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末国,王治且末城,去长安六千八百二十里。户二百三十,口千六百一十,胜兵三百二十人。辅国侯、左右将、译长各一人。西北至都护治所二千二百五十八里,北接尉犁,南至小宛可三日行。
——班固《汉书》卷九十六上
一天,我和地质同行们聚餐。听说我的兴趣转向了人类学,一位同行神秘兮兮地问我:“人源于猴子还是鱼?”我的回答是,人既不直接源于猴子,更不直接源于鱼,因为并非所有的鱼都能进化成两栖生物,也不是所有的猴子都能进化为人类的祖先——猿人。尽管答案有些模棱两可,喜欢挑刺的他还是点了点头。
我还想告诉大家,人类不是鱼,但却是一种水生生物。女人子宫内部那个充盈着羊水的温暖空间,是每个人生命的源头,羊水的成分百分之九十八是水,另有少量的无机盐、有机物荷尔蒙及脱落的胎儿羊水细胞;婴儿体内的水分占百分之八十;成人体内的水分也在百分之七十左右。这就决定了,人和其他水生生物一样,根本不可能离开水。于是,滨水而居,沿河生息,成为人类自然而然的选择和万年不移的习性。
我眼前这条飞溅着历史浪花的河,名叫且末河,又称车尔臣河、卡墙河、恰尔羌河,发源于昆仑山北坡的木孜塔格峰 ,远古时期是一条桀骜不驯、龙腾虎啸的大河,每年有2亿立方米的流量浩荡汇入西北方向的罗布泊。如今河道全长尚有813千米,自南向北注入若羌县境内的台特玛湖,尽管纤弱如苇,但仍生生不息。它不仅承担了自身流淌的命运,还承担了远方、风沙、荒凉、坚韧——一个千年不死的精魂。
发现并占据它,应该是每一个游牧部落的梦想。
据说是中国神话时代后期,从山东沿海逃难到江淮、荆州一带的“三苗”部落,因为不服调遣,被部落联盟酋长尧率军击败,远遁到甘肃河西走廊与敦煌的三危山一带,与当地的民族融合,成为西部牧羊人——羌的一部分。
那时的河西绿洲,绝非理想中的世外桃源。这里不仅羌人部落林立,而且乌孙、月氏、匈奴也先后加入了对这一肥美牧场的争夺。因为不堪他族的侵扰,公元前1000年左右,一个名叫且末的羌人部落,在首领折摩驮那率领下,挥泪诀别了令人悲喜交集的第二故乡,沿昆仑山北坡辗转西迁 。鉴于前方的草场已被同宗的婼羌占据,他们只有朝着落日踉跄前行。
傍晚,天特别地蓝,夕阳特别地大,一朵祥云被染得血红,一弯上弦月隐现在天际,这或许是一个吉祥的日子吧。果然,探路者传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前方,有一条大河。大河边,是一块平原。”
马背上的人们发出一阵久违的欢呼。
于是,这支流动的马队停歇在河边,将这道由南而北奔腾喧闹的河流以本部落的名字命名为且末河,这个部落后来建立的国家就叫且末。喜欢引经据典的唐僧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则称其为“折摩驮那古国”。
张骞出使西域时,并没有记住这个有些别扭的名字。司马迁在《史记》中,对它也没有写下只言片语。
丝绸之路开通之后,且末——这个避居深闺的羌族美人,方才主动打开柴扉,端出奶茶,以甜美的笑靥迎接来来往往的各色商旅。因此,班固这个端坐在洛阳书斋中的谦谦君子,也才能伴着窗外的梧桐秋雨欣然入梦,在梦中游荡到波光粼粼的且末河畔,一睹塞外浴女那美轮美奂的健美身段。不承想,妹妹班昭的叩门声打断了他的绮梦。在梦醒的遗憾中,他凄然为这个陌生而神秘的国家写下了一段文字,说它是个国家,都城设在且末城,有230户人家,1610名国民,320人的军队,辅国侯、左右将、译长各1人。
