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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高后纪第三

高皇后吕氏,姓吕名雉,字娥姁,吕雉生孝惠皇帝,辅佐高祖平定天下。汉高祖在世时,吕雉的父亲、兄弟有三人被封为侯爵。孝惠皇帝即位,尊高皇后为皇太后。太后立孝惠帝的姐姐鲁元公主的女儿为皇后,皇后没有生下孩子,太后于是取后宫中美人生的孩子,立为太子。孝惠皇帝驾崩,太子继任皇帝,年幼,太后临朝称制,大赦天下。太后立哥哥的儿子吕台、吕产、吕禄、以及吕台的儿子吕通四人为诸侯王,吕氏家族中有六人受封为列侯(详情参考《外戚传》)。

高后元年 (公元前187年) 春天正月,下诏说:“此前孝惠皇帝颁发诏命,要废除‘三族罪’、‘妖言令罪’,诏命没有来得及实施,孝惠皇帝驾崩,从今天起开始实施。”高后元年二月,赐天下百姓民爵,每户一级。开始设置“孝、悌、力田”二千石官员一人。夏天五月丙申日,赵国王宫的丛台遭受火灾。高后立孝惠皇帝后宫中美女所生的儿子刘强为淮阳王,刘不疑为恒山王,刘弘为襄城侯,刘朝为轵侯,刘武为壶关侯。秋天,桃树、李树开花。

高后二年 (公元前186年) 春天,高后下诏说:“高皇帝平定天下,凡是有功之臣,均享有分封,享有封国,天下百姓尽享太平,所有人均得到高皇帝所施予的恩惠。朕考虑,时间一旦久远,这些功臣的事迹没有记载下来,难以弘扬大义,影响后世。现在要将功臣、列侯的名次排列位序。将他们的事迹辑录在案,收藏在高庙,永远保存,让后世人们世代纪念他们。将此事交予列侯讨论上报。”丞相陈平说:“臣慎重与绛侯周勃、曲周侯郦商、颖阴侯灌婴、安国侯王陵等人商议,列侯均已经得到俸禄和封国,现在陛下还要再施予恩惠,将已经建立的功勋排列名次,臣等奏请将结果收藏在高庙。”上奏获得批准。高后二年春天正月乙卯日,发生地震,羌道、武都道发生山崩。夏天六月丙戌日晦,有日蚀。秋天七月,恒山王刘不疑去世。开始发行八铢钱 (也叫做半两钱)。

高后三年 (公元前185年) 夏天,长江、汉江发洪水,无家可归的流民达四千余家。秋天,星星在白天出现。

高后四年 (公元前184年) 夏天,少帝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张皇后的亲生儿子,口出怨言,高后将少帝幽禁在永巷。高后下诏说:“凡是拥有天下,治理万民的帝王,都应该是心胸宽广的人,像天一样覆盖,像地一样承载。帝王应该以愉悦心情处理政事,百姓自然会以欣喜心情侍奉君王,上下欢欣,天下才能够得到治理。现在皇帝久病不愈,精神恍惚错乱,难以继承祖宗留下来的帝位,奉祀宗庙,祭祀祖先,不能将天下交付予他。请大臣们讨论新的人选。”大臣们说:“太后为天下考虑,为宗庙社稷考虑,我们拥护太后的决定。”五月丙辰日,立恒山王刘弘为皇帝。

高后五年 (公元前183年) 春天,南粤王尉佗自称为南粤武帝;五年秋天八月,淮阳王刘强去世;九月,高后征调河东郡、上党郡骑兵驻扎在北地郡。

高后六年 (公元前182年) 春天,星星在白天出现;夏天四月,朝廷大赦天下,增加高祖的陵寝地长陵县令的俸禄为二千石;六月,在长陵县修筑城墙。匈奴侵犯狄道,抢掠阿阳县。朝廷开始发行五分钱 (钱文仍为半两,重为一两的五分之一)

高后七年 (公元前181年) 冬天十二月,匈奴侵犯狄道,掳掠走二千余人。高后七年春天正月丁丑日,赵王刘友被幽禁,死在宫中。己丑日晦,天上出现日蚀,继而为日全食。高后任命梁王吕产担任相国,任命赵王吕禄担任上将军,立营陵侯刘泽为琅琊王。高后七年夏天五月辛未日,高后下诏说:“昭灵夫人 (刘邦的生母刘媪) ,是太上皇的妃子;武哀侯、宣夫人是高皇帝的哥哥、姐姐。他们去世后的谥号与身份不符,讨论为他们重新设立尊号。”丞相陈平等人奏请尊称昭灵夫人为昭灵后,武哀侯为武哀王,宣夫人为昭哀后。高后七年六月,赵王刘恢自杀。当年秋天九月,燕王刘建去世。南粤国派兵侵犯长沙国,高后派出隆虑侯周灶率领汉军将南粤国军队击退。

高后八年 (公元前180年) 春天,高后封中谒者张释为列侯,张释,字卿,负责宫内事务。宫内宦官、宦官令、丞一律受赐关内侯爵,同时享有食邑。夏天,长江、汉江发洪水,淹没一万余家。

