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谍报专家

连日来，被列车刺杀案、第四师团弹药库爆炸案搞得头晕脑涨的佐藤兼人，猛地想起了参谋部给他临时派来的谍报专家小泉清谷。作为自己的客人，他甚至还没有给小泉清谷做个简单的接风仪式，觉得有些礼数欠周，便让雪樱子做了几个地道的日本菜，打发卫兵去请小泉清谷赴宴。小泉清谷就住在宪兵大楼后院的一间办公室里，离得不远，不多一会儿，便随着卫兵来到了佐藤和雪樱子的家。临到门口，就见雪樱子一身和服，上身微欠着迎接他。佐藤则一身戎装，端坐在一张茶几后面，见他进来，起身站了起来：“小泉先生，最近公务太过繁忙，礼数不周，请别见怪！”“佐藤君客气了。”小泉清谷赶紧回礼，深深地给佐藤鞠了一躬。佐藤有些出乎意料：“先生，您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精英，您太客气了，请坐！”小泉清谷坐了，雪樱子也坐在下首相陪，给茶几上放着的两只杯子斟满了日本清酒。雪樱子的脸上带着恭顺的微笑：“小泉先生，这是我专门托人，从新京带来的清酒，请品尝！”

“噢！好的！”小泉清谷一饮而尽，“嗯，还是家乡的酒美啊！”“这几个菜，是雪樱子特意为您做的，请别客气！”小泉也不客气，一边吃，一边夸奖着雪樱子的手艺。

小泉边吃边说道：“其实，司令部派我来是多余的。有佐藤君镇守佳木斯，我哪里帮得上什么大忙啊。”“您说笑了。谁不知道小泉君是大日本帝国密码界的天才，您一到来，抓获抗联的锄奸队，剿灭他们躲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大部队，就只是时间问题了。”“佐藤君，难道以您的机智与才干，还对付不了这帮土生土长的支那人？”佐藤从雪樱子手里接过酒壶，给小泉清谷的杯子里倒上酒：“您有所不知，这群人表面上都是些农民、土匪、投机分子，但实际上他们之中也不乏卓越的领导者。”小泉清谷放下筷子：“卓越？您对他们的评价竟然这么高？”

“是的，跟他们打了这么些年的交道，我可以算是对付抗联的专家了。这些人像野草，杀之不尽灭之不绝。每一次战斗虽然都是以我们的胜利告终，可他们就像蟑螂一样，很快就会再次繁衍生息，漫山遍野，就像从来没失败过一样。”

“可是，以我对满洲国国民的了解，他们的性格绝对不像您说的那样顽强。”

佐藤思考着，似乎在想着怎么回答小泉清谷的话。雪樱子笑了笑：“小泉君，关于这一点，我想您还是应该到那些穷乡僻壤之间走一走，然后就什么都明白了。”小泉有些疑惑：“为什么？”

雪樱子微笑着说：“你所说的那些满洲国国民，是生活在城镇中的富裕民众。实际上，山野间的乡民数量要更多。如果您对中国的历史了解过的话，就应该知道，满洲在历史上曾经诞生过大金、大清等强大的政权。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从骨髓里延续着祖先的强悍和誓不畏死的倔强勇气，而要消灭他们的勇气，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泉清谷轻轻点着头：“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我们的手段还不够凶狠，还没有让那些自以为是、下贱的支那人感受到帝国的强焊。”佐藤端起了杯子：“正是这个意思。幸好你来了，我相信，我们二人联手，必定可以将佳木斯的治安提高到一个崭新的高度！”

小泉清谷和佐藤碰了杯，把酒一饮而尽：“佐藤君，你高抬我了。不过我这次来，带来了一部新仪器，这两天我一直在忙着调试，今天才刚刚调试完，等会儿，我想请你见识见识！”见佐藤露出不明所以的疑惑表情，小泉用右手的食指指着房顶，说道：“听听佳木斯的天空，这静静的夜空，还有什么样神秘的声音。”