这是一个蕞尔(zuì’ěr)小国。按照班固所描述的规模,它只相当于今天东部沿海的一个村庄,国家里的每一个人都能互相叫得出名字,谁家生了一个孩子都应该前去祝贺,就连东西两头的狗见了面也会摇尾巴。班固之所以给了它一点笔墨,倒不是因为那里有多少美女,不过是因为它处在商旅云集的丝路南道上,实在避不过去而已。但是,作为将聪明才智——中庸之道应用于美好生活的范例,它值得我们特别关注并致以崇高敬意。
作为一个不起眼的小国,最明智的策略就是在大国之间寻找一个缝隙。匈奴来了,就服从匈奴。汉朝来了,就朝拜汉帝。匈奴和汉朝势均力敌时,就首鼠两端,互不得罪。这样一来,尽管它处于丝绸之路南道上,但针对它的战争居然从未发生过,要不《汉书》中肯定会有记载。
对于那些试图拥有不凡人生,创造不朽业绩的人来说,这种处事策略未免太过猥琐、窝囊了。但设身处地地分析,人生来不是找死的,起码应该首先学会保护自己。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一个人是否应该在短暂的生命历程中,学着把握一点处事的尺度,让生命多一点舒缓的日子,使自己劳碌有加的心灵得到一些本真的自由?也许这时你会发现,生活会变得分外轻松、精彩、充盈。一个人是如此,一个小国何尝不是如此呢?
显然,弱小的且末是这一明智策略的受益者。西汉末年,同宗的婼羌被鄯善吃掉了,且末居然毫发无损。
这就是它,一个安安静静独善其身的国家。在以野心霸权为荣的世界里,它几乎无所作为;在以追求和平安宁为荣的世界里,它却占有一席之地。如果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是所有政权应该追求的最终目标,那么,它的所作所为足以证明,它作为一个独立的国家存续下去,是符合天理与公道的。
为此,肯定会有部分读者联想到那个关于“橡树与芦苇”的著名寓言。说的是一棵大橡树被狂风连根拔起,飞到了河的那边,落在芦苇丛中,橡树对芦苇说:“你们这么轻弱,我真不明白,你们怎么会不被狂风彻底摧残呢?”芦苇回答说:“你和风抗争,最后你失败了。而我们正好相反,只要有一点点微风,我们就在它面前弯下腰来,因此就不会被折断,所以能避免摧残。”
故事的寓意是,能忍则安啊。
然而,天下事总是利弊相随。忍的好处是避免成为大国攻击的目标,但随之而来的,就是被严重边缘化。范晔在《后汉书》中,只是为了介绍拘弥国,才不得不提到且末:“出玉门,经鄯善、且末、精绝三千余里至拘弥。”这时的且末,已沦落为鄯善国下属的且末州。
往事如烟,岁月无痕。历史再次提到且末,已是几百年后的南北朝时期。太平真君三年(442),北凉残余势力——沮渠安周率军攻击鄯善,鄯善王比龙在拼命抵挡一阵之后,留下太子真达继续抵抗,自己则率领一半国民——约4000户西逃且末。
按每户6—7口人估算,鄯善的逃亡大军应该有2万—3万人。且末,这个在西汉时期充其量只承载了2000人的绿洲,突然涌来了十倍于己的外来人口,好比一个小泥人被一股仙气突然吹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巨人。于是,此前消失已久的且末被鄯善王比龙借尸还魂,成为一个崭新的西域强国。
乡愁,是个永恒的题目,几乎有无限的思想与艺术表达空间。东坡雪泥鸿爪,庄周晓梦迷思,奥德赛十载漂流,马孔多百年孤独——几乎都是因为深重的乡愁,正所谓“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而比龙新的落脚地且末距离鄯善只有三天路程(360千米),在北凉残余退走的日子里,他能不渴望回到魂牵梦萦的故乡吗?
