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那年,我即将完成中学学业。家里人把我送进了克利夫兰的商业学校,想让我在那里学习一些商业贸易的基本原则。这些训练的时间很短暂,只有几个月而已,但毫无疑问,我学到了很多东西,那些东西甚至成为我人生中最珍贵的财富。
那个时候,对于我来说,最大的问题是怎么才能找到工作。一连几周,我每天都奔走在大街小巷中,费尽唇舌地询问商人和店主,希望他们可以雇用我。但无一例外,没有人愿意雇用我,因为我还是一个小孩子。有些人甚至没有耐心听我把话说完,就把我轰走了。
终于有一天,克利夫兰码头有一个人告诉我,吃完午饭可以去他那里。我欣喜若狂,终于找到工作了。因为怕出现意外,失去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我度过了最难耐的几个小时。一到约定时间,我就急匆匆地来到未来雇主那里。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 1855 年 9 月 26 日。那个人对我说:“我们给你提供一个机会,你可以来工作了。”但他根本就没有提到薪酬的问题,我也没有多问,而是兴高采烈地到休伊特 - 塔特尔公司上班了。
很快,我就熟悉了工作。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并不困难,父亲对我的训练、商业学校的课程,都使我做起事来得心应手。当然了,我还很幸运,因为有一位优秀的簿记员指导我的工作,让我受益匪浅。这位簿记员是位值得尊敬的前辈,他不仅在工作上严格自律、兢兢业业,而且对我非常热情,总是尽心尽力地指导我的工作。
三个月后,我拿到了塔特尔先生给我的第一笔薪水—— 50 美元。这些钱是我三个月的工作报酬,我感到非常满意。
第二年,我还是做原来的工作。不过,我开始学习各方面业务,并做一些与公司业务相关的文书工作。因为工作努力,我的月薪已经涨到了 25 美元。当时,公司的主要业务是代理农产品批发和运输,我所在的部门负责做账,而我只是部门里的一名学徒工。可是不久之后,我的学徒工身份就结束了。公司的总簿记员,也就是我的上司,他的薪水加上股东分红,年薪是 2000 美元。在第一个财政年度结束时,他离开了公司。随后,我接任了他的文书和簿记工作,年薪是 500 美元。
可以说,这段学徒经历,让我真正触摸到了经商的大门。它对我后来的事业发展,乃至一生,都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
我的工作地点就在公司办公室里,这里同时也是其他前辈办公的地方。因此,他们在办公室里讨论公司事务、制订工作计划和做出经营决策时,我几乎一直都在现场。也就是说,和其他同龄的孩子相比,我有更多的学习机会。很多人终其一生,也不见得有这么多的学习机会,这是我的机遇。公司的经营范围广,业务很多,这使我经受锻炼以及学习东西的机会也更多。我经常会做公司旗下的住宅区、仓库、办公楼等地的一些出租业务,并负责收租金。同时,公司通过铁路、运河和湖泊运输货物,经常会进行各种各样的谈判和交易,而我也都积极地跟进和参与了。
我喜欢这份工作,并全身心地投入到公司事务之中。我一边工作,一边享受着工作带来的乐趣。在这样的工作氛围中,我开始慢慢成长起来。后来,查账的事也由我负责了。所有的账单都要先由我过目,而我也一丝不苟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从不懈怠。
记得有一天,我在邻居的公司里,正好遇到当地的一位管工拿着账单来收账。我的这位邻居拥有很多家公司,业务非常繁忙。他接过账单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对簿记员说:“把钱付给这位先生。”
这是他的工作态度,而我却从来不这样。我们公司也聘用这位管工,每次收账时,我都要仔细地核对他的账单,认真地核对每一项收费,绝不让自己出现一点儿错误。即使是一分钱,我也要尽量替公司节省下来。今天,许多年轻人的想法也和我一样,那就是这些账单会让老板的钱流进别人的口袋里,因此必须比花自己的钱更加小心谨慎,必须认真负责,仔细核对。毫无疑问,像我的邻居那样简单随意的做事方式,肯定不会取得生意上的成功。
整理账单、收租金以及处理索赔之类的工作,让我在增长知识的同时,还有机会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这也是一门学问,我必须学会和不同阶层的人打交道,并协调好和其他公司的关系。这些工作经常需要谈判,我总是竭尽所能地利用谈判技巧,尽量争取圆满的结果。
例如,公司经常从佛蒙特州向克利夫兰运送大理石,这种运输一般会经铁路、运河、湖泊三程运输。大理石易碎,因此运输过程中经常会出现货损现象,而货损货差则需要由三个承运方共同承担。虽然在事先三方早已约定好了各自承担的责任大小,但实施的过程中还是会出现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就要由我来协调处理。对于一个十七岁的男孩来说,如何处理好这个问题让包括老板在内的相关各方都满意,确实很难做。不过,我总能够很好地处理这些问题,甚至从来没有和承运方有过任何纠纷。这个年龄段,非常容易受外界的影响,在处理事务遇到紧急情况时,我总能得到前辈的指教。其实这些对于我来说,才是弥足珍贵的。在做这些工作的过程中,我慢慢学习到了谈判的艺术。后面,我还会更加深入地谈到这一点。
当时我的薪水很低,应该不及今天同等职位者薪水的一半。由于表现出色,第二年我的年薪涨到了 700 美元。但是,我觉得自己应该得到 800 美元或者更高,便向公司提出了要求。可是直到 4 月,公司还是没有就这个问题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恰恰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自己做生意。于是,我便辞职了。
那个时候,克利夫兰城镇很小,几乎每个人都彼此认识。有一位名叫 M.B. 克拉克( M.B.Clark )的年轻英国商人,比我大十岁左右,他想开一家公司,正在寻找合伙人。我心动了,想和他一起创业。他有 2000 美元的资金,希望合伙人也能提供相同数额的资金。这就是说,如果我要跟他合伙,也需要拿出 2000 美元。辞职之前,我已经存了 800 美元,但是其他的钱要如何凑呢?
我和父亲商量了这件事,父亲支持我的计划,也为我想到了解决办法。他告诉我,他本来打算等每个孩子满二十一岁时,都给他们 l000 美元。他说如果现在我想拿到那笔钱,他可以预支给我。但前提是,在满二十一岁之前,我必须要向他支付这笔钱的利息。这笔钱,只能算是贷款。
说完之后,他还补充道:“但是,约翰,这笔钱的利率是 10% 。”
在当时,银行也提供贷款,而且利率可能不会这么高,但是金融机构不可能满足一切需求。因此,社会上出现了很多放高利贷的。对于这类贷款, l0% 的年利率很常见。我急需这笔钱入伙,便欣然接受了父亲的要价,拿到了钱。当然,很快我就成了新公司的新股东,我们的公司叫克拉克 - 洛克菲勒。
就这样,我成为老板了,我是一家拥有 4000 美元资金的公司的大股东!我和克拉克先生分工合作,各司其职,他负责采购和销售,而我则负责账务和记账。我们主要的业务是经营货物运输。公司的生意很好,很快就走上了正轨,但是问题也来了,我们需要越来越多的资金拓展业务。资金从何而来?当然不可能再向父亲贷款,那么只能向银行贷款了。但问题是,银行会借款给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