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收取关山五十州？

男儿何不带吴钩，

请君暂上凌烟阁，

若个书生万户侯。

这是鬼才李贺的诗。是王彭生熟读之后，又铭刻五腑，终生不忘的诗篇。诚如社会传言，流行的不一定是最好的。熟读熟记的，不一定是最为崇拜和欣赏的。这个华章里面，就充斥着“重武抑文”的思想，瞧不起书生。若个书生万户侯？是说凌烟阁上的封疆大吏、忠勇烈士，都是武将，不是文臣。好像非得舞枪弄棒不可以救国，文化人不论有无真才实学，都是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

这话叫人颇不服气。试问毛泽东算不算书生？他的业绩足以让那些睥睨书生，扯什么“百无一用是书生”、“宁做百夫长，胜过一书生”鸡巴鸟淡的迂夫子汗颜无地。毛泽东少年时代就知道“粪土当年万户侯”。后来统领大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横扫千军如卷席。

英国首相丘吉尔，高中毕业后因为二战不能继续求学。他每天坚持五小时自学，学术水平超过专业教授，两次荣膺诺贝尔奖金。他也是书生。

诸葛亮是一介书生，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飞灰烟灭。小小一把羽翎扇，摇出一个蜀国来。与曹操、孙权形成鼎足之势。如果曹操不挟天子以令诸侯，孙权不承袭父兄打下的基业，坐领江东八十一州县，还会有东西两晋吗？即便有，君临天下者会是司马氏吗？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请君且上八宝山，若个英灵不书生？姑且不论毛泽东和周恩来，朱德、陈毅、刘伯承、罗荣桓，哪个不是出口成章的儒雅之士？

钱学森、华罗庚算不算书生？没有他们，中国的“两弹一星”何以发展？落后就要挨打，没有坚实的国防基础，人民如何安居乐业？

袁隆平算不算书生？不是他研究出杂交水稻，使大米的产量翻番，13亿中国人还要受饥馑的煎熬。饿兵不能打仗，饿着肚子大脑也不会转圈，同样不能搞科研，科技进步的速度也会相对迟缓的。外国鬼子不会对你心存怜悯，反而会借机祸害中国。周恩来早就说过，弱国无外交。积贫积弱者，只会饱受欺凌。你愤怒有什么用？俄罗斯总统普京说过：没有实力的愤怒毫无意义。还有鲁迅、闻一多、李大钊、瞿秋白等，也是书生。他们没有奴颜和媚骨，为国捐躯，绝不退缩。

历史上侵略中国的“八国联军”和“日本鬼子”，都不是被“愤怒”赶跑的，是被四万万同胞手中的“猎枪”赶跑的。武装同胞大脑和推动科技进步的“思想”，就是书生的学识和智慧。李贺年仅27岁就绝尘而去，没能看到文武兼备、才高八斗的书生，所以有此一家之言，不足为怪。

古代的饱学之士，也曾断言：“武人打天下，文人坐江山”。是在彰显文化人的重要性。可是每每也有贾似道、秦桧这样的文人跳出来，挑战人们心中的价值观念。

还有范进、孔乙己那样的书生，也是叫人不敢恭维的。更有一些“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挑担”、“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酸腐文人，张口“子曰”，闭口“之乎者也”；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走路也得拿捏着，像鸭子一样，一步三跩。见到他们，如同掀开山西和镇江的大醋缸，倒牙倒胃口。听他们说话，仿佛到了南极洲，浑身发冷，无端地起了一身小米粒一样的“鸡皮疙瘩”。他们损毁了书生翩翩儒雅的形象，败坏了文人忧国忧民，大义凛然的声誉。

过去人们把有文化并且取得一定成就的人，尊称为“文曲星”。是说文人必曲，文化人不像莽汉那样爽快，肚子里“弯弯绕”太多，不好相处。王彭生原本也是渴望做一个文人的，时常为蜕变的文人羞愧，替不爽快的文人纠结，为自己的选择迷茫和彷徨。不过他坚信，冷兵器时代终结之后，就是书生们主政世界的开始。战场上左右战局、军队里主宰部队的将帅，都是书生。部队上需要儒将，商场上同样呼唤着“儒商”。

