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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但是一切还没有结束。尤拉伊知道人们希望他做些什么。当一个人从美国回来时,他肯定要去趟酒吧,拜访邻居们,同他们喝喝酒,聊聊天。让他们知道他不是两手空空、一事无成回国。“老板,你好!”一圈酒都喝完了,看起来很帅气;“什么?你已经忘记了尤拉伊,他已经不只是美国回来的矿工了。快让全村人看看,霍杜布回来啦!”“让我们去看看尤拉伊吧!嘿,太太。我的外套,还有帽子——”……

尤拉伊催促道:“我很快就回来,波拉娜,去睡觉吧,不要坐在这里等我。”然后他大摇大摆地走向黑夜里的村庄,向着酒吧走去。村庄的气味有点儿不一样,弥漫着木材、奶牛、麦秆、干草的味道,这儿散发着鹅的气味,那儿充斥着狗茴香和荨麻的臭味。来到酒吧,萨罗·贝尔科维奇已经不在那里了,一个红头发的犹太人从桌子边站起来,猜疑地问道:“先生,请问您想喝些什么?”

角落里坐着一个人,他会是谁呢?也许是安德烈吧?是的,就是安德烈·坡加萨,人们称之为胡萨尔,他正盯着尤拉伊看呢,似乎想呼喊着:“尤拉伊,是你吗?”“是我,安德烈·胡萨尔,你看,就是我!”然而,安德烈并没有说话,他只是坐在那儿,凝视着这边;而尤拉伊呢,为了表明他是属于那个地方的,问了句:“贝尔科维奇还在世吗?”

满脸雀斑的犹太人将一杯白兰地放在桌上,“六年前贝尔科维奇就已经去世了。”六年前?对于坡加萨来说,那可是很长一段时间呢,他想着,对于一个人来说,六年过去了,他还能留下什么呢?那八年过去了呢?八年,我已经有八年没有喝过白兰地了!天哪!正如你所知道的,我本可以时不时地喝上一杯的——让酒如细雨般化解我的悲伤,让我在陌生地方毫无顾忌地随地吐痰;但是,他们不允许在美国调制白兰地。因此,至少,我可以给波拉娜多寄点儿钱了。看,她卖了一些土地,买了一些马,还卖了一些石料……他们问,那你呢?安德烈,你没有卖任何土地吗?好吧,很明显你从未去过美国。

那个犹太人站在吧台前,盯着尤拉伊。我可以和他说说话吗?犹太人想,他看起来不那么健谈,他似乎就是这个样子,所以最好还是不去打扰他了吧!这家伙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是这样的呢?听说马泰·巴库柯有个儿子,但不知道在哪儿?可能这就是他儿子吧!也可能是波拉娜的丈夫尤拉伊,他曾经去过美国。

尤拉伊眨了眨眼。犹太人转身离开,回到柜台忙着放置杯子。那你呢,安德烈?为什么你一直垂着眼皮呢?我需要称呼你的全名——安德烈·坡加萨吗?你已经不习惯说话了,你的嘴巴变得跟木头一样僵硬,也是,即使是一头牛也想听听人的声音,事实就是这样,波拉娜一直很安静,因此使得你八年没怎么说话,孤独也教会了你保持沉默。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自己了,她不问,我也就不说;她不说,我也就不问。真的,嗯,斯特潘是个好工人,他甚至为她说话。她卖了一些地,然后在平原地区买了一艘小船,然后,尤拉伊你就回来了。

