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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王熙凤设局戏贾瑞

导读

贾瑞见了王熙凤之后,便日日想着见她,王熙凤很厌烦他,于是想着法地整治他。王熙凤是如何整治贾瑞的呢?贾瑞是否入了凤姐儿的局呢?

凤姐儿正跟平儿说话,只见有人回说:“瑞大爷来了。”凤姐儿急命“快请进来”。贾瑞听凤姐儿这样说,喜出望外,急忙进来。凤姐儿也假意殷勤,让茶让坐。

贾瑞见凤姐儿打扮不俗,越发酥倒, [xíng]( 精神不振,眼睛半睁半闭 )了眼道:“二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凤姐儿道:“不知什么原故。”贾瑞笑道:“别是路上有人绊住了脚了,舍不得回来?”凤姐儿道:“男人家见一个爱一个也是有的。”贾瑞笑道:“嫂子这话说错了,我就不这样。”凤姐儿笑道:“像你这样的人能有几个呢,十个里也挑不出一个来。”贾瑞听了,喜得 抓耳挠腮 [zhuā ěr náo sāi]( 心里焦急而无法可想的样子 ),又道:“嫂子天天也闷的很?”凤姐儿道:“正是呢,只盼个人来说话解解闷儿。”贾瑞急上前道:“我倒天天闲着,过来替嫂子解解闲闷可好不好?”凤姐儿笑道:“你哄我呢,你哪里肯往我这里来。”

贾瑞听了这话,反而撞在 心坎 [xīn kǎn]( 内心深处 )儿上,由不得又往前凑了一凑,觑着眼看凤姐儿带的荷包,然后又问带着什么戒指。凤姐儿悄悄道:“放尊重着,别叫丫头们看了笑话。”贾瑞如听 [lún] 皇帝诏令 )佛语一般,忙往后退。凤姐儿笑道:“你该走了。”贾瑞说:“让我再坐一坐儿吧。——好狠心的嫂子。”凤姐儿又悄悄地道:“大白天的,人来人往,你在这里也不方便。你先回去,等晚上起了更你再来,悄悄的在西边穿堂儿等我。”贾瑞听了,如得珍宝,忙问:“你别哄我,那里人过的最多,怎么好躲的?”凤姐儿道:“你放心。我给上夜的小厮们都放了假,两边门一关,再没别人了。”贾瑞听了,喜之不尽,忙告辞而去,内心以为得手。

盼到晚上,果然黑地里摸入荣府,趁掩门时钻入穿堂。见四下漆黑无人,往贾母那边去的门户已锁,只有向东的门没关。贾瑞侧耳听着,半日不见人来,忽然听 咯噔 [gē dēng]( 象声词。形容物体撞击或脚踏地等的声音 )一声,东边的门也关了。又是腊月天气,朔风凛凛,侵肌裂骨,一夜几乎不曾冻死。好容易盼到早晨,只见一个老婆子先将东门开了,又去开西门。贾瑞瞅她背着脸,一溜烟抱着肩跑了出来,幸而天气尚早,人都没起,从后门一径跑回家去了。

原来这个贾瑞父母早亡,全由他祖父代儒教养。这代儒素日教训最严,不许贾瑞多走一步,生怕他在外吃酒赌钱,有误学业。今见他一夜不归,料定他在外非饮即赌,哪里想到这段公案,因此气了一夜。贾瑞也捻着一把汗,少不得回来撒谎,只说:“往舅舅家去了,天黑了,留我住了一夜。”代儒道:“你没有禀告我就敢擅自出门,一夜不归?只此一点就该打,何况是撒谎。”发狠打了三四十板,还不许吃早饭,令他跪在院内读文章,定要补出十天的功课来才罢。贾瑞直冻了一夜,今又遭了苦打,又饿着肚子,跪在风地里读文章,其苦万状。

此时的贾瑞还是痴心不改,更没有想到是凤姐儿 捉弄 [zhuō nòng]( 戏弄,使人为难 )他。过了两日,得了空仍来找凤姐儿。凤姐儿故意抱怨他失信,贾瑞急得赌身发誓。凤姐儿见他自投罗网,少不得再寻别计令他知改,又约他:“今日晚上你别在那里了。你在我这房后小过道子里那间空屋里等我,可别冒撞了。”

这贾瑞只盼不到晚上,偏生家里亲戚又来了,直等吃了晚饭才去,那天已是 掌灯 [zhǎng dēng]( 举灯 )时候,又等他祖父安歇了,才溜进荣府,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直接到夹道中的屋子里来等着。正自胡猜,只见黑 [xū] 黑乎乎的 )的来了一个人,贾瑞料定是凤姐儿,不管皂白,等那人走到门前,就如猫捕鼠一般,抱住叫道:“亲嫂子,等死我了。”说着,抱到屋里炕上就亲嘴,满口里“亲娘”“亲爹”地乱叫起来。忽然灯光一闪,只见贾蔷举着个火纸捻子照道:“谁在屋里?”炕上那人笑道:“瑞大叔要 [sào]( 难为情;不好意思 )我呢。”贾瑞一看是贾蓉,直臊得无地可入,不知要怎么样才好,回身就要跑,被贾蔷一把揪住道:“别走!如今琏二婶已经告到太太跟前,说你无故调戏她。她暂用了个脱身计,哄你在这边等着,太太气死过去,因此叫我来拿你。没的说,跟我去见太太!”

