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实现者有许多易于察觉的、最初似乎是不同的、互不相关的个人品质,可以理解为一个单一的更为基本的态度的表现形式或派生物。这个态度就是:相对地不受令人感到惭愧的罪恶感、使人严重自卑的羞耻心以及极为强烈的焦虑的影响。
这与神经病患者形成鲜明的对比,后者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表现为类似于罪恶感、羞耻心和焦虑感,也因此失去了正常的神经思维,甚至有些正常成员也毫无必要地为许许多多的事情感到内疚或者羞愧,并产生无谓的焦虑。我们的健康人发现,接受自己以及自己的本质同时并无懊恼、抱怨,甚至对此并无过多的考虑都是理所当然的。
尽管他们自己的人性也不可避免地有种种缺点,与理想有种种差距,他们可以在根本上以斯多葛的方式接受它们而不感到有真正的忧虑。如果说他们是自满,那会传播错误的印象。相反,我们必须说:他们能够以一个人在接受自然的特性时所持的那种无所畏惧的态度来接受脆弱、过失、弱点以及人性的罪恶方面。一个人不会由于水的纯净,岩石的坚硬或者树的翠绿而抱怨它们。儿童是睁大了眼睛、不带偏见和纯真无邪的眼光来看待世界的,他们只是注意和观察事实,但并不过多地评判或奢望,自我实现者也是以同样方式看待自己和他人的人性的。当然,这并不同于东方佛道的观念,不过佛家、道教的观念在我们的研究对象那里,特别是在面对疾病和死亡的研究对象那里也能观察到。
换句话说,这等于用另一种方式来表达我们已经描述过的观点,已经自我实现的人对现实看得更清楚:我们的研究对象看见的是人性的真实面目不是他们希望中的人性,他们的眼睛并不为各种假象所迷惑,从而歪曲、改变或者粉饰所见事实的真象。
第一个最直观的接受层次是所谓动物层次。自我实现者往往都是优良的、强健的动物,他们生活得非常快活,没有懊悔、羞耻或者歉意。他们始终食欲良好,他们睡眠香甜,他们没有不必要的压抑而享受性生活,其他相对来说,属于生理性的冲动也都是如此。他们不仅在这些低层次上能够接受自己,而且在各个层次上都能够接受自己,例如爱、安全、归属、荣誉、自尊等等。
所有这一切都被看成是值得花费时间和精力的,它们之所以能被无条件地接受,其原因仅仅在于:自我实现者倾向于适应环境却不会因环境的恶劣而愤愤不平。普通人常有的反感、厌恶在自我实现者中间是相对少见的,他们较少挑食、厌恶身体的排泄物、身体的气味以及功能等等。这是上述自我实现者倾向于接受自然产物的表现。
自我接受与接受他人的紧密相关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他们没有防御性,没有保护色或者伪装;第二,他们厌恶他人身上的这类做作。假话、诡计、虚伪、装腔作势、好面子、玩弄花招,以庸俗手法沽名钓誉,这一切在他们身上异常罕见。既然他们对自己的缺点甚至也能坦然接受,那么这些缺点最终 ( 特别是在后来的生活中 ) 会变得令人感觉根本不是缺点,而只是个性的一种体现。
这并不是说他们绝对不存在罪恶感、羞耻心、黯淡的心绪、焦虑和防卫性,而是指他们很少受这些罪恶感等的压抑。动物性的过程,例如性欲、排尿、怀孕、行经、衰老等,是客观事实的一部分,必须无条件地接受。因此没有一个健康的妇女会因为自己的性别或者性别具有的任何生理特点而产生罪恶感或者防卫心理。
健康人能真实地感到内疚 ( 羞耻、焦虑、忧伤、或者防卫 ) 的是,可以改进的缺点,如懒惰、漫不经心、发脾气、伤害他人;不健康心理的顽固后遗症,如偏见、妒忌、猜疑;虽然相对独立于性格结构,然而不可能又是根深蒂固的一些习惯;他们所属的种族、文化或群体的缺点。一般情况可能是这样:如果事实与最好是什么或应当是什么之间存在差异,就会使健康人感到遗憾而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