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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金秋,丰收在望。王彭生的心情,也像田野里熟透的稻穗,沉甸甸的。身为人子,就要曲尽孝道。彭生向厂领导请了假,去看守所探视父亲。父亲还在羁押禁见阶段,到看守所去也见不到面。不过可以送些牙刷、牙膏、肥皂、毛巾及换洗衣物之类的日常生活用品,可以通过明信片交流信息。王彭生第一次使用明信片,就是给父亲写信。劝诫他老人家如实交代问题,鼓励他老人家叩响登闻鼓,向上级陈述申诉。

王义轩被捕,多少是掺杂一些派性偏见的。据知情人士透露,王老爷子从两派联合之后就没再参与任何政治运动,1975年开始向组织部请长假,老老实实地在家休养。甚至劝说同一派别的人,多务实、少务虚,稳稳当当地等候国家形势好转。拒绝在各类大小字报上签名,拒绝对抗上级指令。但是,他老人家的名气太大了,不把他抓起来,就会有人聚集在他身边,唆使他滋生事端。当时提倡“安定团结”,首先要“安定”下来,才具备谈“团结”的条件。

王义轩本人也觉得问心无愧,不断地书写申诉材料。终于等来了转机。1978年12月18日至22日,邓小平副主席在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上,恢复了党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停止使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口号,把工作重点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继而大量甄别冤假错案,给受到错误迫害的同志平反、给右派平反、给地主资本家摘“帽子”。社会越来越稳定,越来越和谐。不久,中央又做出了“省级以下不存在‘四人帮’”的英明决策,只把少数人定性为“三种人(打、砸、抢)”,不允许斗争扩大化,不允许无限上纲、牵连无辜。上级只批准秦台把两大派的作战部长定为“三种人”,王义轩这个“打砸抢首恶分子”不在“三种人”之列。第一条罪状就这样自然消失了。“文革”前所受的处分里,有“同情右派”、“为章伯钧张目”等条款。右派都被平反昭雪了,这样的罪名也不能成立。男女关系、作风问题,不论其真伪,都是生活小节问题,不像解放初期那样严重了。只有一个致死人命的问题,需要费些时日甄别。首先是上级领导认为在动乱中两派互有死伤,一概不予追究。其次是张家的亲属明白事理,没有落井下石。不论别人怎么怂恿,就是不去起诉。王义轩1981年被无罪释放,走完各种程序后,1986年得到平反昭雪。恢复党籍和公职,复原到1962年刚一转业时的工资水平和职务级别。老人家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问题得到公正妥善的解决,幸福指数还是很高的。考虑到年事已高,身体欠佳,由本人提出申请,上级领导批准,开始离职休养。2005年11月19日,王义轩溘然辞世,走完了他曲折坎坷的人生,享年78岁。

王义轩去世了,和他年龄相仿的人,不论属于那个派别,也都背离不了自然生存法则。谁也没有彭祖那样的本事,可以无灾无难地活到八百岁。各位老人家和王老爷子一样,或早或晚地驾鹤去往西天极乐世界。秦台两派的趣闻轶事被尘封起来,成为模糊的局部断代历史。“干四化、爱祖国”,成了14亿中华儿女心中的主旋律。

王义轩老人和他那一代的老人家,在弥留之际会怎么想?王彭生非常想探寻究竟,自然是没有答案的。不过王彭生知道,开完父亲的追悼会,很多人都有无限的感慨。争啥呀?不论你有多大的本事,也不论你生前多么风光,到头来就是一缕青烟。钱也带不走,权也带不走。曹雪芹在《红楼梦》中早有这样的陈述:纵有万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

据说秦台有一位开明的局长,下属都想在他面前争宠。背后相互嘀咕,你蜚短、他流长,天天在局长耳边聒噪。局长不听信任何人的流言蜚语,而是把那几个好打报告的人叫在一起,领着他们去参观火葬场。一周下来,叫他们每人写一份心得体会。据说从此以后,那个局再没有人争斗。大家的工作态度空前端正,工作积极性也空前的高涨。各项工作都名列前茅,鲜有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现象。

王彭生被叫到办公室,领导们知道了他家的变故,怕年轻人涉世未深,承受不了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或者做傻事,或者情绪恍惚、精神错乱啥的,这个孩子就毁掉了。

化工厂五大领导,除后勤主任刘薛理带队去了郯城,其余人悉数到场。有党委书记兼革委会主任陆传捷、生产主任刘家法、供销主任戚久恒、政工主任牛皋。当时市工业办公室的党组书记兼主任姓伍,每次到化工厂来视察,都会有一番感慨。他这个局级领导才姓伍,下属单位的领导却姓陆、姓戚。他就不再深入车间调研,生怕再碰到姓捌、姓玖的来,弄得自己太没有面子了。

