了。在盛开的花朵里不见其多;在无叶的根茎中也未见其少。它的天性得到了满足,它也满足了大自然,时时刻刻都是一样。
然而,人却总是生活在延宕之中,他牢固地把持着记忆,不肯放松哪怕是很短的一会儿工夫,所以,他不是生活在现在,而是眼睛向后,在为过去而伤怀不已;要不,他就对周围的财富置之不理,却使劲地踮起脚尖,对未来的日子趋之若鹜。我们必须警告他们,如果他们不跟大自然一起超越时间,从现在开始生活,那么,他永远也不会快乐,也永远不会坚强。
毋庸讳言,这一点应该是一目了然。然而,看看那些坚强的智者,他们竟然不敢听上帝本人的话,除非他说的是我所不了解的大卫、耶利米或保罗的语句。我们总不能永远对着几篇经文、几篇传记过日子吧?我们就像一些小孩子,只会死记硬背那些老奶奶和家庭教师的语句,等长大以后,又只会死记硬背那些我们偶然看到的有才气、有个性的人们的语句——中规中矩,不辞辛苦,就是为了回忆起人家说过的原话;后来,等我们具备了曾经说过这些话的人们的能力时,我们才算真正地理解了那些人,才愿意把那些话丢开,因为,时机一到,我们随时随地都可以把话说得一样得体且才华横溢。
如果我们生活得真实,那么在我们眼中显现的也只有真实,那就像强者永远坚强,而弱者只能软弱一样。当我们获得了崭新的知觉时,我们将很乐意把储藏在记忆中的财宝一股脑儿丢掉,就像我们扔掉那些无用的垃圾一样。当一个人与上帝生活在一起时,他的声音就像潺潺的溪水和沙沙的谷田一样甜美。
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可是,关于就这一命题的最高真理仍然没有被谈到,而且,我想,大概我们也无法谈论它,因为,我们所谈论的一切,只不过是对直觉的遥远记忆。现在,我通过最事半功倍的手段而表达的思想就是下面的情况:当善接近你的时候,当生命光临你的时候,那绝对是无法通过司空见惯的渠道所能到达的,你是无法发现它的足迹的,你是无法看到它的面孔的,你是无法听到它的名字的……因为,那种渠道,那种善,那种思想,必定像刚刚诞生的婴孩一样新鲜,因而,它必定把实例和经验统统排除在外,因而,你没有任何的成规旧例可供参考。
没错,你脚下的路是从别人那里来的,可是,它并没有要你到别人那里去啊!一切曾经生活过了的人们,都是它的代理者,都是它被遗忘了的代理者。无论是恐惧,还是希望,同样都生活在它的光影之下。而且,即使在希望之中,也有某种低下的东西。当我们胡思乱想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感激之类的东西产生,而且,严格地说,也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欢乐的东西从中产生。
凌驾于激情之上的灵魂,具有万能的眼睛,他看见了同一性和永恒的因果关系,发现了真理和正义的自我存在,因为知道万事如意,便泰然自若。大自然无垠的空间,大西洋,南太平洋——漫长的时间间隔,一年又一年,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这一切,都无关紧要。在过去,这种我所想到和感到的东西,构成了每一种原先的生活与环境状况的基础,就像现在,它又构成了我现在的基础,构成了所谓的生和死的基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