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史太公病逝,一日史进听闻村庄附近有强盗出没,于是修整庭院,聚集庄客,防止贼寇突然来袭。这伙强盗为首的是三个贼人。那么,这三个贼人到底是谁,史进与他们的关系又如何?
史进自从拜别了师父,每天只是精练武功。哪曾想,不到半年,史太公竟得了重病,不久便病死了。
自史太公死后,又过了三四个月。时当六月中旬,炎天正热。那一日,史进闲来无事,便拎个 交床 ( 胡床的别称,一种有靠背、能折叠的坐具 ),坐在打麦场边柳阴树下乘凉。对面松林透过风来,史进喝彩道:“好凉风!”正乘凉间,只见一个人探头探脑,在那里张望。史进道:“谁在那里偷望俺庄上?”说罢,史进就跳起身来,转过树打眼一看,认得是猎户李吉。史进问:“李吉,你鬼鬼祟祟在做什么?”李吉向前声喏道:“大郎,小人要寻庄上的矮丘乙郎吃碗酒,因见大郎在此乘凉,不敢过来冲撞。”
史进道:“我且问你,往常时,你担些野味来我庄上卖,我又不
曾亏欠了你,为何最近不来卖与我?敢是欺负我没钱么?”李吉答道:“小人怎敢?因一向没有野味,故此不敢来。”史进道:“胡说!偌大一个少华山,恁地广阔,不信没有獐儿兔儿!”李吉道:“大郎原来不知:近日山上来了一伙强盗,安营扎寨,聚集着五七百个小喽罗,有百十匹好马。为头那个大王,唤作神机军师朱武,第二个唤作跳涧虎陈达,第三个唤作白花蛇杨春。这伙强盗,打家劫舍,华阴县里也拿他们没办法,只得出三千贯钱悬赏捉拿这三个头领。官府尚且如此,像我们这等普通猎户,谁又敢上去惹这些贼人?因此小人不敢上山打捕野味,也就无野味可卖了。”史进道:“我也听得说有强盗,不想那厮们如此猖狂,必然要害人。李吉,你今后有野味时,寻些送到我这里来。”李吉唱个喏,自去了。
史进来到厅前,对众人说道:“我听得少华山上有三个强人,聚集起五七百小喽罗打家劫舍,这厮们既然猖獗,必然要骚扰到此。我今特请众人来商议,倘若那厮来时,我在庄上打起梆子,你们可各执枪棒,前来救应。各家有事,亦是如此。递相救护,共保村坊。”
从此,史进修整了门户墙垣,安排庄院,设立几处梆子预警,拴束衣甲,整顿刀马,以防贼寇。
且说少华山寨中的三个头领,坐定商议,为头的神机军师朱武,与陈达、杨春说道:“如今我听说华阴县里出三千贯赏钱,叫人捉我们。唯恐官府来时要与之厮杀,现今山寨里钱粮太少,不如劫掳些粮食放在寨里,防备官军来时,好和他打熬。”跳涧虎陈达道:“说得是。如今便去华阴县里,先问他借粮,看他如何。”白花蛇杨春道:“不要去华阴县,只要去蒲城县,才会万无一失。”陈达道:“蒲城县人户稀少,钱粮不多,不如只打华阴县,那里人民丰富,钱粮广有。”杨春道:“哥哥不知,若去打华阴县时,须从史家村过。那个九纹龙史进是个 大虫 ( 原指老虎,此处指不好惹的人 ),不可触犯他。”陈达道:“兄弟好懦弱!一个村坊都过不去,又怎敢抵敌官军?”杨春道:“哥哥不可 小觑 [xiǎo qù]( 指小看 )了他。”朱武道:“我也曾听说他十分英雄,说这人真有本事,兄弟别去罢。”陈达叫起来,说道:“你两个闭了鸟嘴!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只是一个人,又没有三头六臂,我不信他九纹龙有多厉害!”喝叫小喽罗:“快备我的马来。如今便先去打史家庄,后再取华阴县。”朱武、杨春再三谏劝,陈达不听,随即披挂上马,点了一百四五十小喽罗,撇下朱武和杨春,鸣锣擂鼓下山,奔史家村去了。
史进听见,就在庄上敲起梆子来。于是,三四百家庄户聚齐,一起到史家庄上。那少华山陈达带领人马飞奔到山坡下,将小喽罗摆开。史进与陈达话不多言,交战开来。
二人交战多时,史进露出个破绽,叫陈达把枪朝心窝里扎,等枪快扎到时,却把腰一闪,趁势抓住枪杆往怀里一拽,陈达和枪便被拉入怀里来。史进轻舒猿臂,款扭狼腰,只一夹,便把陈达轻轻摘离了嵌花鞍,只一丢,便将陈达丢落地,陈达骑乘的那匹战马也拨风似的跑了。史进叫庄客把陈达绑了,众人把小喽罗轰散。史进回到庄上,将陈达绑在庭心的内柱上,只等再拿了那两个贼首,就一并 解官 [jiě guān]( 解送到官府 )请赏。史进又摆酒席赏了众人,众人欢喜,喝彩道:“不枉了史大郎如此豪杰!”