高后八年秋天七月辛巳日,高后在未央宫驾崩,与高祖在长陵合葬。遗诏赏赐各诸侯王千金,从将相列侯到郎吏均有赏赐。大赦天下。

上将军吕禄、相国吕产此时在朝中仍然掌握着兵权和朝政,他们知道这样做不符合高皇帝在世时的约定,担心朝中大臣们会与诸侯王联合起来,为此而诛杀他们,于是阴谋作乱。齐悼惠王刘肥的儿子朱虚侯刘章住在京城,娶了吕禄的女儿为妻,知道他们的阴谋,派人向他的哥哥齐王刘襄报告,让刘襄在齐国调动军队向西进发。刘章则与太尉周勃、丞相陈平作为内应,诛杀吕氏党羽。齐王刘襄接信后,即刻在齐国发兵,同时又欺骗琅琊王刘泽一起发兵,两国大军共同向长安开进。吕产、吕禄派出大将军灌婴率领汉军迎击两位诸侯王的军队。灌婴率领汉军抵达荥阳,派人联络齐王,要齐王刘襄与汉军联合起来,待机行动,等待吕氏发动叛乱,再予以讨伐。

太尉周勃与丞相陈平商议,认为曲周侯郦商的儿子郦寄与吕禄的关系很好,于是派人胁迫郦商,让郦商派儿子郦寄去欺骗吕禄。郦寄对吕禄说:“高帝与吕后共同平定天下,刘氏所立有九位诸侯王,吕氏所立有三位诸侯王,这些都经过了朝中大臣们的讨论。而且布告天下,其他诸侯王也一致赞同。现在太后驾崩,幼帝的年龄还很小,你不赶快回到封国去,保护领地,仍然呆在长安,作为上将军统领军队,朝中大臣们与诸侯王会因为此对你产生疑虑。不如此刻把将军印绶交还朝廷,把兵权交还给太尉,请梁王也交还相国印,与大臣们订立下盟约,回到封国,享受生活。这样,齐国即会罢兵,大臣们也不会再心存疑虑,你也可以高枕无忧,在封国中享受生活,这是万世之利。”吕禄很赞赏郦寄的建议,让人报告吕产与其他吕氏族人。有的人认为这样做不妥,大家都还在犹豫中。吕禄很信任郦寄,与郦寄出外游玩,路过姑姑吕媭的家。吕媭看到吕禄后大怒,说:“你身为将军,不在自己的军营,却擅自脱离军队,吕氏家族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吕媭把家中的珠宝玉器丢弃在厅堂的地上,说:“我用不着再为他人守护这些东西!”

到了八月庚申日,平阳侯曹窋在朝中担任御史大夫。有一天,与相国吕产正在讨论国家政事。郎中令贾寿出使齐国返回,指责吕产说:“大王你还不早点回到封国,现在再想回去,还能回得去吗?”遂把灌婴与齐国合兵一处的事情报告吕产。平阳侯曹窋听到他们的对话,马上报告丞相陈平、太尉周勃。周勃立即赶往北军,在北军的营门外,受到阻拦,不能进去。襄平侯纪通负责宫中玺印、苻节,此时纪通拿出苻节,假传有皇帝诏命,周勃得以顺利进入北军。周勃命令郦寄、典客刘揭去说服吕禄,说:“皇帝让太尉周勃掌握北军,同意你回到封国,现在请你交还将军印信,即刻动身。否则,就要大祸临头。”吕禄只得把印信交予典客刘揭,兵权就这样落到太尉周勃手中。周勃进入北军后,向北军将士发出第一道命令,周勃说:“忠于吕氏的袒露右臂,忠于刘氏的袒露左臂。”全军将士一律袒露左臂。周勃顺利掌握北军。还有南军,丞相陈平召泉虚侯刘章辅佐周勃。周勃命令刘章监视南军营门,命令平阳侯曹窋告诉卫尉 (负责掌管宫门警卫,主管南军), 不要让相国吕产进入殿门。吕产不知道吕禄已经交出北军兵权,还想进入未央宫,采取措施。殿门官员拒绝吕产入宫,吕产只好在宫门外来回徘徊。平阳侯曹窋回来后向太尉周勃报告,周勃还是担心没有必胜的把握,下不了杀吕产的决心,于是吩咐朱虚侯刘章,说:“你赶快进入宫中保护幼帝。”刘章请求周勃,允许自己带走一千名士兵,刘章率领士兵进入未央宫掖门,看见吕产还在宫门外徘徊,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刘章遂动手要杀吕产,吕产慌忙逃跑。大风骤起,跟随吕产的官员慌乱不堪,没有人敢站出来与刘章带领的士兵格斗,刘章率领士兵追赶吕产,在郎中使用的厕所里将吕产杀死。

刘章杀掉吕产后,皇帝诏令谒者手持苻节慰劳刘章。刘章想夺过符节,谒者不肯给,刘章于是与谒者同乘一辆车,手持符节在长乐宫斩杀长乐宫卫尉吕更始。然后返回北军,向太尉周勃报告。周勃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祝贺刘章,说:“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吕产,现在吕产已经死了,天下可以无忧。”辛酉日,大臣们遂斩杀吕禄,用鞭子将吕媭抽打致死。而后派出军队将吕氏家族不分老小,全部处死。

大臣们商议,认为少帝和三位受封为诸侯王的弟弟均不是孝惠皇帝的儿子,应该将他们一起杀掉,拥立孝文皇帝 (详情记载在《周勃传》、《高五王传》中)

赞辞如下:孝惠帝、高后执政时期,海内结束了多年的战乱,群臣百姓均希望政令简易,惠帝采取了无为而治的政策。女主高后,在宫中掌权,制定政策,足迹不出宫门,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一片祥和。刑罚罕用,百姓专心稼穑,天下丰衣足食。 VeVr3G/SozBIVsnAPTWx55C6JD0Y6Ao9wIpphyVqWtS/uB6U0MY4+DLYXCXa2h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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