王彭生跟在厂党委秘书、厂部办公室主任张惠玲的身后,和她一起走进办公室。被几位主要领导同时召见,王彭生觉得气氛有些严肃,先自局促起来。原打算见了领导打招呼问好的,局促不安之中,嘴唇嗫嚅着没说出话来,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几位领导都很满意,露出了赞许的笑容。尤其是生产主任刘家法,他是刘楼中学的学生,是王义轩当校长时送到部队上去的。仔细理论起来,王彭生是他的小师弟。

王校长在课堂上给他讲过“农夫识人”的故事。说是古时候,有三个进京赶考的秀才,在一个三叉路口迷失了方向,一同到路边的瓜棚里问路。迷津得到指点之后,三个人与老先生拱手告别。农夫便说甲今年可以高中,乙要等到明年金榜题名,丙永远名落孙山之外。三个秀才相互对视,全是一脸迷茫。后来农夫的话应验了。两个举子和一个秀才十分奇怪:一个山野村夫,居然可以未卜先知,难道他是神仙不成?三个人相邀在一起,一同前去询问那位略有仙风道骨的老者。

老先生听完来者之意,捋起一缕长髯哈哈大笑。他说这事非常简单,农夫都懂农事。你们可以观察一下地里的谷穗,熟透的低垂头颅,即将成熟的穗头微低。只有稗草,老死也是直杆,不会低头的。那天问路的时候,甲鞠躬最低,乙次之,丙直挺挺地站着。三人恍然大悟,丙羞愧交加,脸色通红,像刚刚下蛋的母鸡。

刘主任觉得小师弟眉清目秀,进门先深鞠一躬,说明孺子可教,不是结不了粮食的莠草。

牛主任和彭生相处100多天,对这位姑娘一样文静,略显羞涩的小伙子极有好感。陆书记和戚主任听过牛刘二主任的汇报,看过王彭生写的文章,先入之见还是相当不错的。

厂里五位主要领导,除了政工主任牛皋之外,其余四位领导都是部队军官转业。他们对军人以及军人的后代,感情是相当贴近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转业干部主政时期,又陆续接收了很多名军队转业干部。有周学易、刘元真、刘成广、张忠和、王善逗、孙建果等。

共产党不惟成分论,不光看家庭出身,更注重本人的政治表现。陆书记耐心地开导王彭生,叫他不要灰心丧气。因为他家老爷子曾经是老革命,说不定将来还有出头之日。这样的家庭出身,大概不能算为阶级敌人吧!

几位领导轮流和彭生谈完话,把昨天党委会研究的决定告诉他。厂党委决定把他从车间抽调到科室,叫他给办公室主任张惠玲当助手,出任厂办的文书。

王彭生一阵狂喜,进厂才三四个月的时间,自己就被提拔了。这说明自己还具备一定的工作能力,所做的工作被大家认可。更为重要的是,厂领导没因为父亲的问题轻看自己,没把自己打入另类。其实自己现在非常想留在车间当工人,因为工厂是八小时工作制,八小时以外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想考大学就得复习功课,复习功课要有时间,要有安定清静的学习环境。在办公室里天天迎来送往,分发报纸、传达文件,连晚上都得守着电话做记录。这样的环境怎么学习?但是他不敢坦露心思,怕领导认为他不安心工作、不务正业,以后再不会重用他了。怕工友们嘲笑他黄狗坐簸箕,不识抬举。如果能考取大学,大家会伸出大拇指“啧啧”称赞。如果考不取,各种流言就会如约而至。以后自己在工友眼里,就是不自量力的大傻瓜。舍得舍得,有舍才会有得。若是舍而不得,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呢……?

晚上,华灯初上。街道上车水马龙,十分热闹。初恋的情人,牵着手出入电影院。模仿着电影里的镜头,卿卿我我。热恋中的恋人,避开热闹的场所和人群,溜到复新河的大堤上,钻进了密密的杨树林。

化工厂安静下来了,大院里空荡荡的,只有门卫、刘元真、周学易、王善逗、刘成广、王彭生、杨柳青、荣誉、朱淑娟等十多个人住在厂里。

晚饭之后,结过婚的大男人都聚在一起搓麻将。凑不够手的时候,就聚在门卫上胡吹海侃聊大天。门卫是化工厂的新闻广播站,传播秦台乃至全国的最新消息。有官方报道的,也有马路新闻。像尹世斌书记调到地区专属去任副专员,鲁少时书记接任秦台市委一把手,市委宣传部的戚部长被卡车撞断了腰,财务科的郭科长和附近村上一个少妇有一腿等等,都是从门卫上散发出去的。

王彭生的情绪非常低落,还没能走出忧伤的阴影。他的脏衣服已经被朱淑娟收拾洗涤去了,这让他的心头流过一丝温馨。他有了儿时在家乡的感觉,就像姐姐雨生跟在身旁,有人疼爱自己了。可是自己目前的状况很悲惨,落魄之中是不能胡思乱想的。

