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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警察厅的方厅长意外来访，杜雪颜发现，方厅长看她的眼神里满是火辣辣的流氓光芒，一双狗一样的眼睛，老是在她胸脯、大腿上晃悠。事后曹子轩给她说，方厅长是个色鬼，自从当上警察厅厅长后，一口气娶了四房姨太太，这还不够。他只要听说哪家妓院和窑子里新来了雏儿，他都要第一个上。而各家妓院和窑子也知道了他这个喜好，为了讨好他，便挖空心思地把一个个良家少女送到他的床上，这两年，被方厅长糟蹋过的姑娘不知有多少个呢！杜雪颜听到这样的话后，对本无好感的方立勋更是充满了鄙视和厌恶。但为了搜集情报，她认为，方立勋倒是一个可以好好利用的人物，因为在他那里，一定有一些机密材料。
这一天早上，杜雪颜朝一家百货公司走去，想顺路买一条日本人的瑞光牌香烟。刚走到百货公司门口，突然从门里走出来一位非常漂亮的姑娘，一怔之下，猛地认了出来，她竟然是自己六七年没有见过的表妹李丽芬，便一把拉住了她：“丽芬，是你吗？”李丽芬也认出了她，一双眼睛立马红了，眼眶里溢满了泪水，两只手抓住了杜雪颜的胳膊，叫道：“姐！”
“丽芬，真的是你？”杜雪颜惊喜之下，双手把李丽芬抱在了怀里，两人不禁喜极而泣。杜雪颜拉着李丽芬的手，仔细地打量着她：“丽芬，我这几天还正想去找你呢，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姐，你好吗？”李丽芬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透露出机敏和坚定。
“好啊，好啊！”杜雪颜看到当初的黄毛丫头一下变成了大姑娘，由衷地感到高兴，“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自从你去北京上大学后，我也很向往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两年后我中学毕业，便趁着放暑假的时间，一个人去了北京，想去找你，结果没有找到，没办法，又回到了哈尔滨。但那时哈尔滨到处是日本人，我实在不想待在那儿。第二年，我又去了上海，正好我一个女同学全家要去香港避难，我便随他们一家到了香港，结果人生地不熟，生活习惯也很难适应，和我结伴而去的那位女生，又随她父亲去了南洋，我一个人在香港是待不下去了。就在我准备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一张旧报纸，上面有我爹登的寻人启事，便打电话给家里，我爹托他在广东的朋友把我又送了回来。”
“天哪，你这个疯丫头，居然一直在外面乱转！北京、上海、香港！”杜雪颜吃惊地大张着嘴。“因为爸爸就我这么一个女儿，从那以后，他害怕我再跑出门，就什么事都依着我。唉，如果不是为了他，这个地方我早就不想待了！”
“我的姑奶奶，你可不要再胡来了，一个大姑娘家的，乱跑什么呀？”杜雪颜从短短的对话里有了新发现，她这个表妹的性格，仍似小时候那样骄纵任性，做事情不计后果。
“别光说我，说说你啊，表姐！”
“说我？好！”杜雪颜拉上她的手，也不进百货公司了，慢慢地往松花江的方向走去，“我跟着曹子轩去了北京，在他的帮助下，进了北京大学读书，大学毕业后，他一心要回佳木斯来，说要继承家业。所以，我们就回到佳木斯结了婚。可子轩跟他父亲做了三天半的生意后，就转行到了警察厅，当了一个科长。”
“啊？他们说曹子轩的妻子离家出走了，噢，现在我才知道就是你……听说你们结婚不到三个月……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呀？”
“唉，一言难尽！”两人不知不觉转到了松花江畔，杜雪颜停住脚步，望着江边随风摇摆的芦苇，表情严肃地说，“怎么说呢，警察厅是新成立的伪满洲国的警察厅，但什么事情都得听日本人的，日本人残杀同胞，警察厅也就难免助纣为虐……”李丽芬望着杜雪颜问：“你是看不惯曹子轩为日本人卖命？”
见李丽芬这样问，杜雪颜猛然警醒过来，她换上了一副笑脸：“唉，其实也不怨他，职责所在，所以我离家三年后，又回来了，现在我终于想通了。”李丽芬看着表姐成熟稳重的神情，心里似又升腾起自幼时起自己对她的那种依赖心理来：“姐——”“什么？”杜雪颜见李丽芬欲言又止，便没有勉强她，而是亲切地问，“丽芬，十天前我刚回到家时，我怎么听说，听说你也喜欢曹子轩？”“姐，你不要再说了！”
李丽芬漂亮的脸蛋一下变得绯红，不好意思地向前走去。“死丫头，在姐面前还害臊吗？”见李丽芬还似小时候一般模样，杜雪颜嬉笑着追上了她：“妹妹，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去年我回来时，不知道他是、他是我姐夫，现在，啊呀……羞死了！”李丽芬说着又快步往前走去了。
“好了不羞了，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杜雪颜觉得，在说这个问题的同时，不就对曹子轩的情况更加清楚了吗？
“姐姐，那年你来哈尔滨，我和你出去玩，不是碰到了两个日本流氓吗？”
“是啊，你还记着，我想想，你那时才十六岁吧，才这么大点。”杜雪颜用手一比画。
“如果不是曹子轩打死了日本人，救出了我们俩。”
“噢，对了，从那时，你就喜欢上他了，是不是？”
“就是。”李丽芬说，“我也知道你和他一起到了北京，但你什么时候把名字改成杜雪颜了？害得我闹了这么大的笑话！”“我恨死我父亲了！”杜雪颜紧撇着嘴唇，“如果不是他一心要娶个姨太太，气死我妈，我现在，唉！”
“所以你就改姓了姑妈的姓，把名字也改了？”
“是啊！”
“唉，姐，你知道我父亲现在有几房姨太太吗？”见杜雪颜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李丽芬气恼地说，“他为了能生个儿子，这儿年，一口气又娶了四房姨太太，但那四个小妖婆，一个屁……”李丽芬觉得自己话说得太粗俗了，改口道：“那四个小妖婆，整天除了凑在一起打麻将外，不干一点正事，我真想妈妈呀！我连她的一面也没有见过，唉！”李丽芬说着，竟然伤心地流下泪来。杜雪颜把她抱在怀里，安慰道：“丽芬，你说，我们怎么都摊上了这样的爹呀！”过了会儿，李丽芬的心情才平静下来，眼里带着泪花，笑着对杜雪颜说：“姐，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去打曹子轩，不，打我姐夫的主意了。”
“嗯！”杜雪颜微微一笑，“不过，你都二十四岁了，应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再说吧，姐，我告诉你，我现在是佳木斯第一中学的老师。我爹不让我出门做事，说嫌丢人，但我闲不住。”
“嗯，当老师好。”杜雪颜慢慢走着，思考着以后可能会发生的危险和意外，转头严肃地对李丽芬说，“丽芬，姐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李丽芬马上回应：“姐，你这么严肃干什么？你说，什么事？”杜雪颜叮嘱说：“不要给任何人说我是你的表姐，连舅舅也不能说！”“为什么？”李丽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你以后会明白的。”杜雪颜拍拍李丽芬的肩头说，“另外，你也不要来曹家找我，我想见你时，会到学校找你的。好吗？”望着一脸严肃的杜雪颜，李丽芬轻轻地点了点头。但是，她不知道表姐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