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学课本里的名人传记丛书·巴尔扎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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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诺雷·德·巴尔扎克是法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他的《人间喜剧》奠定了他在批判现实主义文学中的坚实地位。在他20余年的写作生涯中,创作了百余部作品,其中有91部成为不朽的传世之作,而他所塑造的2400多个不同类型的人物形象,是留给后人的宝贵艺术珍品。他的作品是人类文学史上的丰碑,被称为法国社会的“百科全书”。一直以来巴尔扎克都被视为法国的一种文学现象而受到世人的关注。想要了解这位伟大文学家的精彩一生,就从他的童年生活开始吧。
巴尔扎克的祖上本是农民,有着当地农民的最普通的姓氏——巴尔萨,只是靠放牧牛群和挥汗如雨地在法国南部的一片土地上耕种来维持生计。巴尔扎克的父亲伯纳德·弗朗索瓦生于村庄中的一间破败的小石屋里。当地姓“巴尔萨”的甚多,而巴尔萨族人中除了一名杀人犯出过一次名外,都默默无闻。
伯纳德·弗朗索瓦没有按照父亲的打算去当教士,而是一度在村子里游手好闲,有时帮当地的公证人做书记,或是在葡萄园中和田地里帮工什么的。
到了20岁,伯纳德·弗朗索瓦便远走高飞了。他来到巴黎,本打算在这里开拓出一片天地。可是光有理想没有实际行动的他只是盲目地闯荡,毫无成就。后来他在所居地声称自己曾在路易十六的王室顾问处担任秘书,可事实并非如此。法国大革命时,他倒是曾在巴黎市的革命议会里任过一官半职,这使他攀上了不少有用的关系。他就这样含糊地混了30年。
到了50岁,伯纳德·弗朗索瓦总算脱胎换骨了,由一个一文不名、好动又雄心勃勃的小伙子变成了备受尊敬的市民,成为社会中有着体面身份的诚实的一员——巴黎一家银行的秘书。现在,他总算有了稳定的职位和一点小资产,俨然一位绅士,是时候该讨个老婆了。51岁的伯纳德·弗朗索瓦看上了银行里一位上司的女儿安·夏洛蒂·罗拉·萨兰比尔,这位小姐比他小了足足32岁。安·夏洛蒂是个爱浪漫的人,且受过良好的教育,在婚姻方面她完全听从父母的意见。而她的父母觉得伯纳德·弗朗索瓦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很有经济头脑,是一个值得一钓的金龟婿。二人的婚事就这样敲定了。
婚后,伯纳德·弗朗索瓦觉得已经成家立业还要受雇于人,不免有损尊严,而且这份薪水也实在不够挥霍。他预见到战争会给他带来不菲的财富,而且有新婚妻子的丰厚嫁妆做靠山,遇到“万一”还可以应急。于是他便动用了一些旧日的关系,移居到图尔,出任第二十二师的联合勤务部长。这一时期,善于经营的伯纳德·弗朗索瓦早已把自己的普通农民的姓氏——巴尔萨改为了古骑士姓氏——巴尔扎克。
而我们的主人公就是在这期间诞生的。出生后,伯纳德·弗朗索瓦将孩子取名为奥诺雷·巴尔扎克。而此时的巴尔扎克家已经兴旺了,图尔的高级中产阶级也都接纳了他们。联勤部长的职位真的给伯纳德·弗朗索瓦带来了不菲的收入。在小奥诺雷出生不多久,巴尔萨家便迁出了初来此地时居住的狭窄街巷,搬进了宽敞明亮的宅子。1814年之前,也就是在拿破仑的黄金时代,巴尔扎克家一直都在当地过着令人羡慕的富裕生活,他们有私人用的马车,还有众多仆从,俨然已经混入了上流社会。而社会的上层人士,甚至贵族,也的确常常邀请这个农民出身的人来家做客。这些名流知道伯纳德·弗朗索瓦出身寒微,可他们并不介意。
伯纳德·弗朗索瓦成天快快活活的,体格壮硕,对自己和自己的成功都很满意。他十分精明,尽管年头屡变,他又支持过国王、皇帝或共和国,却不会遭到池鱼之殃。他没有受过完整的教育,可是他却涉猎广泛,他阅读过各种各类的书籍,懂得不少方面的知识,甚至还写过一两本小书。他总是有一副尽情地享受生活乐趣的样子,有着极强的意志力,也使得他的儿子在笔下开创了千万种的人生。
