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世家的“变种”

生机勃勃的生物界千姿百态，绚丽多彩，可遗传与变异却是生命的基本属性。中国民谚有“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子女会打洞”之说；但又有“龙生九子，九子各异”之论，可见，自古以来，人类就自觉或不自觉地一直在探索着遗传与变异的奥秘。但直到20世纪初，一位美国人和他的学生们率先发现基因的相互连锁和交换现象，并证明基因位于染色体上呈直线排列后，才真正为现代遗传学奠定了细胞学基础。由于在染色体遗传理论上的杰出发现，这位美国人于1933年获得了第一个遗传学方面的“医学和生理学”诺贝尔奖。这位美国人就是托马斯·亨特·摩尔根。

托马斯·亨特·摩尔根于1866年9月15日出生在美国肯塔基州列克辛顿霍普蒙一个颇有名望的传奇世家。熟知摩尔根的人都知道：他的家庭带有英国威尔士贵族加伐利尔人的血统。摩尔根对此曾自豪地说自己“有足够的热血使整块盎格鲁撒克逊冷面团得以发酵”，可在美国，在肯塔基，人们对“摩尔根”这一名字的了解，大都源自他的叔父约翰·亨特·摩尔根。

托马斯·亨特·摩尔根的父辈共兄妹8人（6男2女，其中第三个在婴儿期就死去了），他的父亲查尔顿·亨特·摩尔根排行第四，比长兄约翰·亨特·摩尔根小14岁。查尔顿是个英俊、聪明而又有抱负的人，20岁大学毕业后即在美国驻墨西哥领事处供职。美国南北战争开始后，他回到家乡，当起了长兄约翰骑兵队的上尉。摩尔根家中的所有男孩都追随着约翰骑马作战。但仅有一个战死，那就是时年19岁的托马斯·亨特·摩尔根。他起初参加南部邦联军作战，打起仗来大大咧咧，嘻嘻哈哈，似乎视冒险为娱乐。他几次被俘、被关押，但一被交换回来就又立马投身战斗。1863年7月，在肯塔基的一次小规模战斗中，由于他行为鲁莽，约翰命令他离开前线，可冲锋号一响，他又冲上前去，结果被敌人的子弹射穿心脏。

不久，约翰·亨特·摩尔根率领几百名部下在穿越俄亥俄州的一次袭击中被俘。摩尔根兄弟几人均被剃光了胡子和头发，关在俄亥俄州监狱里。

对此，约翰成功地组织了一次空前的越狱行动。他们从监狱牢房中，掘了一条秘密通道。随即，猛地冲过监狱警犬和看守官兵，骑马跨过一条铁路，再穿过北部联盟控制的乡村地区，终于回到自己的部队。他在尾随追军仅距自己一箭之隔的情况下，大声吼叫着穿过家门，吻别母亲。然后，又大声吼叫着从后门冲了出去。

1864年，约翰在军中死去，但这位“南部邦联霹雳大将” 的名字却被深深地烙在肯塔基人的心中。1936年，在托马斯·亨特·摩尔根已“功成名就”之时，肯塔基大学在这位因获诺贝尔奖而为肯塔基赢得突出荣誉的杰出人物70寿辰时，决定授予他荣誉头衔。他是1976年前唯一获诺贝尔奖的肯塔基人，但当地一家报纸在报道此事时，仍以“今日将特典‘南部邦联霹雳大将’之侄摩尔根博士”的标题，报道了这一庆祝活动。1975年，肯塔基大学新的生物学大楼落成时，自然要以肯塔基最有名望的人来命名，可一家电视记者却津津乐道说这座大楼的命名，是为了纪念闻名于列克辛顿的约翰·亨特·摩尔根。

当小汤姆（托马斯·亨特·摩尔根）出世后，查尔顿原打算给这个孩子取名为约翰，但又考虑到这个名字在历史上会永垂不朽，而在战争中捐躯的“汤姆”，则由于牺牲时地位卑微而不会名彪史册，所以，只期望小汤姆能像其同名的叔父一样，勇敢和高尚，于是便起了“托马斯”这个名字。