史料告诉我们,他的确没有重回故乡,而是专心致志地经营且末河边这块绿意融融的土地。历史的发展进程也证明,他的决定是正确的。不久,鄯善就被北魏吞并,自己的儿子也被带进关内。而比龙的新且末,却成为北魏势力之外的独立国家,与乌孙、疏勒、龟兹这几朵西域之花竞相摇曳。透过比龙的选择,我总算理解了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那段寓言般的话:我以为小鸟飞不过沧海,是因为小鸟没有飞过沧海的勇气,十年以后我才发现,不是小鸟飞不过去,而是沧海的那一头,早已没有了等待。
据《梁书·西北诸戎传》记载,末国,就是汉代的且末国,拥有军队一万余人,北接丁零,东接白题,西接波斯。他们的国王安末深盘曾经在普通五年(524)派遣使者前往梁朝朝贡。
依照惯例,梁武帝萧衍热情接待了远道而来的末国使者,年方16岁的梁朝王子萧绎也参加了会见。兴之所至,以擅长书画著称的萧绎居然以这位使者为原型,创作了一幅《职贡图》。画中的使者头戴尖顶护耳毡帽,身穿开领长衫,满脸胡须,与小河墓地36号墓发掘的木乃伊装束几乎完全相同。这也算是这个偏安南方的中原王朝与西域民族的一个不大不小的佳话。
好景不长,当西部来了一支强悍的鲜卑后裔——吐谷浑,且末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他们先是被征服,继而在北魏灭亡后连国名也被取消,成为与鄯善同样规格的镇。
人文灾难降临的同时,自然灾难也趁火打劫。处于间冰期 的地球持续变暖,冰山在融化,温度计里的水银在上升,大河在萎缩,森林渐渐瘦身,大漠步步紧逼,流经且末城的古且末河支流,渐渐东移注入了且末河干流,将这座河畔的城市像无娘的孩子一样冷落在了荒滩上,且末城中的“气候移民”被迫无奈地作别家园。随后,且末古城就像一个幽灵城市一般,渐渐消失在漫漫黄沙之中。就连断碣残碑,也已付与苍烟落照。
隋设立的且末郡和唐中期设立的播仙镇,是建造在且末河中上游的一座新城。
贞元元年(785),安西都护府被吐蕃攻克,中原王朝的夕光已经播撒不到这个偏远的地方。
至元二十七年(1290),元朝从内地迁来1000多军民与元新附军杂居,在且末屯田,渐渐形成了一个交通驿站——“者里辉”。马可·波罗路经此地时发现:“其境内有许多被墙垣围护着的城镇,该州的都城也叫车尔成,境内河流中出产碧玉和玉髓,将其贩卖到契丹,可以获得巨大的利润……有军队经过此地时,居民纷纷携妻带子、赶着牲畜逃往沙漠中,他们熟知沙漠中有水源可以生存的地方。他们逃离以后,大风就会扫平了他们的行迹,让人无迹可寻,不知所踪。”
明代,这里仍是一个驿站,改名“扯力昌”。
光绪十年(1884),新疆建省,大清在此设立了“卡墙县”。
宣统三年(1911)底,与武昌城头划破长夜的枪声只隔着一场雪、两场风。一个相貌清秀的日本人,从尼雅古城、安迪尔古城来到且末。这个不速之客名叫橘瑞超,31岁,是佛教净土真宗本愿寺的僧侣,还是一位职业探险家,深得西本愿寺法主大谷光瑞的青睐。这是他第三次作为日本大谷光瑞探险队成员进入新疆。他的公开使命是探察佛教东渐的遗址和搜集佛教梵语本原典,同时调查内蒙古喇嘛教、新疆伊斯兰教及当地民族奉教状况。更深层的原因则是与西方探险家争夺中国的文物。发现并盗走楼兰“李柏文书”,就是他的考古“杰作”。
来到车尔臣河畔后,这个日本和尚发现,眼前的且末是一个从和阗到敦煌贯通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道路上的城镇,有500余户人家,附近还有一个二三百户人家的村落。这是一片由车尔臣河长期哺育的冲积平原,数英里范围内都是耕地,田地里种植着水稻、杂谷、青菜等,果树栽培比较盛行。他在日记中写道,水利灌溉如果处理好,完全可以容纳比现在多几倍的居民。