贾瑞听了,吓得魂不附体,求饶道:“好侄儿,只说没有见我,明日我重重地谢你。”贾蔷道:“不知你要怎么谢我?况且口说无凭,写一个文契来。”贾瑞道:“这怎么写呢?”贾蔷道:“就写一个赌钱输了外人账目,借银若干两就行了。”贾瑞道:“现在也没有纸笔啊。”贾蔷道:“我这里有。”说完,从身上翻出现成的纸笔,拿来让贾瑞写。贾瑞好话说尽,贾蔷答应他只写五十两就行,然后画了押。

又来求贾蓉。贾蓉先咬定牙不依,只说:“明日告诉族中的人评评理。”贾瑞急得直 叩头 磕头。双腿并拢全跪,身子俯下,双手碰地或接近地面,与头并列 ),贾蔷作好作歹的,也让他写了一张五十两欠契才算完。

贾蔷又道:“如今要放你,我就担着不是。老太太那边的门早就关了,老爷正在厅上看南京的东西,那一条路定难过去,只好走后门。这一走,万一遇见了人,连我也完了。等我们先去 哨探 [shào tàn]( 探听侦察敌方的情报、动向 )哨探,再来领你。这屋你还藏不得,一会儿就来堆东西,等我寻个地方。”说完熄了灯,拉着贾瑞来到屋外,摸着大台阶底下,说:“这窝儿里好,你只蹲着,别出声,等我们来了再动。”说完二人走了。

贾瑞此时身不由已,只得蹲在那里。心下正盘算,只听头顶上一声响,哗拉拉一桶尿粪从上面泼下来,正好浇了他一身。贾瑞“哎呦”了一声,忙又掩住口,不敢声张,满头满脸浑身是尿屎,冰冷打战。只见贾蔷跑来叫:“快走,快走!”贾瑞如得了命,三步两步从后门跑回家里,此时天已三更,只得叫门。开门人见他这个样子,问他怎么了。贾瑞少不得扯谎说:“天黑,失脚掉在茅厕里了。”回到自己房中更衣 洗濯 [xǐ zhuó]( 洗涤 )。

从此还是满心想凤姐儿,只不敢往荣府去了。贾蓉两个又常常来索银子,他又怕祖父知道,正是相思难禁,又添了债务,日间功课又紧,他二十来岁的人,还没有娶亲,又总想着凤姐儿,再加上前两回冻恼奔波,因此三五下里夹攻,就得了病:心内发膨胀,口中无滋味,脚下如绵,眼中似醋,黑夜作烧,白昼常倦,下溺连精,嗽痰带血。诸如此症,不上一年都添全了,于是不能支持,一头睡倒,合上眼还只梦魂颠倒,满口乱说胡话,惊怖异常。

倏又腊尽春回,这病又更沉重了。代儒也着了急,到处请医疗治,只是不见效。

贾瑞此时也是要命心切,无药不吃,终究只是白花钱。

忽然这日有个跛足道人来化斋,口称专治冤业之症。贾瑞在内听见了,直着声叫喊:“快请那位菩萨来救命!”边叫边在枕上 叩首 [kòu shǒu]( 跪下磕头 )。众人只得带了道士进来。贾瑞一把拉住,连叫:“菩萨救我!”道士叹道:“你这病非药可医。我有个宝贝给你,你天天看,此命可保。”说完,从 褡裢 [dā li n]( 长方形口袋,中间开口,两头缝合,一般挂在腰带上或搭在肩上 )中取出一面镜子来——两面皆可照人,镜把上面錾着“风月宝鉴”四字——递给贾瑞道:“这物出自太虚幻境空灵殿上,是警幻仙子所制,专治邪思妄动之症,有济世保生之功,所以带它到世上,单给那些聪明杰俊、风雅王孙照看。千万不可照正面,只照它的背面,谨记,谨记!三日后我来收取,管叫你好了。”说完扬长而去。

贾瑞收了镜子,想道:“这道士倒有意思,我何不照一照试试。”想着就拿起“风月宝鉴”来,向反面一照,只见一个骷髅立在里面,吓得贾瑞连忙掩了,骂:“混账道士,为何吓我!——我倒再照照正面是什么。”又将正面一照,只见凤姐儿站在里面招手叫他,贾瑞心中一喜,觉得荡悠悠进了镜子,跟凤姐儿亲热一番,凤姐儿仍送他出来。到了床上,哎呦了一声,一睁眼,镜子从手里掉过来,反面仍立着一个骷髅。贾瑞自觉汗津津的,一看底下已遗了一滩精。心中意犹未尽,又翻过正面来,只见凤姐儿还招手叫他,他又进去,如此三四次。到了这次,刚要出镜子来,只见两个人走来,拿铁锁把他套住,拉了就走。贾瑞叫道:“让我拿了镜子再走。”——只说了这句就死了。

这年冬林如海寄来书信,说是自己身染重疾,要接林黛玉回去。贾母听了,忙命人打点黛玉起身。宝玉不想让黛玉离开,无奈父女之情也不好劝拦。贾母也定要贾琏送她去,事情办完后仍叫再带回来。一应 盘缠 [pán ch n]( 路费 )打点妥贴。很快择了日期,贾琏跟林黛玉辞别了贾母等人,带领仆从登船往扬州去了。 J6mTOhvqkC9xrsEBaM1oX9W7oYA4NQkwe2u+MsyFdBGB0i0/UdQZfd2WNyTzblR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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