如果说巴尔扎克在文学创作方面遗传了父亲的说故事的能力,那么他从母亲那儿遗传的便是敏锐和多愁善感的内心。婚后的安·夏洛蒂总是快乐不起来,她觉得自己没有得到足够的爱,没有得到足够的尊敬,家里也没有任何人给她带来足够的光荣。她不停地埋怨,埋怨丈夫对她不够重视,埋怨孩子们对她伟大的自我牺牲不够感激。直到巴尔扎克临终之时,她还对她已经举世闻名的儿子进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抱怨和挑剔,以自己的“好意”来折磨他。
安·夏洛蒂虽然有着中产阶级女子的理想主义的一面,但婚后,她的这种光彩很快就被她与生俱来的对金钱的倾慕所掩盖了。她觉得教养孩子,就是教导他们“花钱罪恶,赚钱光荣”的德行。巴尔扎克家的孩子们从小就受到她对于金钱方面的敦促。甚至长大成人后的巴尔扎克仍不能忘怀,一听到母亲的声音,他就吓得要死。
在巴尔扎克刚出生后,安·夏洛蒂便迫不及待地把他送出家门,好像在他还没来到人间的时候,她便已经开始厌弃他了。巴尔扎克被交给一个宪兵的护士太太抚养,直到4岁。接着,安·夏洛蒂又把他寄宿到另一个陌生人家里,只允许他在星期日回家。而且即使回来,巴尔扎克也感受不到家庭的温暖,他的父母不许他同弟妹们玩耍,他也没有自己的玩具,也从没收到过礼物。在他生病的时候,没有父母在床边守护,他从没听到母亲用温柔的语气对他说过话。每当他试图靠近母亲想要得到拥抱时,便会得到一声严厉的呵斥,好像他的行为有碍观瞻似的。安·夏洛蒂对长子巴尔扎克和长女罗拉十分冷淡疏远,可是对较幼小的劳伦斯和亨利却娇宠疼爱,其中原因不得而知。
巴尔扎克就这样长到了8岁,便又卷起了铺盖。1807年6月,巴尔扎克进入旺多姆的教会学校寄读。根据校方的记载,就读期间他曾患过天花,但无有害的后遗症,性情活泼、好动,容易过分激动,偶尔会发烧。在同学们眼中,他是个大块头的孩子,长着胖乎乎、红彤彤的脸孔。
巴尔扎克所寄读的那所学校高墙耸立、管理森严,从外观上来看就像个监狱似的。从走进校门的那一天开始,巴尔扎克便与其他二三百名学童一样,接受严格的修道式生活的训练。他们没有假日,家长只在特殊情况下能够获准探望自己的孩子。在这所学校的那几年里,巴尔扎克几乎不曾回过家,因而日后他笔下的路易·朗倍尔便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学校里的费用包括学费、膳食和衣服,比起其他学校少了很多,因此孩子们总是在日常生活上缺这少那的。像巴尔扎克这样没有父母送御寒衣物的孩子,冬天手脚便会长出冻疮。巴尔扎克(或说朗倍尔)在身体上和精神上都极端敏感,他有着天才的特性并且那么与众不同,因此比起他的村野同学,他所感受的痛苦也更深刻。
在课堂上,这批严厉的教士们觉得巴尔扎克的拉丁文老跟不上,他的词汇太少,又没有一点就通的聪慧,而且他们发现他总是不专注,对课程提不起兴趣。殊不知,他们眼中呆笨木讷的孩子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觉得功课太容易、太无聊了,而他的懒惰,也只是脑中塞满了各种想法而导致精疲力尽罢了。
在巴尔扎克十二三岁时,有件令他惊喜万分的事情发生了:这所公益学校里的图书馆馆员允许他在空闲时拿他所喜欢的书去阅读。这些书如同为巴尔扎克荒芜的心灵沙漠引入了一股清泉,滋养着他的心灵净土。与学校困兽般的管理和教育方式相比,书的世界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理想世界。
巴尔扎克从此贪婪地阅读着宗教、历史、哲学和科学方面的书籍,因而奠下了博闻强识的根基。他的确有阅读和学习的天赋,书中各式各样的事实和细节,经由他惊人的敏感和快速的记忆,牢牢地印在他的大脑里。
教会学校里有位老师对当时为人所误解的两位学者有关“意志”的理论极为醉心。他曾就这个问题对学生们发表过意见,因而唤醒了巴尔扎克立誓做“心灵学家”的雄心。巴尔扎克第一部小说《驴皮记》里的主角也曾写过一篇《意志论》。虽然12岁的他未必真能理出《意志论》中的思绪,但他对心灵、肉体间,精神、物理关联作用的研究绝不是突如其来,这些源自他的童年时代的学习。终其一生,巴尔扎克都为心灵现象着迷。
在学校里,巴尔扎克必须熟读拉丁文文法,可是他仗着天资聪颖,瞄上一眼即可记住一页,所以上课并不肯用心。遇到老师叫学生起来背法文、拉丁文或复诵文法规则时,他只消听一下,便能照背不误;不过,老师若是先叫他起来背,那就惨了,因为他根本不晓得老师教的是什么,于是,这位小天才便经常挨打。