镇上的人告诉他,这个小镇已经没有了商贸功能,七八个月以前才有两个中国内地商人从此经过。这里只驻守着少数士兵和一个类似警察局长的官员,其余都是当地人。这个官员一年更换几回,所以不熟悉地方事务并懒得管这里的纠纷,他们只是从赌场每月勒索15—20元钱装进自己的腰包。
他还了解到,且末是中国政府流放穆斯林罪人的地方,所以风俗人情比西部城镇浮薄得多。这里的繁荣程度与法显经过时天差地别,甚至比不上马可·波罗经过时期。玄奘曾经看到的折摩驮那(且末)旧城城郭犹在,但没有一个居民,一丈多高的杂草占据了这里。且末的发展实际上是一百二三十年前,即从中国政府将这里定为罪犯流放地的时代开始的。
在且末停留期间,他邀请村里识字的人,搜集了一些口头流传下来的民谣,作为研究中亚古代文学的参考资料。
离开且末那天,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因为在这里没有得到令他振奋的文物。然后,他就冒着呼啸的北风和纷飞的雪花转身东去,匆匆赶往著名的佛教石窟敦煌。
可以肯定,如今鲜活地矗立在我们面前的且末县城,已不是班固和玄奘眼中的古城。
如果把那些永远逝去的古代生活比作历史河流上的船,那么古墓就是这只船在水中的倒影。当地面的城镇因天灾人祸而消失,幽暗的地下世界则为我们保存了祖先的生活和思想。要探查有关沙埋古城的密码,在找不到历史记录的情况下,只能借助考古发掘,其中包括令一般人头皮发麻的阴森森的墓地考古。
在20世纪下半叶的考古狂潮中,新疆传来一个让历史探秘者额手称庆的消息,且末古墓地——扎滚鲁克 墓地出现了。它是迄今为止在车尔臣河流域发现的最大的古墓群,其中出土了中国境内最早的箜篌乐器及绣有“延年益寿大宣子孙”字样的织锦。经过对四具干尸进行的碳-14检测,墓葬年代被确定为公元前1000年左右,那时的且末刚刚辗转西来。
在且末县博物馆里,我有幸见到了1号墓地发掘出的“且末宝宝”。这是一具1985年出土的婴儿干尸,安在一座精致的玻璃棺木内,身长约50厘米,年龄约在8个月至1岁之间。婴儿仰卧于白色毡毯上,头戴宝蓝色毡帽,身裹绛红色毛布,外面用红蓝两色相间的绳捆扎,双眼盖着长3厘米、宽2厘米的石片,鼻孔内塞有红色毛线球,棺内还配有牛角杯和用羊乳房缝制的喂奶器,可见其父母用心之良苦。经鉴定,“且末宝宝”距今约3000年,是迄今为止出土的世界上最早的婴儿遗体。
神秘而可爱的“且末宝宝”身旁,便是古墓群出土的“船形木棺”了。它由两块弧形的胡杨木板相扣而成,上面有十块小木板做棺盖,遗体被精心装入木棺。令参观者羞涩不已的是,如果是男性死者,船形木棺前会树立一根女阴立木作为标示;如果是女性死者,棺木前则会树立一根男根立木。显然,那里没有朱熹、曾国藩与张春桥,不是一个封建卫道士无处不在的年代,当时的且末还流淌着氏族公社的生殖崇拜遗风。
每一座古墓都是历史的留影,每一件文物都是时间绽放的奇葩。凝视它们,正如凝视文明史的荣光。
更为重大的意义在于,找到了古墓也便找到了消失已久的且末古城。它与扎滚鲁克墓地只隔着约400米的沙土,位于今且末县城西南约6000米的老车尔臣河岸台上,遗址地表已彻底沙化,呈瑰丽而神秘的雅丹地貌。在东西长1000米,南北宽200米的范围内,散布着大量陶片、铁块、磨盘、玻璃、料珠等。古城的四周,便是面目全非的护城河。
但往往希望越大,失望就越是彻底。经过文物工作者考证,这里并非汉代的且末城,而是一座元宋时期的古城遗址,被当地人称为“车尔臣阔纳协海尔”,维吾尔语意为“老城”。
既然今且末县城和县城西南的古城都不是古且末城,那么,它究竟在哪儿?