佐藤和雪樱子眉头紧锁，似乎明白了小泉清谷的意思。“经我查看，把设备安装在宪兵大楼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宪兵大楼正好位于佳木斯的中心。”“好的！”佐藤轻轻拍了一下桌面，“等会儿，我就见识见识您的手段！”

吃完饭，佐藤叫来两名卫兵，让他们在小泉的指导下安装设备。调试成功之后，小泉把耳机戴上，试了试后又摘下来，递给佐藤。佐藤不解地带上，听了听，一脸的迷惑。

“听出什么没有？”

佐藤凝神屏息，仔细听了会，摇摇头。

“再好好听听！”

佐藤把耳机摘了下来：“我对你的专业一点都不了解，能听出什么来？”

“佐藤君，我告诉你吧，这是一台德国产的电台侦测仪，经过我的改装，可以侦测到方圆三公里以内的所有无线电信号。”雪樱子一旁问道：“可是，如果说信号在三公里以外呢？”

小泉用手指着设备上的一个关键部位说：“我正在研制一个‘朝外差式’的增容天线，到时就会安装在这儿，它可以放大信号的倍数，加长侦听的范围。”雪樱子明白似的点点头，说：“也就是说，以后不论信号在佳木斯的什么地方，我们都能测出电台的位置了？”小泉清谷点点头说：“差不多吧，从明天开始，所有隐藏在佳木斯的地下电台，都会被我们一个一个地揪出来。”

佐藤大喜过望：“小泉君，这样啊？呵呵，你真是个天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竟然有这样先进的侦测设备！”“您过奖了。在欧洲，这种设备已经开始装备军队了，我虽然用尽办法给你搞到了一台，可距离量化生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想到这个我就忧心如焚。我们和德、苏等强国的技术差距依然很明显。科技不发达，始终是要受人欺负的。”

佐藤不以为意地说：“小泉君多虑了，我们的敌人不在欧洲，在中国。欧洲的事情，太遥远了，不要想那么多了。”小泉看他一眼，撇撇嘴，不屑一顾地笑笑。

佐藤详细了解着侦测仪的性能，没有注意小泉的表情。等佐藤慢慢失去了对侦测仪的兴致后，小泉将耳机拿过来，戴在了自己耳朵上，仔细地倾听起来。慢慢地，他专注的脸庞上涌上了一丝笑容：“佐藤君，现在，佳木斯的上空，好热闹哟！”

佐藤兴奋地问道：“他们是不是正在发报？”小泉仍在全神贯注地倾听，“对……可是，这个信号还是特别的微弱……”佐藤面露焦急之色：“小泉君，你的，快快的……”小泉听得人迷了，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了大拇指：“斯巴拉西（美）！麦兹拉两（少有）！”

“小泉君，你听到什么了？什么东西让你这样赞叹不已？”

“这只发报的手指，一定是天才之指！佐藤君，我很少听到这样美妙的发报声……听着这么协调而有节律的报点，简直就是一种享受！”佐藤吃惊地看着小泉……“天哪，他停下了！”小泉清谷看了看怀表说，“太遗憾了……太遗憾了！他的发报时间，不过两分钟。”

佐藤一脸的急切神色：“小泉君，能不能查出是什么人在发报？”小泉紧皱眉头，说道：“这八成是共产党的电台，因为，他们发报的时候，最关键的就是抢时间，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发出最多的内容。只是……”

“只是什么？”

“我不明白，在共产党的队伍里，居然有这么优秀的人才！”小泉有些不可思议地说。

“小泉君，你一定要把这个信号给我查清楚！”

“现在不行，信号太弱，很难跟踪。明天，明天应该差不多。”小泉好像仍旧在回想那个令他感到惊讶的电报信号。

“拜托了，小泉君！”佐藤抓住小泉清谷的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