有一个叫杜威的美国人说过,人有八大基本渴望:

一、健康的身体和生命的延续。

二、食物。

三、睡眠。

四、金钱和那些能买得到的东西。

五、今后的生命。

六、性的满足。

七、子女的幸福。

八、一种重要人物的感觉。

王彭生是一个生理和心理都非常健康、健全的年轻人,自然也有这些渴望和需求。对于异性的示好、示爱,他有着深切的感觉。可是鉴于目前的情况,他非常地纠结和彷徨。就像古代诗人谢灵运所说的那样:心非木石岂无感,踟蹰吞声不敢言。

王彭生坐在床帮上,倚着后墙呆呆地想心事。不知不觉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朱淑娟过来了,推醒王彭生,叫他帮助自己把衣服、床单的水拧干净,抻拉去皱,晾到绳上去。她告诉彭生睡觉要躺倒身子,盖上毯子。开始秋凉了,和衣而卧容易伤风。

王彭生睁开眼睛,依旧是懵懵懂懂的。他按照朱姐的吩咐,机械地抓住衣物的一头不动,由对方拧着上劲,把水逼出来。拧的差不多了,再摊开抖动、拉扯。

干活不出力,敷衍塞责,是王彭生的一贯作风,是与生俱来的天性。朱淑娟稍一用力,王彭生这边就脱手了。朱淑娟被闪了一个趔趄,因为牵拉过猛,衣物的边角扫到了眼睛。朱淑娟的一只眼睛睁不开了,另一只眼睛也红红的溢出了泪水。触景生情,王彭生马上想起了一句成语,叫“一目了然”。

“你还愣着干啥呀?快点过来看一下,有没有异物?”朱淑娟催促王彭生,叫他帮助自己翻开眼皮,如有异物就给吹出去。

王彭生对着朱姐两只杏核一样水汪汪的大眼睛,仔细看了很久。朱淑娟不适的感觉已经消退了,有点不好意思;悄声问道:“有没有东西?”

“有啊。”王彭生鬼一样地坏笑,叫人明显地觉察出是不怀好意。“你的眼里有我。”

朱淑娟羞赧的垂下头颅,两颊飞出两朵红潮,像花儿一样。她偷偷地瞟了彭生一眼,心中流淌着甜蜜。“你的眼里呢?也有我吗?”

“当然了,不信你看看”。彭生环顾一下四周,十分动情地说:“不光眼里有,心里也有……”

和彭生同一个宿舍的王春曦回来了,看到眼前的场景有些尴尬。想退回去依然是来不及了,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门槛。硬着头皮走进来,虽是无心,却也实实在在地搅局。

“王彭生,我还以为你是个书迂子呢,哈哈……”朱淑娟端着搪瓷盆跑出门去,隔着窗户撂给彭生一句话:“你不傻、不笨也不酸……就是坏……”

王彭生站在窗子前,透过玻璃目送着朱淑娟婀娜的背影,想起她刚才的鬼脸,发烧的脑袋慢慢地冷却下来了。自己不能玩火。对于没有结果,或者结果不好的事情,要快刀斩乱麻,尽快绾结终止。不能信马由缰,任其发展。可是,自己对她的安抚和关怀,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抗拒,反而十分期待。哪怕欢愉是暂时的,王彭生也十分乐意。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朱淑娟晾晒完衣服,避开住在厂里的女伴杨柳青和荣誉,非常严肃地思考着这样的问题:年满18周岁,是法律规定具有独立民事行为能力的人。现在许多国家的学校,都在孩子年满18周岁的时候,为他们举行“成人礼”。告诉他们已经告别少年时代,长大成人了。大人就得行事严谨,承担责任,不能再像儿时那样随便了。婚姻也是一种契约,只要不是被他人胁迫做出的违心决定,就是自觉自愿的,就得无条件地遵守约定。双方当事人自觉自愿地到民政部门办理结婚登记手续,从签字捺印那一刻算起,就是受到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这个时侯喜欢其他人,不论谁先爱谁,也不论双方爱到什么程度,都有破坏他人家庭之嫌,都属于婚外恋的范畴,是不道德的。

对于婚姻,朱淑娟原本是没有感觉的。父母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闺女大了不中留,留在家里要结仇”。她对此很不理解,陪父母过一辈子咋啦?怎么会结仇呢?不过她是一个听话的孩子,知道孝顺父母。孝顺孝顺,以顺为孝。父母看着好,就顺从他们的意思,让他们高兴。那时候自己不觉得欣喜,也没有痛苦。可是,自从再次见到这个该死的王彭生,自己的心里就有了化学反应。自己是个不善言谈、性格内敛的传统姑娘。见了彭生这个小冤家,就笑得抿不上嘴,就没有了少女的羞涩,就打开话匣子无拘无束,啥样的废话都说。不光废话连篇,还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滔滔不绝。自己也弄不清这是为什么,理智告诉自己要远离王彭生,不然的话会耽误彭生和自己。可是一看到彭生在哪儿,两条腿就不听使唤,不由自主地想靠过去。妈妈给自己讲过这样的故事,说是有一个好心人,看到一个没有双腿的残疾人费力地爬向远方。他心生怜悯,把他扛到肩上,送他前往目的地。谁料那个瘫子是魔鬼的化身,扛上去就放不下来,只能按照他的魔咒跳舞,直至累死。自己已经欲罢不能了,是不是中了什么魔咒?