王彭生已经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了，离社会只有咫尺之遥。呆在学校里尽管学不着什么东西，学业还是必须完成的。将来到底干什么，不是树立一个目标就能实现的，也不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的。王彭生私下里给自己订立了奋斗目标，那就是“为官不贪、为文不酸、为商不奸、为人忠厚诚实。但尚懒”。

既然是座右铭，一定要找出理论根据来。记得英国著名军事家，大元帅蒙哥马利说过：“懒而聪明的人，可以当将军。勤快而又聪明的人，只能当参谋。”个中道理不难理解，懒汉不想干活，就想指使别人。别人不高兴，不会听从他的支使。他就得想出卑鄙的法子，叫别人高高兴兴地替自己干活。

聪明而又勤快的人，往往是脑到手到，想起什么事情就自己干了。干得井井有条、干净利落。别人插手达不到预期的效果，他反而不满意。这就有碍先进思想和方法的传播、推广。

中国一直崇尚克勤克俭，连观世音菩萨都自己怀抱净瓶，说什么“求人不如求己”。弄得懒人灰头土脸，成了大家声讨的众矢之的。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就是这个原因，中国虽有公输班、墨翟、张衡、祖冲之、沈括、蔡伦等一大批博学多才的优秀科学家，却不能把他们的科技成果和学术知识传播开来，发扬光大，致使中国一直落后挨打。连葡萄牙、荷兰那样的弹丸小国也敢到中国这样的泱泱大国来耀武扬威，还攻城掠地。叫后人义愤填膺，切齿扼腕。

邓小平是海内外公认的书生、文化人。毛泽东评价他是“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他的“黑猫白猫论”、“发展才是硬道理”、“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个国家，两种制度”等等充满智慧的理论，带领中国14亿人口解决了温饱问题，继而脱贫致富。这是一件划时代的、十分了不起的伟大事件。中国不能摆脱贫穷，就永远不会强大。从某种意义上说，是邓小平改变了中国，改变了世界。美国人也认可这种看法，在《时代》杂志上撰文陈述：邓小平改变了世界，功绩史无前例。

后来王彭生家的防震棚拆除了，同学们成家立业之后各有各的事情，还有人在外地工作，往来不似学生时代那样频繁。借助同学聚会的时候，他们又在一起热烈探讨。王彭生的感慨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没能在祖父母活着的时候尽孝，是他一生无法弥补的缺憾。

除了班长温建立之外，不少男同学后悔结婚太早，看到儿时的伙伴就很惆怅。一起光腚长大的异性朋友，长大了不能在一起脱光腚。这也是不好挽回的遗憾。还有人觉得国家应该给牙科专家多拨一些经费，如果人的牙齿都像高坡和马景辉一样，或是狗嘴里果真吐出象牙来，大象的处境就会得到极大的改善。但是，他们讨论最为热烈的，还是另外一个问题：假如毛岸英不去朝鲜抗击美国大鼻子，周恩来的身体健康状况许可。由他们其中一个人来接毛泽东的班，他们会推行“一国两制”吗？如果不搞“一国两制”，香港和澳门肯定不会顺利回归。那么中国的经济繁荣、科技进步就会大受影响、大打折扣，国际地位也不会如此迅速地得到提升。

很多精明人“见贤思齐”、“举一反三”，把邓小平治国的方略借鉴过来，用于齐家。也能让原配夫人和“小蜜”、“小三”融洽相处，不生事端。可见万事一理，治国、齐家、平天下，指导思想和方式方法都是共通的。

这样的变通，分明也透露着书生的狡黠和精明。不知能够如此变通的文人，属于什么样的书生？

王彭生和他的同学们，从1967年进入学堂接受启蒙教育，1977年高中毕业。汲取知识最为宝贵的10年，是在“动乱”之中度过的。秦台人对这一批学生有过这样的评语：那样的年月学校乱成一锅粥，教不出好学生，他们是“垮掉的一代”。真不知道他们垮到了什么程度？还能不能成为书生？能成为什么样的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