《汉书》记载,该国位于鄯善国以西720里,精绝国以东2000里,处在繁忙的丝路南道上。《洛阳伽蓝记》也记载了北魏高僧宋云等人的这段行程:“从鄯善西行1640里,至左未城(汉代且末城),城中居民可有百家,土地无雨,决水种麦,不知用牛,决水种麦,耒耜(lěisì)而田。”贞观十八年(644),唐僧玄奘从天竺回国路经此地,他笔下的且末只有凄凉:“从此东行600余里,至折摩驮那故国,即沮末地也。城廓岿然,人烟断绝。复此东北行千余里,至纳缚波故国,即楼兰地也。” 郦道元的《水经注》则明确地告诉我们,古且末河北流,经且末南山,向东北流经汉魏时期的且末城北部,然后向东与南河汇流,进入注滨河段。
以上文献说明,古且末城矗立在早已消失的南河岸边,与拘弥、精绝、鄯善处于同一纬度上,应该藏在今且末县城以北150千米左右的沙漠腹地。也就是说,这是一座如同楼兰一样被漫漫黄沙掩埋了上千年的丝路名城。
为此,探险家、考古学家乃至周边民众开始了前赴后继、孜孜不倦的追寻。令国人欣慰的是,外国探险家如杜特雷、斯坦因、斯文·赫定、橘瑞超之流没有找到它,因为凭借20世纪初的探险条件,他们不敢,也无法进入大漠深处以命相搏。民间寻宝者也没有找到它。据说50年前,有五个结伴寻宝的人曾骑上骆驼带着干粮进入大漠,他们刚刚找到古城,还没有来得及挖宝,大漠就突然刮起了沙尘暴,他们如受惊的野兔一样拼命南逃,才勉强捡回自己的小命,那座神秘的古城却再也找不到了。
好在,中国科学工作者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1957年,中科院沙漠研究所曾经发现了一座古城,从地面散落的大量木牍得知,那是鄯善国且末州的法律文书。20世纪70年代,中国科学院沙漠研究所考察组由著名沙漠专家朱震达带队,进入了且末县以北的沙漠腹地,见到了一座保存完好的沙漠古城,据说有数以百计的佉卢文木牍暴露于地表,因队员们不知其重要价值,只是捡回了一部分作为木材标本。其中两小块残牍现存于甘肃博物馆,上面书写着“自即日起,这些女奴判归州长吉尼察和鸠摩罗二人支配”的文字,这是买卖女奴的契约,两位州长应该是鄯善国且末州的州长。
中国考古人已经无限接近了这座神秘的沙埋古城,发现它,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我相信,应该用不了50年时间。我希望自己亲眼见证。
那里,不应该只有佉卢文简牍,还应该有鄯善王比龙的宝库。因为且末城是鄯善王朝最后的落脚地,率领4000户居民西走的比龙,不可能将代代相传的珍宝留在即将陷落的鄯善。
果如是,那将是一个多么令人垂涎的巨大诱惑啊。我耳边不禁响起那句著名的咒语:“芝麻开门!”
且末国小传:且末,游牧部落,婼羌的同宗姐妹。战国末年来到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这是一个只有200多户人家的小国,也是丝路南道上的一个站点,供商旅临时歇脚。多数时候寂寂无闻,真正引起大家围观,还是因为鄯善末代国王带领两万多国民逃难来到这里,使它一下子从小不点膨胀为大胖子。可惜好景不长,外来游牧民族的入侵和古且末河的改道,使得它很快沉入了无边的戈壁大漠和漫漫的历史长夜,成为一座至今无法破译的沙埋古城。找到它,是无数探险家和盗墓者的绮梦。但令人抓狂的是,它应该在今且末县城以北150千米的沙漠腹地,那可是一个进去了就出不来的生命禁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