王彭生给自己讲述过奥地利作家茨威格的小说《同情的罪》。一个年轻的骑兵少尉霍夫米勒,偶然认识贵族地主封·开克斯法尔伐伯爵一家。伯爵有一个貌似天仙却双腿瘫痪的女儿爱迪特。出于同情和怜悯,骑兵少尉经常前去伴陪。日久生情,爱迪特狂热地爱上了霍夫米勒。小少尉无法为他的同情负责,就选择了逃避。因为他的软弱退缩,导致爱迪特香消玉殒。这是同情之罪,同情可以杀人。自己是因为王彭生家庭变故,对他心生怜悯,深表同情吗?是的。然而自己喜欢这个小弟弟,是发自肺腑的,并不完全是同情。人生自古有情痴,爱恨不关风与月。

朱淑娟认为,自己对王彭生的喜爱,完全不同于霍夫米勒对爱迪特的怜悯。她和这个小冤家两情相悦,真心相爱。只是,自己错走一步棋,不该过早地办理结婚登记手续……

王彭生也是心潮难平,许久静不下心来。社会上未婚先孕的现象已经非常普遍了,许多热恋中的年轻人,都先挺起肚子再办手续。更有甚者,生了孩子也不领证,说是叫“事实婚姻”。朱淑娟已经和仝心刚订婚了,结婚证就是男女同床的绿色通行证。他们是合理合法的夫妻,只差举行婚庆仪式,把亲朋好友请过来喝一场喜酒,其他的啥也不差了。朱淑娟外形端庄,真会像古代淑女一样,迎娶前坚守贞操吗?即便她能做得到,老仝会循规蹈矩吗?再说了,即便自己担心的一切都不存在,不论多么完美、多么纯情,都是“二婚”。如果别人这样议论,王彭生实在受不了。彭生满脑子都是问号,心情忐忑,坐卧不安。

王春喜已经睡醒一觉了,彭生犹自在床上,时坐时卧,瞪着两只无神的大眼睛,呆呆地想心事。那个“俗媚”的疯丫头吕诗雅,倒是一朵无主的黄花。那是一个早熟早恋的姑娘,长相不错,身材姣好。对自己一往情深,还无比执着。只要自己有一个肯定的暗示,她就会义无反顾地扑过来。可是,王彭生偏偏和这样的姑娘不来电,被她硬拉进被窝里也是同床异梦。离心离德,不会偕终偕老的。王彭生把这种现象说成是灵与肉不能完全融合。他喜欢去除嘴巴说话的功能、脑袋不考虑问题、嘴巴光吃饭的类型,不喜欢那种“咋咋呼呼”的张狂类型。

王彭生折身坐起来,下意识地铺开信笺纸,胡乱涂鸦。不一会,地下就扔满了揉皱的纸团。他又一个一个地捡起来,慢慢地取开、摊平,从中找出一首五言绝句:

儿女情长事,

静坐始萦怀。

推推臆中女,

腾达你再来。

已经夜深了,外面月华如水。整个厂区都熄了灯,不光空旷,还黑洞洞的,显得非常神秘。王彭生的宿舍里,一盏孤灯未熄,像星星一样眨眼,也显得非常疲惫了。一阵秋风袭来,婆娑的树叶沙沙作响,叫人想起了宋代张先《天仙子》中的古词: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

混到什么样的程度才算“腾达”呢?这也是困扰王彭生的一大难题。他开始立下抱负,给自己暂定了这样一个奋斗目标:若是挣钱,应该在百万以上。若是为官,应该混到正科级以上。如果为文,作品至少可以结集出版,最好能写出具有轰动效应的长篇小说。并且为商不能奸、为官不能贪、为文不能酸。

祖父母说过,王彭生一生只能非常专注地去做一件事情。能把一件事情做好,也是很不容易的。自己要想好了,选择什么事情去做。一旦选定,就要以身相许,约定今生,终生不弃不离。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不能像小猫钓鱼,或者是狗黑子掰棒子,顾此失彼。 ZARgP9nQDoM19mAbyVVtDbjBkuecQM47eivutkcIp+iFV7PUVquhalmg9/yrN0Q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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