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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真理的研究,一方面很困难,另一方面又很容易,这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充分获得真理就可以看出来。然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我们并不是完全失败的。我们每个人都能说一点有关事物本性的正确的东西,虽然每个人对真理可能只有很少或者几乎没有贡献,但累积起来却能够产生巨大的影响。因此,既然真理看起来就像俗语说的那样,每个人都能入门,从这方面来说研究真理肯定很容易,然而事实在于我们虽然有了一个作为整体的真理,我们却还不了解它的具体的部分,这是我们面临的困难。
也许现有的困难有两种,困难的原因并不在于事物本身而是在于我们自己。因为我们灵魂的理智对于一切本性上最明白的事物,正如蝙蝠的眼睛之于白日的光辉一样。
我们不仅应该感激那些与我们意见一致的人,也应该感谢表达了更加表面意见的人,因为他们也对我们是有帮助的,使我们发展出了思考的能力。这种说法是正确的,即如果没有提摩塞俄,我们就没有那么多叙事诗了,如果没有伏吕尼斯,也就不会有提摩塞俄。这对于真理的讨论也是适用的,我们已经从某些人那里继承了这些观点,另一些则是这些人的观点得以生成的原因。
哲学应该被称为关于真理的知识,这种看法是正确的。因为理论知识的目的是追寻真理,而实践知识的目的则是指导行动(因为即使他们思考事物是怎样的,实践着的人们也不研究永恒,而只是关心相对的和眼前的东西)。现在我们知道了真理也应该有它的原因。如果一个事物能够将自身所有的性质赋予其他事物,那么它相对于其他事物来讲就是更加高级的(例如,火是所有事物中最热的,因为它是所有热的事物的原因)。使后来的真理为真的原因就是最高程度的真。尽管实践着的人们也思考事物是个什么样子,但他们不在永恒方面进行理论,只想到当下。我们知道真理这个概念是与原因分不开的。因此,永恒事物的本原一定总是最真的(因为它们并不仅仅是一时的真,它们的存在并没有原因,但它们自身是其他事物存在的原因)。因此每个事物都是与存在相关的,也是与真理相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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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存在着第一原因,事物的原因既在序列上不是无限的,也在种类上不是无限的。质料不是无限的,因为一个事物出自另一个事物,不能一直无限地扩展开来以至无穷(例如,血肉出自土,土出自气,气出自火,以此类推直到无穷),运动的起源也不能是无限的链条(例如人由于气的作用而运动,气由于太阳的作用而运动,太阳由于善和恶的作用而运动,这样下去无休无止),相似的是,最终的目的也不能这样无休无止地后退,走路的目的是健康,健康的目的是幸福,幸福的目的是别的什么东西。这样就是无休止地一个东西为了另一个东西。 关于本质的讨论也是类似的。因为在中间物的例子中,它有一个终点和起点,起点一定是终点的原因。如果这三者之中有一个是原因的话,那么肯定起点是原因,而原因肯定不可能是终点,终点不是任何事物的原因,中间物也不是,因为它仅仅是一的原因。(有一个还是多个中间物并没有什么区别,它们在数目上是无限还是有限也是如此。)但对于那些在这种方式上是无限的以及在总体上是无限的事物来说,所有的部分到目前为止都是中间物,因此如果没有最初的点,也就不会有任何原因。
如果朝上的方向有一个开端的话,朝下的方向也不能是一个无限的过程,就像水自火出、土自水出 ,因此总是有某种事物会被生成。因为一个事物从另一个事物生成是有两种方式的,并不是在“出于”表示“之后”的意义上(正如我们所说,“奥林匹亚是出自伊斯米运动会的”),正如人出自于男孩,或者如气出自于水。“正如人出自于男孩”我指的是“生成的事物是出自正在生成的事物”或者“已经被完成的事物是出自正在被完成的事物”(因为生成就处于存在和非存在之间,而生成的事物也是处在存在物和非存在物之间的,因为学习者就是正在学习的人,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知识来自于学习”的含义)。在另一个方面,从另一个事物中生成正如水是出自于气,这就意味着后者即气的毁灭。这就是为什么前者的变化是不可逆的,正如男孩不能出自成人一样(生成的事物并不是出自生成,而是在生成之后才存在,这就像白天出自早晨,在某种意义上它是在早晨之后,而非早晨出自白天),但后者的变化则是可逆的。而在这另个例子中,数目不可能是无限的。因为前者只作为中间物而存在,它一定有一个目的,而后者的那些事物可以在相互之间转换,因为其中一方的毁灭就是另一方的生成。
同时,永恒的第一本原能够被毁灭是不可能的,因为生成的过程在向上的方向上不是无限的,所有的事物都只能通过其他事物的毁灭才能生成,因此它一定不是永恒的。
此外,存在一个所谓的“目的”,它并不以其他事物为目的,而其他所有事物却都以它为目的。如果存在着这样一个终点,那么整个过程就不会是无限制的了。但假如不存在这样的终点,就不会有最终原因了,但是那些主张无限序列存在的人在不了解神的情况下就将它排除了(如果人们不想达到某个界限,他们就不能做任何事了),在世界中就不存在理性了。理性的人至少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而活动,这就是一个界限,因为目的就是一个界限。
但是本质却不能归结于另一种表达得更加完善的定义。因为之前的定义总是更基础的定义,而后者则不是。如果前面的定义不够精确,后面的也不可能非常精确。此外,那些这样说的人也毁灭了科学,因为在我们达到不可分割的事物之前我们是不可能获得科学的,我们如何能以这种方式思考无限的事物呢?因为它不像线,可以一直进行分割,但是如果我们不停下来我们就无法进行思考(正因为这个原因,追求无限可分的线的人就根本数不清线段分割的那些可能性),因此我们必须把线段看成是整体的事物,而不是从一部分到另一部分。因此,没有任何东西是无限的存在。那些作为无限存在的东西,其实并不是无限的。
但是如果原因的种类在数量上是没有限制的,那么知识同样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只能思考我们知道的东西,只有当我们能够明确所有的原因时,我们才算是认识了事物。如果事物有无限个原因的话,它们是不可能在有限的时间之内被我们全部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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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对听者产生的影响取决于他的习惯,因为我们会接受那些已经习惯的语言,如果没有这个习惯情况就会很不一样,与我们习惯不相符的事物很难理解,因为只有符合习惯的事物才是可理解的。习惯的力量可以通过法律来表现,由于习惯,在法律中传说和幼稚的东西超过了我们对事物的认识。因此除非有人用数学的方式说话,人们才会听,有一些人则要求必须举出例子,还有一些人则要求引用诗人的诗句作为证据。有些人希望能够精确地做事情,有些人则拒绝精确,要么是因为无法追随思想的进度,要么是因为它的琐屑。因为精确的确有这种琐屑的性质,因此有些人会觉得它索然无味。因为我们应该接受训练,对事物进行论证,因为同时寻求知识和获取知识的方式是很荒唐的,这两者都是很难掌握的。
数学的精确性不能应用于所有事物之中,只能够应用于不具有质料的事物中。这种方法不是自然科学的方法,因为或许整个自然都具有质料。因此我们一定首先要问,自然是什么?然后我们才能够看到自然科学的对象是什么(以及考察事物的原因和本原的学科是一种还是多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