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旧俄时代,一次军队到一个犹太人学校征兵,全体学生都被征去了。
在军营里,学生们苦练枪法,一旦战争爆发,大家都要上前线。
不久,他们作为先遣部队被派往战区。突然,远远地出现了敌人的先头部队。这时,长官发出了命令:“准备……瞄准……开火!”但是,没有枪声。
“开火!”长官大喊,“你们没有听见吗?!前面有敌人,开火!”
依然很安静,没有枪声。
长官已经怒不可遏,再一次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开枪?”一个年轻人怯生生地回答:“报告长官,路上有人,开枪他们会受伤的!”
母与子
毕加索,1921年,油画,由芝加哥艺术协会收藏。
在战争贩子的眼中,人就是敌人,该出手时就出手;而在年轻人心中,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生命是珍贵的,开枪就要有人受伤。所以,他们下不了手。
当初,上帝为什么只造了一个亚当而不多造几个呢?他就是为了表明一个人本身就是一个完整的宇宙。他还想让人明白,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没有人比别人更优越。任何一个人,如果他毁灭了一个生命,那么他就是毁灭了整个人类;如果他保护了一个生命,那他就是保护了整个世界。除此以外,上帝还想表明:一个铸造钱币的人干活时用的只是同一个模子,铸出的钱币都是一个样子,但是,上帝则不同,他用亚当之模造出了整个人类,并且各不相同、各具神态,这说明人的生命是多么的宝贵!这就是犹太人生命观的核心。
人生
毕加索,1903年,由美国克利夫兰美术馆收藏。
然而,生命又是多么的脆弱和不完美啊!老年人常说:“年纪一大,记忆力越来越差,牙齿也不中用了。”这正是上帝的旨意,目的就是让老年人安度晚年。因此,《塔木德》中说,上帝创造的人类具有四种低等动物的特点,同时又具有四种天使的品质。所谓动物的特点,是指人要吃、喝、生育和死亡;所谓天使的品质,是指人能直立行走、会说话、会思考和认识事物的正反两面。上帝说:“人是被宠爱的,因为他是按我的形象创造的,因此,不能轻贱每一个生命。”人类的苦难,始于亚当和夏娃在伊甸园偷吃禁果,苦难是上帝对人类反叛的惩罚,同时也是人类生命的现实写照。上帝早已封闭了伊甸园之门,人类再也不能重返乐园,生命的意义是人类永恒的难题。(见《创世纪》)
(上帝)又对女人说:“我必多多增加你怀胎的苦楚,你生产儿女必多受苦楚。你必恋慕你丈夫,你丈夫必管辖你。”又对亚当说:“你既听从妻子的话,吃了我所吩咐你不可吃的那树上的果子,土地必为你的缘故受诅咒;你必终身劳苦,才能从土地里得到吃的。土地必给你长出荆棘和蒺藜来,你也要吃田间的菜蔬。你必汗流满面才得糊口,直到你归了土,因为你是从土而出的。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见《创世纪》)
你使人归于尘土,说:“你们世人要归回。”
在你看来,千年如已过的昨日,又如夜间的一更。
你叫他们如水冲去,他们如睡一觉,早晨他们如生长的草。
早晨发芽生长,晚上割下枯干。
我们因你的怒气而消灭,因你的愤怒而惊慌。
你将我们的罪孽摆在你面前,将我们的隐恶摆在你的目光之中。
我们经过的日子都在你的震怒之下,我们度尽的年岁仿佛一声叹息。
我们一生的年月是七十岁,若是强壮可到八十岁;但其中所矜夸的劳苦愁烦,转眼成空,我们便如飞而去。(见《诗篇》)
通过这两段描述,我们可以意识到生命的艰辛、生命的短暂以及生命的虚无。人来自于尘土,仍要归于尘土,唯有汗流满面,才得糊口。
从前,有一个异教徒农夫,养了一只猪、一头母驴和一头小驴。每天,他都给猪喂一大堆东西,而给母驴和它的孩子,却只喂很少的一点儿吃的。
“我们的主人多蠢哪!”小驴对它妈妈说:“你不觉得太不公平了吗,妈妈?我们整天为他干活,拉这么重的车,他凭什么只给我们这么可怜的一点点东西吃?猪整天懒洋洋的,什么都不做,为什么还能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耐心等一会儿,我的孩子,”驴妈妈安慰它,“你肯定会看见猪的不幸下场的。要知道,农夫给它这么多好吃的,并不是爱它,而是加速了它的灾难。”
下一个节日来到的时候,异教徒宰了猪。从此以后,每次吃东西时,小驴总是小心翼翼的,因为它总记着猪的悲惨命运。
看到这些,小驴的妈妈纠正了它的想法:“猪的死并不是因为吃得太多才造成的,我的孩子。要是像猪那样,什么也不做,一定活不长的。”
对于犹太人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因为他们不渴望肉体的永生。最可怕的,是人的懒惰和不劳而获,最终只能获得猪一样的下场。
索尔·贝娄
具有浓重哲学家气质的美国犹太作家索尔·贝娄在其代表作《赫索格》中对生命的终极归宿作了深入的探索,这种探索代表了新一代犹太人对生命的非宗教性思考。犹太人赫索格是一名大学教授,是《赫索格》的主人公。他每日为人生的存在问题而苦恼,在对生命的反复思考中,有一天他终于顿悟——他认为“上帝已经死亡”才是这一代人的终极归宿。他认为,任何信仰在死亡面前都将无能为力:“死亡等待它们,就像水泥地面等待一只掉下来的玻璃灯泡。”于是,他开始追逐死亡,设想着跨入棺材时的快感,那仿佛是跨入人生一辆新赛车!于是,人类的生命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悖论:人们苦恼于生命的短暂,却又在短暂的生命里得不到应有的充实;人们企望获得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并进而以生命的提升来达到对生命的超越和实现某种永生,但又蓦然发现,唯有死亡才是永恒,死亡就是永生……
其实,人类的文明史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一部生命史,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将永远困惑着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