尤拉伊啜饮了一口白兰地后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你需要学会习惯。斯特潘看起来显然就是个不错的家伙;他了解马,他也喜欢哈菲雅。至于波拉娜,当一个女人习惯了一些事情后,她自己也就会变成那样。对了,安德烈,你的妻子最近怎么样啊,她有时还会突然变得很奇怪吗?这样吧,你揍她,但是安德烈,波拉娜就像一位贵妇;她就是那个样子,明智、勤劳、纯洁,这些品格就如同上帝赐予的一样。当然,她有时也很奇怪,她表现得和村里其他女人都不一样。安德烈,我不知道该如何管制她,我本应该像一阵风一样冲进她的房间,跟她在房间里一圈又一圈地跳舞,令她窒息。那就是我本该做的,安德烈。但是,如你所见,我不可能那样做,她怕我就像怕鬼一样,甚至我的女儿哈菲雅都有点怕我,还有你安德烈也是。嗯,我就在这里,我就是我,我该怎么办呢?如果树枝不折断就会弯下来。安德烈,祝你健康!安德烈清醒了,然后直接朝门口走去,好似他什么都没有发觉。打开门后,他回头瞥了一眼,大声喊道:“退后!尤拉伊你给我小心点!”你真是个怪胎,安德烈!你似乎不愿和我坐在一起——不要以为我还是以前的那个乞丐;我已经有很多钱了,甚至波拉娜都不知道。哈,你看,安德烈认出了我;嘿,再看看这里,这些钱自己进了我的腰包,其他的钱也会进去的。想到这里尤拉伊有点儿开心了,他喊道:“你好啊老板,再给我来一杯!”

门猛地被踢开,一个家伙推推攘攘着进来了,他很快引起了房间里其他人的注意。哎呀,这不是瓦西尔·杰瑞克·瓦西夫嘛,我最好的伙伴!仅仅一瞥后,他已经坐在了桌边。瓦西尔!尤拉伊!与那样的家伙拥抱是令人讨厌的,他闻起来满身烟味,不过令人开心的是,啊哈,他是瓦西尔!“欢迎回来,尤拉伊!”瓦西尔喊道,看起来很担忧的样子,他又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尤拉伊笑了,“为什么不呢?你这个笨蛋,难道你想让我死在美国吗?”瓦西尔推脱道,“怎么会嘛?现在不是农忙的季节,你回来是对的,难道不是吗?至少要为此谢天谢地了。”瓦西尔你是个怪人,你只坐在了椅子边上,咕哝一口就喝光了一杯酒。“有什么新鲜事没?”“嗯,克可库在圣诞节后一个星期去世了,也许他走得很安详;在星期天,小哈罗兰柯娶了米切奥克的女儿;去年,这里被手足口病所侵袭——对了,尤拉伊,我当选为这里的市长啦,我现在当官儿了,你知道的,这只是个麻烦事而已——”对话突然停止了,瓦西尔不知怎么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他站起来,和尤拉伊握了握手:“祝你好运,尤拉伊。我得走了。”

尤拉伊笑了,用粗笨的手指把杯子转了一圈。瓦西尔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他了,啊,上帝,他过去是如何在破烂的窗户下喝酒的;不过他来看我了,还拥抱了我——说:伙计,祝你好运,尤拉伊!瓦西尔,为什么你会表现成那个样子呢?难不成我的脸上写着,我回乡就表明我失败了?呵,不是这样的,但是也许将会是个失败;渐渐地,渐渐地,我将回来;一天天,一点点,看着吧,很快我就会回到家里了。我赚到钱了,瓦西尔!只要我想,我甚至可以买下一块土地,或者一头母牛!不,要是我想,我会买12头母牛的;我能够在自己的牧场上放养它们,也许还会放牧到沃洛夫·查巴特那么远的地方呢!到了晚上,伴随着十二头牛的铃声,我踏上了归程,而波拉娜将很快地为我开门,就像位年轻的姑娘——

沉默占据了整个酒吧,那个犹太人在里头打瞌睡。是的,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孤独是有益的。他的头一直不停地转着,转着,我的朋友就是用这样的方式理清了思路。我需要一步一步地回来,像牛一样缓慢;但是如果我能够像带领着一个队伍一样风光地回来,冲进院子,伴随着四射的烟火,站起来,高举缰绳,跳下马,喊道:波拉娜,我回来了,现在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将把你拥入怀中,抱进房中,我将抱着你,感受着你的呼吸。波拉娜,你是如此的柔软。八年了,整整八年我都在思念着你,只有现在,我来到了你的身边。尤拉伊紧紧地咬着牙齿,直到脸部肌肉鼓起来。你好,野马们,嗨,让波拉娜看看——她的膝盖因吃惊和激动而颤抖,让她看看,她的男人回来了! ZL3CTfLM/JA6TQY7j9u/aH61QpEcky9pG3q6jzDRJp6gE7nfaxWadwd2i2VxB8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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