小汤姆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他从小就喜欢根据自己的爱好尽情玩乐。摩尔根家族和汤姆外公家族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孩子。他整天东游西逛，吊儿郎当。他还把两个家族中的兄弟姐妹们组织起来，在郊区或别墅周围用自制小网捉蝴蝶，到山区采集各种标本。他曾经和堂弟逮住一只猫，准备解剖它时，猫突然醒来了，怒气冲冲地跳下桌子，逃之夭夭。汤姆10岁时，他把可以独自“支配”的两间房子裱糊一新，将贴有标签的各种自制的鸟类、鸟蛋、蝴蝶、化石、各种石块标本，以及他感兴趣的所有别的生物标本，都陈列在这里。这两个房间成了他的专属领地，家人从不改变这里的陈设。汤姆的妹妹内莉一辈子就住在这两间房子的下面，直到1956年去世，这两个房间里仍然保存着汤姆小时候采集来的那些标本。据考证，在汤姆及其外公等诸家精心保存的家谱中，曾出过优秀的实业家、外交家、律师和军人，但从未出过一位科学家。用汤姆后来建立的遗传学术语来说，他显然是个新的“变种”。

汤姆刚过完14岁生日，便考取了肯塔基州立学院预科，这所学校即是肯塔基大学前身。当汤姆入校时，该校刚由一系列院系分合重组而成，校舍特别紧张。当时，全校234名学生和17名教职工中的大部分人，全挤在一幢租来的大楼里。

该学院有一个让周围居民伤透脑筋的特点，那就是这200余名学生全是男的，他们粗暴的吵闹搅得当地人难得安宁。但学校制度很严格。所有学生都是军官候补生，穿着整齐划一的制服；每周5天、每天1小时军训；学生每天的生活是从早上5点30分起床开始到晚上10点钟熄灯结束；起居作息一律听军号命令；学校在详细制定了189条学生规则之余，还要求教师们开动脑筋，去想出更多的管理规定。为确保学生身心健康和安全，学校还规定，所有学生一律不得带枪和猎刀进校；除教科书外，学生不得在宿舍里私藏任何书籍和报纸。

有了这些严格的规定，平时有点不拘小节的摩尔根经常被学校记点小过，自然不是意外之事了。

作为一名大学生，在古典文学与科学之间必须作一选择之时，摩尔根选择了后者。为科学专业学生开设的课程有数学、物理学等，而最使摩尔根感兴趣的是为期4年的博物学。

在当时，美国大多数学校里，博物学主要是系统植物学，侧重于植物的分类与比较；在动物学方面则更简单。在植物学教程中，还包括卫生和人体生理学，以及地质学和地理学的某些内容，特别是与煤炭有关的那些部分。

通过博物学老师的关系，摩尔根利用暑假曾为联邦地质勘探队工作。野外酷热而艰辛的工作环境，以及对各种矿石枯燥的化学分析，都使得他无意将来去当一名地质学家，但发生在这段日子里的一件趣事，却成了这位未来科学家业余生活中一朵精彩的花絮。

摩尔根16岁时的那个暑假里，有一天，他在进行野外勘探时，突然一个人闯到一家乡村商店里。店前陈设着一个凸肚子小火炉。摩尔根胸前戴着勘探队的徽章，站在小火炉前。店里挤满了满腹狐疑的山里人。他们盯着摩尔根胸前的徽章，开始大声议论说，这种徽章是只有政府税收人员才戴的，而税收人员是专门爱干诸如到偏远的山区去找像煤这样的微不足道东西的人。

对此，摩尔根不恼不愠，他请求店里的一位提琴手奏起水手的号笛舞曲，独自跳起复杂的快步舞，一直跳到敌意的气氛被友好的氛围所取代为止。摩尔根凭着他特有的“肯塔基风格”，终于打破了这种陌生而紧张的局面，从而证明自己不是税收人员。

后来，摩尔根忆起肯塔基州立学院的教学状况时曾说：“尽管不少人认为当时的条件很原始，但我们确实受到了很扎实的教育。”

1886年，19岁的摩尔根在肯塔基州立大学获得了理学士学位。大学毕业后，他不想去经商，他知道两年前有位肯塔基大学毕业生去了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在那儿读研究生，而霍普金斯大学所在的巴尔的摩，是摩尔根的母系——霍华德家族的家乡，于是，摩尔根大学毕业后，来到了作为一名生物学家来说很合适的地方——霍普金斯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