却说朱武、杨春两个,正在寨里猜疑,捉摸不定,准备叫小喽罗再去打探消息,只见同去的人牵着陈达原先骑乘的马,慌慌张张奔到山前,叫道:“不好了!陈家哥哥不听二位哥哥所说,被擒了去。”朱武问其缘故,小喽罗便将陈达如何与史进交锋,又如何被史进擒去禀报了一遍。朱武道:“不听我的言语,果有此祸。”杨春道:“我们尽数都去,与他死拼如何?”朱武道:“亦是不可。二弟武艺已是了得,尚且输了,你又如何拼得过那史进?我有一条苦计,若救他不得,我和你也都要搭了性命。”杨春问道:“什么苦计?”朱武 附耳低言 [fù ěr dī yán]( 贴近别人的耳朵低声说话,形容密谈要事 )说道:“只须这样。”杨春道:“好计!事不宜迟,我和你去。”
再说史进正在庄上忿怒未消,只见庄客飞报道:“山寨里朱武、杨春来了。”史进道:“这厮死期到了,待我捉住他两个就一发解官,快牵马过来!”然后,命人打起梆子,召来众人。史进上了马,正待出庄门,只见朱武、杨春步行,已到庄前。这两人双双跪下,擎着两眼泪。史进下马喝道:“你两个为何跪下?”朱武哭道:“我们三人,实为身缠官司,不得已上山落草,当初发愿道:‘不求同日生,只愿同日死。’虽不及刘备、关羽和张飞的义气,但我等也毕竟是结义兄弟。今日小弟陈达不听我言,误犯虎威,已被英雄擒捉在贵庄,我们今来一求共死,望英雄将我三人解官请赏,誓不皱眉。我等死在英雄手内,并无怨心。”史进听了,寻思道:“他们如此重义!我若拿去解官请赏,反叫天下好汉们耻笑我不英雄。”史进便道:“你两个且跟我来。”朱武、杨春并无惧怯,随了史进,直到后厅前跪下,又叫史进绑缚。史进三回五次叫起来,他们两个哪里肯起。史进道:“你们既然如此义气深重,我若送你们到官府,那又怎是好汉所为?我放了陈达还给你们如何?”朱武道:“休得连累了英雄,还是把我们解官去请赏。”史进道:“这如何使得?你肯吃我酒食么?”朱武道:“一死尚且不惧,何况酒肉乎?”
史进闻之大喜,放了陈达,就后厅入座,置酒设席,款待三人。酒罢,三人谢了史进,回山去了。朱武三人回到寨中,不禁感叹“九纹龙”的义气,便派人送去礼物以表谢意。史进推脱不掉,只得收下,又有回礼送往山寨。自此,四人交往甚密。
转眼至中秋节,史进派庄客王四带上书信,去少华山请兄弟三人到庄上小聚。三位头领十分高兴,立即写了回信,并好酒好菜招待王四。不料王四贪杯,在回去的路上,竟醉倒在路上睡着了。村上猎户李吉遇见醉倒在地的王四,见王四身上有匪首朱武、陈达、杨春三兄弟的回信,便将回信拿了去,向官府告发史进暗中通匪。再说这王四醒后,看身上没了三位头领的回信,惊恐万分,一时没了主意,只得回去 诳 ( 指欺骗,瞒哄 )史进说并无回信。
到了中秋节这天,三个头领都在史进家院里喝酒赏月,突然听得院外面人声沸腾,脚步声杂乱。史进闻之大惊,向墙外一看,只见是华阴县尉在马上引着两个都头,带着三四百兵卒,围住庄院。史进和三个头领只管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