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卡夫卡一样,佩索阿也与肉体作斗争,但归根到底,他的斗争对象是心灵。由于他的心灵是他在对抗自身过程中的主要工具,所以他始终维持心灵的敏捷,以便心灵可以一直告诉他,生活在“真实的世界里”,他是多么无能。这样的坦白使他相信他自己有多差,因此成为他自己的最强大的反对者。
佩索阿称他害怕着手干任何事情,随后又称自己的缺点则是有始无终。卡夫卡也说过同样的话。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势不可挡的敌人。作为有条理的理性之人,又天生心怀恐惧,他们如何能与世界上日常的混乱能量和压倒性的超现实去竞争,而这二者长到可以在艺术或生活中,创造一个属于它们自己的完全功能现实?带着这种根深蒂固的自我仇恨,他们认为这个世界这个他们的主要敌手随时可能变得支离破碎。
1968年,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被问及是否读过卡夫卡的作品,他说没有。而在被问及是否看到佩索阿的作品时,他答:“佩索阿是谁?”这两个人都是父亲式或兄长式的人物,可博尔赫斯并未准备好以他们为学习榜样,或是屈服于他们那受虐狂一般的生存策略。
博尔赫斯生活在越发盲目的黑暗之中,从卡夫卡和佩索阿身上,他或许可以学到如何前进,如何用短篇寓言组成碎片,短篇寓言是完整的存在,对解难高手来说最为诱人。博尔赫斯的艺术之镜使读者惊奇地发现自己也是同样的人,并且不必屈从于卡夫卡那致命的受虐狂或佩索阿那残忍的侮辱。博尔赫斯提供了一个方法,可以贯穿掌握一切的心灵;卡夫卡和佩索阿则拿出心灵,在自我点燃的烈火之上慢慢炙烤,作为对其自身的体验和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