他所受到的惩罚越来越严厉,后来甚至有教师用棍棒打他的屁股。14岁的一天,巴尔扎克突然崩溃了,不过这使他得以提前离开这座童年时代的监狱。自出生后就几乎没有和家人生活在一起的巴尔扎克终于回到了自己做梦都渴望的家。但家人发现他从里到外都似乎变了一个人,原先那个好脾气的、高大健壮的圆脸男孩变成了形容枯槁、高瘦的少年,他的脸上嵌着一双大而空洞的眼睛,好像随时都很惊恐似的。有人问他问题,他好像都听不到,在家人眼里他就像个梦游者。他母亲对他这种冷漠的外表很生气。但在巴尔扎克的生命中,继承了太多父亲的活泼个性,于是不久以后,他又快活、多话起来,多到叫他母亲生厌。
家人为了弥补他所欠缺的教育,又把他送到图尔的文法学校去就读。1814年底,巴尔扎克举家由图尔迁至巴黎,他则进入利辟特先生的寄宿学校。这位利辟特先生是伯纳德·弗朗索瓦在法国大革命期间结交的朋友。在这所学校中,巴尔扎克仍有被家人遗弃的感觉,因此在《驴皮记》里,他又把小时候的自己投影在拉斐尔的身上,借着他说出以下的话:“我父亲从未给过我零用钱……以为我有吃,有穿,肚子里又塞满了拉丁文和希腊文就十分满足了。我认识无数个学生,却没发现有哪个孩子的双亲对孩子是像这般全然不顾、不闻不问的。”
巴尔扎克一直不能袪除内心的反抗,因此也一直不能做个“好学生”,于是他的父母又把他送到另一所学校。可是他在那里仍然没有表现得更好。在35个人的一个班里,他的拉丁文竟排第32名,他母亲不禁怀疑,难道这小子真是没出息的笨蛋?因此她即刻修书给17岁的儿子——
我亲爱的儿子:
我找不到足够强烈的字眼可以向你描述你让我多伤心。你真是让我太不快乐了。甘瑟先生告诉我,你的翻译成绩掉到第32名了!他告诉我,几天前,你又调皮捣蛋。
……你不用功,你顽皮任性,你不花心思在功课上,你逼得我只好让你去受惩罚。现在我的心是多么空虚!
虽然母亲终日哀怨、担忧,巴尔扎克终究还是完成了学业。1816年11月,他成了一名法律系学生。本来他想摆脱学校,独立自学,这样可以随意支配自己的时间,然而他的父母却觉得年轻人去受教育、深造是理所应当的,但更要有能力赚钱,才能出人头地。他该赚钱去!白天偶尔去上上课,晚上念些《法律大全》也就差不多了,所以白天也应当找份职业做做。因此,巴尔扎克一边在大学里求学,一边还得辛苦地为一位律师梅维尔先生办事。这位梅维尔是他衷心感激的第一位雇主,也是在他后来的书里留名万世的戴维尔。这位先生很有眼光,十分赏识这个办事员的资质,并和巴尔扎克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两年后,巴尔扎克又被介绍给另一个公证人巴瑟,他是巴尔扎克家的世交。不久,巴尔扎克就与这位可敬的公证人成了伙伴。在巴尔扎克的父母看来,他们的儿子目前令他们很满意,他们似乎可以预见到他光明的未来:等巴瑟老了、死了,巴尔扎克便可以独撑起他的业务,然后巴尔扎克会结婚——自然是做有钱、有地位人家的女婿罗。这样才能光耀门楣。
虽然多年寄宿在外,但毕竟巴尔扎克的家庭来往皆无白丁,这或多或少对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于是巴尔扎克对自己的姓名逐渐在意起来。人们一定觉得,像他这样的天才,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想象构筑属于自己的世界,才不会患得患失地去计较生活中那些无关痛痒的琐碎事情。但事实并非如此,他对自己的姓名可是一点儿也不马虎的。将近30岁时,有一天,他宣称他的名字不是奥诺雷·巴尔扎克,而是奥诺雷·德·巴尔扎克,他表示自己拥有贵族的资格与权利。在当时,姓氏前冠有“德”字,表示曾受王室晋封。也许只是他父亲在开玩笑时吹过一次牛,说自己家族与古代的一个骑士家族是远亲。可是在巴尔扎克的想象里,却把它当真了。自此以后,他在信末、书上都签下“德·巴尔扎克”的姓氏,并在马车上绘着古代巴尔扎克骑士家族的徽记。有些同事讥笑他是自封的贵族,他却坦然自若地说:“早在我出生之前,我的父亲就有官方的文件,证明巴尔扎克家是贵族的后裔。”
事实上,“巴尔萨”才是巴尔扎克祖先的真正姓氏,而不是“巴尔扎克”,更不是“德·巴尔扎克”。虽然并无哪个法国国王册封他或他的先人为贵族,然而当后人被问及法国最伟大的小说作家是谁时,总依着巴尔扎克的意愿回答说“奥诺雷·德·巴尔扎克”,而不是“奥诺雷·巴尔扎克”,更不可能是“奥诺雷·巴尔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